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发现了，乔彬羽在躲他，甚至连话都不说几句。
对于这种情况，季泽早有预料。
这说明乔彬羽终于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第一阶段成功！接下来乘胜追击实施第二阶段！
得找个机会跟她把话说开，再下猛料，一击打碎那层枷锁。
乔彬羽躲了季泽几天，至于为什么要躲，可能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吧，潜意识让她远离季泽。
这几天里，她也想了很多。
她不讨厌季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而这份喜欢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质，也算不枉费季泽倾心这么久，他成功了。
但这也仅限于喜欢而已。
对于这份感情，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首先得到的情绪是恐惧。
自从那年接连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她就好像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一开始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她发现，她依旧能轻易与他人共情。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不是感受不到，而是拒绝接收。
失去的错觉只是她的潜意识对自己的欺骗，也是保护。
她疏远人群，拒绝别人付出的感情，与朋友的交流绝大部分都是出现在小小的手机里，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这让她成了一个孤独的病人。
别人不懂她，因为她的刻意保持，所以没人会去了解她，没人知道她是悲观主义者，也没人知道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死法。如果这些想法被公开，说不定医生会给她判一个被害妄想症。
或许是吧，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段时间脑子很乱，无时不刻都在想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死，会怎么死，或者自己至亲的人会怎么死，又或者自己身边的人会怎么死。
她太害怕了，两个人的逝去让她知道生命到底有多脆弱，让她深深的恐惧着死亡。
直到最后，她决定了做一个孤独者。只要不投入太多感情，他们的死亡对她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这样活着，她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非常好，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她安心，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但现在，季泽又突然出现了，以她根本拒绝不了的方式，让她那颗沉睡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仿佛是为了他而跳动的。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恐惧着，还未拥有，就已经在害怕失去了。
这天乔彬羽照常飞快的吃完饭，洗了碗就要上楼。
“乔彬羽。”季泽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她本想假装没听见，奈何房子太安静，搞的气氛略微有点尴尬，无奈应声：“干嘛？”
季泽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碗筷，瓷白的碗里还有剩饭，他坐姿端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对上她的视线，打破僵局：“为什么躲我？”
“我有吗？”乔彬羽表现的很无辜，为自己找借口，“我还要工作的嘛！今天的文还没写完呢！我先上去了，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可是你那篇文不是在那四个月里已经写完了吗？”季泽的唇角很小幅度的勾起，眼角微挑，仿佛在笑，大有一种戳穿别人看好戏的模样。
被毫不留情戳穿的乔彬羽紧张了起来，“我写新的文不行吗？”
她不怎么会撒谎，尤其是在比较亲近的人面前，撒谎会下意识的紧张，控制不了。
“写新文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今天不写明天就没钱吃饭，连跟我聊两句的时间都没有？”季泽表情变得有些委屈，他在用这个试图“绑架”乔彬羽。
可怜的情绪传递给乔彬羽，愧疚在心底滋生。
她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借口，加上“我欠了他很多”这个暗示，乔彬羽终于妥协道：“行，陪你聊。”
她站在门口，没有过去，这算是她认定的一个安全距离。但她不过去，不代表季泽不能过来，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起身往这边走。
“那就聊聊，你为什么要躲我？”季泽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表情略微严肃，漂亮的眸子中宛如实质的视线勾住了她的目光，散发的气场把她钉在原地。
在她的发愣的几秒钟里，季泽已经来到她面前，收敛了气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为什么要躲我？是不是意识到我的好了？既然你情我愿，那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试试看？”
被说中的一瞬间，乔彬羽的呼吸都停了一秒，脑子乱作一团，心脏惊慌的疯狂跳动起来，脸上却因莫名的害羞而泛起红晕。身体和大脑完全是两个反应，就像两个意见不合的人公用了一具身体。
慌乱让她明显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觉得……”
见乔彬羽“觉得……”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开口下了一剂猛药，一针见血道：“觉得什么？觉得配不上我？”
