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回去，嬴政不会甘心的。”
“他甘不甘心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监军而已，没有成果自然是你卫庄大人的错。”闻言，卫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背身对着墨家巨子，边走边说：“燕丹，下次见面我们还是对手。”
他走着，却发现身后少了一个人影，偏头看去，却是连之在场地中央捡起渊虹残剑，卫庄的语气不自觉得冲了起来：“你居然在捡渊虹？”连之像是半点感受不到卫庄的怒气一般，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卫庄大人没有成果没关系，我可不能，我要带着这把剑向嬴政邀功呢。”
卫庄脸色一黑：“那是我折断的。”
“可它现在在我手上啊！”连之嘴里说着，手上也不断向卫庄挥着这柄残剑，向他炫耀。
卫庄冷哼一声带着流沙众人离开了这里。
“天明。”连之叫了一声天明，天明立马看向她。连之对他眨了眨右眼，俏皮的笑着说：“我们下次再见！”说完，她也跟着卫庄离开了这里。
墨家机关城在一片山崖之中，他们出来时，外面星月已高高挂起。卫庄看着后面跟着的连之阴阳怪气地说：“影子护卫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你又不是流沙的人。”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呀，你把我的面具还给我呀。”连之才不惯着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心情简直跟五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脸色也是时常变化，他该去学习京剧中的变脸。
“嗯？”这时的卫庄才意识到，自己手上一直拿着连之的面具，他面上不由地闪过一丝尴尬，连之注意到这一点，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哎呀，堂堂的卫庄老大拿着别人的面具一直不放手，怎么地，你很喜欢这个面具？”连之靠近卫庄左边走走、右边走走，环绕着他摇头晃脑。
卫庄冷哼一声，对着连之将面具抛出。趁着连之带上面具的刹那，他带着众人已经走远，回去的路途中，他心里时不时地闪过连之狡黠的神情。
纵然卫庄合理安置已然远离他们，但墨家的危机仍旧没有解除，墨家众人一直在逃亡。逃亡中的墨家众人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在短暂的休息途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口，大铁锤的性子很是直率，他径直问盖聂：“我一直搞不清楚一件事？”他还没有问出口，盖聂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他回答道：“你想问连之？”
“是的。”
盖聂沉吟片刻，在众人都围过来之后，他说：“连之之所以为嬴政的护卫，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桩交易。”
“那她更应该尽心地办好嬴政的差事才是。”大铁锤又问道。
“因为嬴政不想完成或者想要无期限地推迟这项交易，这让连之心有不满，而且，”他抿了抿唇说：“而且，我怀疑连之拿走渊虹是在计划一项对付嬴政的大行动。”
“大行动？什么大行动？”盖聂的解释反而加深了大铁锤的疑问，他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届时她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这一夜，盖聂整晚未眠。
连之带着渊虹残剑缓步走进咸阳宫。嬴政穿着寝衣坐在榻上，眉头微皱，右手不断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陛下又做噩梦了吗？”连之轻柔的声音传入嬴政耳边。
“最近，我总是梦到一些往事。”嬴政站起身开推开窗户，抬头看着窗外飘渺的月光。
“是”连之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想念丽姬了么？”
“嗯。”嬴政背着连之负手而立，没人能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朕常常在想，若是丽姬爱的是朕，天明又是朕的孩子，那么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他的语气中有些惆怅。
“或许吧。可是陛下，没有若是。”连之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句话，击碎了嬴政的幻想。
“是的，没有若是。”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阖上窗户。
转身之间，他又是那个主宰大秦的冷酷的帝王。
“渊虹？残虹？这把剑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他从连之手上接过断成两半的剑，细细观察着。
“剑就是剑，本就没什么不同。”这是连之的回答。
“盖聂心在大秦时，他才是剑圣，心在大秦外，他的下场就如同此剑。”嬴政抚摸着手里的断剑眼睛却不住地看向连之。连之知道他的意思，恭敬地低下头。
“天色不早了，你退下吧。”嬴政挥了挥衣袖，让连之退下。
