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凶,俨西舟便低下头,想叫务央进来拉她出去。
晚棠想到了什么,冷冷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见他不回答,还一直想远离她,晚棠直接将他给按住。
“你给我待着别动!”晚棠扯掉他身上的衣服,他身上除了那道伤之外,还有许多红疹子。
与得了瘟疫的百姓的一样。
晚棠叫门外的人退开了。她一边给俨西舟包扎,一边又说:“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对吗?”
无奈之下,俨西舟只得点头承认。
晚棠走到门口,背对他道:“我会想出办法的。我可以解决,一定可以。”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开始变小,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希望他出事,也不希望所有人出事。
晚棠抬手用力抹去眼泪,吩咐道:“今日起,这里除了我,谁也不许进去,俨西舟也不许出来,他会听话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
俨西舟在屋里听着她还有些哽咽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弧度。
永定都——
方怀清在医馆中苦着张脸,道:“晚棠来信说,月州爆发了瘟疫。”众大夫也是愁眉苦脸的,他们也戴着面纱,一刻都不敢摘下。
身为大夫,最怕的应该就是瘟疫这种东西了。
永定都的瘟疫来得很猛,庆业帝也是下令封了城,他们根本出不去。这瘟疫来得也蹊跷,无缘无故就有许多得了疫病的人冒出来。
晚棠疑心是在人身上种下了疫毒,所以传播能力更强,这点方怀清在信上也有提到过。但是永定都里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被种了疫毒的人。
唯一一个能找到的病源就在月州,但是方怀清他们无法过去。
晚棠听着城中百姓因病痛而发出的哀嚎,看着与日渐增多的死亡数目,她每天都这么过着,就连俨西舟也病倒了。
俨西舟或许曾经因为打仗而生了什么病,在他支撑了两天之后,他直接昏迷不醒了。
保存陈大人尸体的屋子被人一直守着,也没人敢进去。晚棠带了几盒干粮,在滂沱大雨中平复了心情,从容走了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城中的一切事务交给了务央去处理。
刚打开门,一股腐臭恶心味道扑鼻而来。她拿着刀在陈大人身上划,仔细看着所有不对劲的地方。
尸体内部的五脏六腑已经腐烂,不断流出脓水。
她所有的动作都很快,医书被她翻得哗哗响,纸都旧了许多。房间中一张又一张的纸被丢得到处都是,笔墨也都叫人送了好几回。
晚棠每日在这样一个漆黑恶心的地方找药方,在这里忧心着外面的一切。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全城百姓的性命都紧紧攥在她手里,就像几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晚棠走到窗边,打开了很小的一丝缝,在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之后,她怵怵地看着远处的农家木屋,最后又继续埋头苦干。
屋外还是一片叫苦连天,俨西舟染病一事被务央压了下来,但他与晚棠将近十日都没有出现在百姓面前,加上现在这样严峻的形势,难免引起恐慌。
杏影军压了又压,终于压到了药方研究出来的那一天。
晚棠忐忑地拿着药方,她双腿颤抖,指尖也一直发凉,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进了药房。她得先试药。
晚棠试了药,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才敢召集城中的大夫,叫他们熬了药分给百姓。
许多百姓原来已经濒死,但是听到有治瘟疫的药了,他们还是拼了力气要去拿。现场人很多,如果不是有杏影军和暗卫营的人看着,只怕是要出大乱子。
晚棠在农家木屋的院子里熬着药,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田大娘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她:“晚小姐,先前是老婆子和芳芳有眼无珠,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说着,她还扯了把田芳芳,叫田芳芳也跪了下来。
若是细看,绝对能看见她们脖子周围有细小的红疹子。
晚棠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冷冷问道:“务央,不是说了染病的人要待在东城区吗?这两个人怎么出来了?”