这一下扎中了心脏最中心，乔彬羽忽然感觉心脏绞痛了一下，整个人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般，奇迹般的冷静了。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对等的优秀让她根本不敢奢望拥有，毕竟在某些方面，她从一开始就输，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托他的福，她有了独天得厚的条件，但他却比以前更加优秀了，优秀到了她望尘莫及的地步，连追赶的心思都没有。
优秀的人就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而她从来就不在那个人选范围之内……
乔彬羽确实想了很多，但她唯独没有想过，经历了那么多世界，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的季泽，为什么还能坚定的选择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她。
乔彬羽看着季泽，平静的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毫无感情，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对他同样毫无感情。
见乔彬羽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微红的眼中满是遗憾和自卑，强烈的感情好像要把他包围其中，向他展示自己内心的不甘。
季泽露出几分怒气和嘲讽，几乎吼出来：“乔彬羽，你能不能对自己自信点！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这份卑微的感情刺痛了他的眼，一路疼到心里，让他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让她看清楚自己有多爱她。
但这个条件不成立，语言是他唯一能表达的方式。
乔彬羽把情绪藏在不易察觉眼里，那他就用最容易产生共情的语言来表达他的感情。
乔彬羽平静的脸庞有了一丝波动，眼里渐渐溢出的水珠被她极力隐忍着。
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只是这些年这个能力被她的大脑控制着，不在人前显露半分。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控制减弱了，她的心甚至还想控制她过去，把她隐藏的一切都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
看着乔彬羽这副样子，季泽好似无奈般叹了口气，道：“能不能，不要把我推开，我是认真的。”
这句话说的卑微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犯了天大的错。
这让乔彬羽心里更不是滋味，明明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季泽很认真的道，那双玲珑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是快要溢出的包含着诚意的爱意。
“乔彬羽，这里算是小说世界，而你的身份是女主角，男主会永远爱女主，这是不变的定律。”他顿了一下，温柔的说：“就像我会永远爱你。”
不得不说，这种对比的句子确实更有说服力，特别还是自己相信的信息。
她微微垂下头，闭了闭眼睛，眼眶储存的点点泪水打湿了眼睑和睫毛。
她开始动摇了。
嗓子有些干涩，声音有些哽咽，她听见大脑残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发出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季泽带着笑意，补充道：“并且，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乔彬羽从不在人前落泪，因为她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一种丢脸的表现。
但现在无论她怎么努力，眼泪都收不回去，她不愿意让季泽看到她这副丢脸的模样，头垂的越来越低，抬脚准备躲回房间默默把眼泪擦干净。
只是她还没付诸行动，季泽抢先一步把她抱进怀里，手收的很紧，不给她一点挣脱的缝隙。
脸埋在胸膛，泪水打湿了衣衫，拥抱带来的温度和安全感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她也没去管这些季泽看不见的眼泪，只是压抑着哭声。
良久，乔彬羽那根崩断的理智被修复，季泽没有放开她，她也没挣扎，只是问了一个她很想问的问题。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为什么他总是能知道她的想法？不管是直白的还是隐晦的，又或者是根本不曾显露的。
季泽仍旧是那样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嗓音，这是他最具有欺骗性的样子，能轻易获得他人的好感和信任。
这副样子只有乔彬羽见过。
“因为我懂你。没有人会比我更懂你，我也会，去了解更多面的你。”
他像哄孩子般，说了很多。
“你很好，不要自我否定，不管是你的善良面还是阴暗面，我都会接受，我喜欢的是你，完完整整的你。”
“你也别把我想的太好，要真说起来，其实我们都差不多，说不定我的内心比你还阴暗，这是人与生俱来的，不用为了这个害怕。”
“我们是一类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离开你，所以，你能尝试着接受我吗？”
季泽说着，在乔彬羽看不见的地方，眼里露出一种阴暗深沉的情绪，手里很没安全感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当乔彬羽只能选择新世界以新的身份存活的时候，他心里生出的第一样情绪是庆幸，因为在这个世界乔彬羽只有他一个熟人，就像雏鸟情节，乔彬羽对他的好感会成倍的增加，攻略成功是迟早的事。
乔彬羽不知做了什么心理思想，认命一样叹了口气。
感受到怀里人的行为，季泽像个狩猎成功的猎人，抓着猎物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乔彬羽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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