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

    韩非刚在宫室里躺下,就听见外面传出敲门的声音。他起身抬头看去,就见陈旧的木门“吱吖”一声已无风自开。

    天空中,黄昏早已褪去,黑暗填满了宫室的每一丝角落,夜晚的冷宫是没有一丝灯光的。在漆黑的夜幕里,一个小小的头颅一点点地慢慢地从门口伸出来,韩非忍不住笑道:“枝枝,你这样可吓不到我。”

    “哼,你这人可真没意思,这样都吓不到你!”那颗头颅的动作暂停了下来,然后显现出全身向着韩非走过来。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肤色极白,眼珠极黑,嘴唇极红,五官精致,眉目盼若生辉,这实在是一个长的极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走到桌前,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小小的宫室里顿时有了点点亮光。她将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到韩非面前,嘴里嘟囔着说道:“为了纪念我有了一个新邻居,我特地带了几样好菜送给你。”

    韩非不禁摇头,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怕自己饿着非要找个借口再送过来。他微笑着说:“好,今天我就尝尝枝枝的手艺。”他以一种很优雅的姿态打开食盒,只见食盒第一层是一只烤得油光水亮的烤鸡铺在一层荷叶上,第二层放了一碟子素菜拼盘,和一壶小小的酒壶。韩非看着这壶酒,笑道:“枝枝不愧是枝枝,竟都知道哥哥平生最爱美酒了。”

    枝枝斜了个白眼说:“我溜进膳房,看到一壶酒摆在桌上,顺手牵羊拿过来了而已。”韩非看着大小刚好能摆进食盒的酒壶,笑而不语。他伸手拿起木筷夹了一口素菜,挟一口美酒,嘴里啧啧称奇。枝枝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凝神盯着韩非。

    今天一大早,她就听宫里内侍们在议论,说是前不久外出求学的韩非公子回来了,几日前才被授予司寇一职,今日就被大王废入冷宫。

    枝枝母亲宁美人很早以前还在怀着她时,就被人诬陷与内侍私通,韩王大怒,将其打入冷宫,她怀着的孩子也不被承认,所以枝枝自小便在冷宫长大。后母亲因生产不顺、冷宫条件简陋,再加上被废心情抑郁,纵有女儿在一旁极尽孝心的侍候,终于还是在三年前郁郁而死,自此,冷宫中只剩枝枝一人。

    由于韩王从未承认枝枝是他的女儿,宫内只能将她叫做枝枝姑娘,以示和公主、宫女之别。

    今天,她悄悄溜进韩非的宫室,想看看她的新邻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却被韩非逮个正着。

    这间宫室可以说是极小了,右边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屋子,大抵是从前的杂物房,左边是狭窄的茶室,只站的下一个人,只有中间的屋子略微大一点,除开客厅后,能勉强开辟出一方书房和卧室。这里实在是没有地方躲藏,枝枝只能躲在卧室旁边的一个柱子边。

    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传过来:“多谢内侍领路。”内侍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韩非公子多礼了。”说完,内侍就走出房门。枝枝只听的“啪”的一声,却是韩非将房门关上。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枝枝耳边环绕,原来韩非已立时瘫坐在书桌边边上的美人榻上。

    小心翼翼地枝枝将头探出,眼睛才接触到榻上的人,还没看清楚什么模样时,那人忽地转过头来,嘴角擒着一抹笑意说:“原来这里还有个小美人。”见自己被人看穿,她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对着韩非福了一礼说:“我来看看我的新邻居。”

    “新邻居?”他眼神中有点疑问,随即又恍然大悟:“我猜你必是我的妹妹了。”枝枝很大声的说:“我才不是公子非的妹妹,我只是宁美人的女儿!”韩非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右手撑着自己的头,身体正对门侧卧,左腿屈起,动作姿态很是潇洒俊逸。他看着有些激动的枝枝轻声说:“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没法改变的,你就是我妹妹。”枝枝眼眶一红,强撑着说:“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再见。”然后,她飞快地跑出去,衣袂高高扬起,像是一个奔向太阳的精灵。

