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彬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见到了一个很多年没见的人,算她认同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小女孩还没完全张开,带着稚气,脸上肉嘟嘟的,感觉会捏着很舒服。身高要比她矮一点,穿着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的马尾,很有青春活力。
背景是与现实完全相反的酷夏,阳光让景色都明艳了几分,不过也掩盖不了半点热度。
她们走在街上,手里拿着草莓味的甜筒消暑,计划着去哪儿躲一下午,实在太热了。
“所以这么热你约我出来干嘛?”乔彬羽抱怨道,用纸巾擦掉额间沁出的汗珠。
小女孩吃掉最后一口甜筒,把垃圾扔到垃圾箱里,“这刚考完试,随便浪诶!你要在家里浪费时间吗?”
乔彬羽也把甜筒一口塞进去,扔了垃圾,她感觉嘴巴里哈出的气都是冷的,身体凉快了几秒,“你他妈知道今天多少度吗?34度!”
“好了。”小女孩摆摆手,“这不是正要去避暑嘛!我看过了,今晚要下雨,下午会降温,凉快了再出来逛。”
要说夏天最适合逛的地方,那就是大商场,有空调凉快,一年四季都适合逛。
那家商场新搞了一面用假花点缀的背景墙,还挺好看的。
小女孩来了兴趣,拉着她往那边走,“话说我们还没有过合照吧?这个景不错,来拍一张?”
她俩都不是喜欢自拍的主,所以这几年了也没拍过合照。
乔彬羽对拍照有点排斥,不太情愿,“怎么没有?毕业照被你吃了?”
“毕业照那能算是合照?你能不能再敷衍一点?”小女孩把她强硬拉到那边,“拍一张,就一张!纪念一下而已,万一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呢?你不会想我吗?”
“有什么想的?又不是死了永远见不到了,手机是摆设?”乔彬羽不在乎的说,转头看到小女孩幽怨的小眼神,嘴巴也瘪着,很不高兴。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就拍一张。”
“好!”小女孩立马喜笑颜开,举着手机凑近,脸都快贴上了,“能不能笑一下,像个怨妇。”
“我拍照不会笑你不知道吗?爱拍不拍。”虽是这么说,乔彬羽还是尽力微笑,感觉嘴角都抽筋了,才看到屏幕闪烁一下。
乔彬羽立马移开,揉了揉脸,然后又忍不住倒回去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女孩,一个笑的开心,很好看,另一个就非常矜持,隐隐能看出笑容有些僵硬。
乔彬羽简直没眼看,“你不许发出去,要是发出去你就完了!”黑历史啊!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耻辱的证据!
“行,我自己留着,保证不发出去。你要吗?给你发一份?”
不要!太丑了!这要是放她手机里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啊!
“行,你发吧。”乔彬羽面无表情道。
天阴的很快,大雨好像要提前来临。
乔彬羽看了眼天上的乌云,忽然眼皮跳了两下,她揉了揉眼睛,对小女孩道:“带伞了吗?感觉要提前下雨。”
“带了!放心!”小女孩道。
“哦。”乔彬羽点点头,总感觉不太对劲。
“滴滴——!!”一声鸣笛响彻天际。
乔彬羽猛地回头,瞳孔因为害怕而缩小。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向她们这边冲过来,速度非常快,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先被一阵大力推开,跌在地上。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数倍,小女孩在努力向她这边跑,脸上带着惊慌,动作却缓慢无比。
只有乔彬羽的时间是正常的,她迅速爬起来,想过去把她拉过。
手碰到她的那一刻,小女孩整个人忽然虚化,她抓了个空。
时间恢复正常,货车行驶过来,撞飞了小女孩,却没伤到她分毫,像电影效果那样,她好像是不存在的人,那半只手臂直直横穿过货车,货车向前撞到了文化墙上。
“啊——!”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路人纷纷围过去,带着小女孩和司机躲到远处,害怕被货车的爆炸波及。
“滴答滴答——”
大雨提前下下来了,像是上天惋惜这场灾祸而流的泪。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明明大雨根本碰不到她。是她自己刻意回避人群中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几分钟前还在与她谈笑,现在却浑身是血毫无生机的小女孩。
心脏绞痛起来,是心理上的。
因为她知道做梦的人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视野再次清晰,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彬羽,你想我吗?”
乔彬羽张了张口:“想……”可她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僵硬的动不了。
小女孩从她身后冒出来,来到她面前,在乔彬羽眼里,她的脸上像是被涂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模糊不清。
那张脸,她也确实快记不清了。
“我好想你啊,一个人还有点孤单,不过你可千万别来陪我。嗯……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我走了后你交了几个新朋友啊?男的女的?好不好看?你谈过恋爱了吗?不会还是单身吧?你……”她细细的说着,乔彬羽在心里一句句回应。
“唉,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我又没怪你……”小女孩叹息一声,扑上来抱着乔彬羽,乔彬羽又长高了,小女孩只到她的耳朵下面,“还记着我干嘛?不累吗?”
乔彬羽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心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对不起。”
住院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是她的靠近,她还能继续享受生活。
这些本该是她独自承受的霉运……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就是我的命,你才是被不幸牵连的那个人。”小女孩继续抱着她,紧紧的抱着,“我就不说让你忘掉我了,我知道你不会。和解吧,别再纠结过去了,还有人爱你,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真的。”
和解……吗?
乔彬羽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和解……说的容易。
她根本不知道她变了多少!
像她这么自卑,自私,阴晴不定又恶劣的人,怎么会有人毫无保留的爱她呢?
她自嘲的想,眼角不知何时积累的泪水滴在被子。
她起身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着这张本不属于她的脸,被冷水冻的有些发红,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顺着眨眼的瞬间落下,几缕打湿了的发丝紧贴着皮肤。
这张脸很漂亮,漂亮到她想想自己原本的脸就会自卑的程度,可她也不会想放弃这张漂亮的脸庞,反而还会害怕失去,这就是她自私的欲望。
人都是贪心的生物,拥有了就不会想失去。
这也是她不合群的原因。
既然注定不属于她的,那她就不去争,这样就不会因为失去而伤心了。
她不愿意与人接触,只是不想与人产生多于的感情,会影响心情。
感情使人变得不自信,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她没信心觉得自己能留下所有,那就干脆,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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