晚棠并不想见到他们,态度自然不好。
务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出来了,只能摇摇头。
“东城区会给所有的人发药,你们若是不来,兴许还能拿到。但是你们在这儿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该发的药都该派完了,来我这儿求,没用!”晚棠说出来的话就像冰窖里的冰一样,她不是什么善人,也不喜欢以德报怨。她给了所有百姓同样的机会,是她们自己没把握住。
田氏母女一听,恨不得立刻飞回东城区。
“晚小姐,若是没药了……”
“不用管,他们自找的,到时候烧了就是。”
杏影军一人从屋中退出来,拱手道:“晚小姐,殿下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晚棠眉头紧紧拧着,她赶紧将药给盛了出来,交给务央,提裙跑进木屋。
俨西舟病得比其他人要重上一些,如今还在昏迷。他唇色苍白,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
俨西舟额头上沁着晶莹剔透的汗珠,还发着高热。
晚棠拿了条毛巾替他将汗擦去,问道:“怎么回事?”她诊了脉,可按理说药喝下去了是会有好转的。
“喂不进去?”
周围人点点头,道:“是啊,今早连粥也没喂进去。”
晚棠看了眼务央端着的药,思索了一会儿,道:“除了务央,其他人都出去。”
在场的人都目睹过殿下对这位晚小姐有多在意,连务央都听她的话,于是就都乖乖出去了。
晚棠看了务央许久,务央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能喂他吗?”
务央:“属下不敢啊……”这两个真的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晚棠见他一副怂样,坐在一边想了许久,道:“把他扶起来。”
务央都不敢,她可没打算指望外面那群哪个敢了。
晚棠包了一口药,用嘴喂给了俨西舟。俨西舟在睡梦中突然紧紧抓住晚棠的手,她想起来的时候,他居然又禁锢住了她。
务央心想:殿下,梦里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的啊。
晚棠脸憋得通红,她拿了根银针扎了他某个穴位,俨西舟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他在昏睡中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吻他,软软的,甜甜的,可当他想细吮时,她就又离开了。
务央都快看傻了,直到晚棠要离开时,他才回过神听她说:“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或者告诉他,我明日就毒哑你。”
务央连连点头。他在原地愣着想了许久,还是追了上去,大着胆子问道:“晚小姐,为什么不告诉殿下呢?”
晚棠浅浅一笑,反问道:“需要理由吗?”她说完便又想离开。
“晚小姐!”晚棠脚步一顿,听务央继续说着:“其实,殿下他……挺在乎您的,他十三岁在战场上就下十二岁的我,我还没见过他因为哪个人这么反常呢,其实我觉得,您对我们家殿下也并非全无……全无情意,但……”
“别说了。”晚棠捏住了拳头,但是务央似乎不大甘心,继续说:“还有太守府那次,根本不是什么刚巧碰上,那是殿下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的。左右您失了功丹,殿下也有旧疾,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晚棠终于转过身,问道:“他……怎么回事?”
“早年在……”务央正欲回答,却被一声孱弱的声音给打断。
“务央!”俨西舟还有些虚弱地扶着门框,一手还捂着腰间的伤。他极少穿白色,如今一身白色中衣倒是让他多了几分病弱与清澈。
务央立即闭了嘴,晚棠见他们这个样子,俨西舟恐怕也不会说什么,想来是有什么让他不想回忆起的事情。她直接转身离去,不论务央如何叫她,她都没有再停下。
务央有些失望地抱怨:“殿下,你们两个就不能直说吗?”
“当月老当上瘾了是吧?”俨西舟怔怔地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也很快回了屋。
他叹了口气,又说:“何必强人所难?”
务央叫苦不迭,殿下啊,属下这自己的姻缘八字还没一撇呢,都帮您操心好了,你俩倒是给点力啊!!
在月州瘟疫控制下来以后,俨西舟派人快马加鞭把药方送去了永定都。没过多久,永定都的疫病也得到了控制,这些问题基本上都迎刃而解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下来,已经是十月多了。一年又已经要过去了。月州的事也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俨西舟已经在准备回永定都。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风波,倒是少见的安稳。只是晚棠身子骨实在差,她又小病一场。
俨西舟稍稍放慢了行程,就是为了让她能在路上舒服些。
杏影军与暗卫营的人在溪中捉鱼,也不顾天已经渐渐凉了下来。
“俨西舟,东垂与南安必有一战,是吗?”晚棠望着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又想起了前世的悲剧。
她只有六年的时间,可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
“嗯,”俨西舟亦望着水面,“东垂皇帝软弱,不足为惧,摄政王宇文潜无才是大患。但是他二人的关系很微妙。”
“宇文潜无?你们正面交锋过?”
“没有,他很阴,目前都没露过面。”两人许久未说话,天下时局动荡,能自保已是不易,只可惜遭殃的还是南安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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