    黄昏之后,枝枝有些不放心他,她最是知道内侍们是怎么不动声色的磋磨着一个人,所以她拎着食盒来找他了。她看着韩非手不停筷地夹着菜肴,一边吃一边喝酒,好不陶醉的样子。不一会儿,韩非眯着眼睛喝着小酒,脸上竟有了几分醉意,枝枝小声地问他:“你怎么把这马尿喝的这么陶醉的?”闻言,韩非对她翻了个白眼,享受地说道:“酒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了,你不喜欢,说明你这小孩子家家的没一点见识。”枝枝“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待的他吃饱喝足,枝枝将一应用具收回食盒里,拎着食盒就要离开。蓦然间,她耳朵微动,拉着韩非的袖子带他走进卧室里,靠近韩非的耳朵悄悄地说:“有人要进来了。”只听见“吱吖”一声,木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头系白色额带的白发少年站在门口。韩非看到他,笑着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拉着枝枝的手对她说:“无碍,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卫庄。”又转头对卫庄说:“这是我妹妹,她叫枝枝。”

    卫庄面色冷峻,一双白色剑眉直入鬓角,白色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方。他双目冰冷,脸上亦没有半分表情。枝枝将手抽出,两只手不安地搭在一块来回打搅,嘴唇不断抿起又放下,不经意间额头竟有些微汗渍溢出。她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股逼人的气势在不断地压迫着她。卫庄一双无情的眼眸紧盯着她,这实在让她有些心慌。枝枝放下手指,转头咬着嘴唇对韩非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老来给你送饭。”

    也不等韩非同意,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她大步走出木门,刚经过卫庄身边,一阵阵响起,却是卫庄空手对她出手!只见卫庄右手握成拳头,脚下脚步不停整个人向枝枝面颊冲来,枝枝反身一手握成拳,一手变成掌,双腿分开呈站马步型,手势随着卫庄的手势不断变动,仿若柔弱无骨般将卫庄的拳头轻轻拨开。只过了这一招,卫庄就停了下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会武功。”

    枝枝还没来的及解释,就听见一旁的韩非大惊小怪道:“哇,枝枝,你居然会武功?”枝枝斜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卫庄跺了跺脚小声地说:“你这个呆子,外面好多守卫守着你,没点武功我怎么进的来,再说了,你喝的酒没点武功怎么拿的来?”韩信非了摸头,笑得有些尴尬:“原来,就是你偷来的呀。”

    “我给他们丢了一锭金子,哪里算的上偷,是买,是买!”枝枝鼓起脸颊看着韩非语气很严肃的说。韩信又摸了摸头,随即他又问道:“你一直生活在冷宫,哪里学的武功呀?”枝枝看了眼卫庄又飞快地挪开,低下头看着地面说:“我说以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说我根骨奇特,收我做了他的传人,教我武功,你信么?”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像是自我催眠道:“好了啦,其实,是我母亲她是隐世门派的传人,只不过她经脉细微没办法练武,就将秘籍传给了我,之后我就自己练了起来。”她的头低低地,看也不看两人。

    突然头上传过一阵温暖的温度,是韩非伸出手抚摸她的额头,他笑得很是温柔。枝枝抬头看着他,只觉得自母亲去世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从心底涌上来。这时卫庄说道:“这个武功很有意思。”说完,他就负手走进屋内。枝枝用眼神问韩非:这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吗?真的很装哎。

    韩非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也跟着他走回屋子。

    枝枝刚想和他告辞,又听见外面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再看向屋内,卫庄早已躲藏起来,枝枝只能运起轻功轻声地说:“又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了。”然后奔着之前她躲藏的地方跑去。她刚进去卧室,就看见卫庄躲在她第一次藏的柱子边,她不禁有些大惊失色,如今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已来不及重新寻找别的地方了。

    就在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猝不及防间,枝枝被卫庄拉进柱子后,他靠近枝枝耳边说:“安静。”一时间,枝枝前方是褪完红漆的房柱,身后是温热修长的身体,鼻间木材腐朽陈旧的气息和身体上清冷铁锈般气息交杂,她的脑子嗡嗡作响,这一刻她都没有看见是谁在门口说话,只觉恍然如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那哥哥,我就先走啦。”枝枝知道,那是红莲公主的声音,她是韩王最宠爱的女儿。

    很快,红莲公主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卫庄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枝枝也慢慢走出来。她向韩非告辞了。

    枝枝梦游般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茫然地看着房顶,蓦然一惊醒,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

    卫庄,他杀了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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