连之“喏”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刚踏出一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眼睛看着嬴政，雾蒙蒙的眼睛里看不清她的神色。
“陛下，你梦到过韩非吗？”这个声音轻轻地，仿佛一触即碎。
“什么？”嬴政原本已低下头按住额角，猛然听见这话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已经知道了。”连之对着嬴政笑了一笑，面具下却在悄悄得跟他说：“我梦到过。”而且我依旧记得当初离别时你和他说的那些话，可是你并没有做到。
这个夜晚明月高悬，高高的天空暗淡无星，连之走出咸阳宫，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咸阳宫，并笑着和赵高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最后一道宫门。
这，是自由的气息。
路上，刚刚逃离秦兵追杀的天明一行人正在树林里休息，盖聂在马车里调息打坐，原先安静的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他掀开车帘走了下来，问道：“怎么了？”端木蓉看见他走了出来，向他走过去想要扶着他，盖聂却对着她摇了摇手。班大师拿着手里的机关小鸟看向盖聂，眼里有着淡淡兴奋，他说：“最新情报传来，影子护卫刺杀嬴政失败，正在被全国通缉，格杀勿论。”
盖聂一愣，又听见一边的盗跖说：“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必会大大减轻。到达桑海也就更容易了！”盖聂抿了抿唇缓缓走到火堆边，挨着天明坐了下来。天明一点也不高兴，他能感觉到那个影子护卫并不是个坏人，他脸上铺满了担心。盖聂揉了揉天明的头发，对众人说：“你们不了解她，她是绝不会刺杀嬴政的。”“那你很了解？”端木蓉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众人的眼神齐齐地看向盖聂，盖聂喉头一哽，向他们解释道：“我们曾是同僚。”众人阴阳怪气地一声“哦”发了出来。盖聂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很久以前，她曾是韩非的护卫，自韩非死后，她就将嬴政当成了韩非的替身。而且，如非必要，她是绝不会杀人的。”
“所以，她为什么会被嬴政通缉？”高渐离不解地问道。
盖聂抿了抿唇，说道：“她必定做了嬴政无法忍受的事情。”他的语气中饱含担忧。端木蓉映着火光的眼眸微微暗了暗。众人看见这一幕相互看了看，却没有多说话。
秦国的军队源源不断。连之的内力早已耗光，喘着粗气不断向前跑去，手中的剑挥舞着砍去身前茂密的草丛。近了，更近了！身后蒙恬率领的火骑兵正在靠近她！
突然，她苦笑两声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径直闭目打坐调息。不一会儿，满身盔甲的蒙恬并一众火骑兵将其团团围住。蒙恬看着坐着的连之，眼神中很是不解：“自盖聂走后，你就是秦国的第一剑术高手，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背叛嬴政？”连之早已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蒙恬。“他不告诉我韩非的死因，我就自己去查！我不仅自己查，我还要杀！他和我的交易并没有完成，我只是取了一点利息罢了。”
闻言，蒙恬眼神复杂地看着连之，“陛下下令，格杀勿论！”随着他手掌向下一挥，举着长戟的士兵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们不必动手，我身后就是悬崖。”连之站起身来缓缓向后倒退，走到悬崖边后，她坦然地笑着对蒙恬说：“告诉嬴政，韩非和我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然后，往后一跃而下。
片刻后，蒙恬低头看着被大雾掩埋的悬崖，转过身对士兵说：“等大雾散开，去崖底寻找她的尸首，无所谓全尸与否。”
正在下落的连之闭紧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但是，一条温热的手臂牢牢抓在她的腰间，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却是卫庄抱着她。脚底是一种软软的触感，那是一头巨大的白凤凰，白凤正在最前方指挥着这头大鸟。
卫庄看见她有些迷茫的眼神，没忍住地刺她：“这是跳崖跳傻了？还是被追杀时一不小心伤了脑子？”连之瞪大双眼看着卫庄，突然伸手扯住卫庄的脸，惊讶地大叫：“我居然没死？”带着血渍的手将卫庄的脸颊染得通红，但卫庄没有躲避，只是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看着连之。
连之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谄媚地对着他笑。卫庄松开她的腰，转身看着天空中的景色，对着连枝冷淡地说：“既然已经清醒了，就自己先打坐调息吧。”
“我恐怕，暂时没办法疗伤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有些苦涩。见到卫庄疑问的眼神，她只得说：“我杀了阴阳家的大司命和少司命，她们临死前给我下了一种咒，现在的我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卫庄眼神一凝，伸手握住连枝的手腕，运起内气探向她体内，果然身体里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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