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枯燥的时光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开船的日子到了。

    这座海上的庞然大物,终于到了它启程的时候。这座举大秦全国之力打造的蜃楼,外表光洁如新,内里凤女却听到了它不堪重负的声音。

    开船的这一天实在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队接一队的人马走近蜃楼,更有无数童男童女身着素白衣裳,手捧托盘依次步入船内,凤女静静地站在蜃楼一侧,寂然的眼眸看着这些来往的行人,心中毫无波澜。

    或许有些波澜,但她无能为力。

    许是额头上的火焰标识,许是曾经残存在体内的那股内力,凤女只觉得头疼欲裂,但她不敢动,因为,东皇太一正在顶层看着她。

    其实,从凤女现在的站位往顶层看,根本看不到东皇太一的身影,可是,真的,东皇太一就在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目光不曾远离过。

    那是一种刺人的目光。

    那是一种她内心的直觉。

    不知为何,她竟感受到了东皇太一内心逐渐泛起的强烈的对她的杀意,以及不知因何产生的说不明白的犹豫。

    心脏“嘭、嘭、嘭”剧烈的跳动着,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让凤女迷乱的脑海有了些许清醒。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背后被冷汗打湿的衣服早已被海风吹干,那种乱心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她。

    她不禁喘了口气。

    终于又活了下来。

    虽然不知东皇为何犹豫,但她清楚的知道,开船时既然没有对自己动手,那么路途中自己必定不会有杀身之祸。

    那个让她唤作哥哥的人,终于暂时还是饶了她一命。

    在她清晰的意识到,现在她和东皇太一之间的差距时,额头上的火焰似乎暗了暗,随即再次亮起。

    “你还在阻止我。”回到寝室的东皇太一摘下脸上的面具,看着镜子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若是有人在一旁,怕是要大吃一惊,因为镜里镜外虽是同一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镜外的人面容苍白冷酷,神情冰冷,镜内的人则有着温润如玉的面孔。

    镜中的人无法说话,自顾自在微笑,东皇太一仿佛听见了那人的言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镜中的人也逐渐消失不见。

    可是,东皇太一,真的是“我”在阻止你吗。

    另一边,墨家众人包下了一整座客栈,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桌上,目送着海上的庞然大物动身,唯有端坐着的剑客抱着自己的木剑看着海平面怔怔出神,这段时间以来,端木蓉已见惯了盖聂的这副模样。

    自他从山上归来后,虽表面看着与之前毫无二样,但端木蓉心里清楚的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当时盖聂对于连之的情感一样。

    他从来不说,她也从未问过,只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只希望,当意中人转身的那一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

    此时的卫庄已无暇顾及蜃楼之事,因为他受伤了,伤的很重。

    罗网的杀手顺着他的行踪逆流而上,六剑奴来了三个,他们带来了大批杀手,围住了流沙的落脚之地,一个平平无奇的庄园。

    卫庄推测,应该是流沙的外围在寻找连之时暴露了行踪,让这些杀手找了过来,当然,不排除一些其他因素。

    屠尽庄园外围的暗哨,昏暗的夜里在东西北角放火烧屋,这围三缺一的把戏确是赵高能玩的出的手段。

    在蜃楼开船的前一天夜晚,桑海城的东北角掀起一团火光。白凤想要召唤出他的凤凰带领众人飞离此地,却被卫庄叫停。

    “他们既敢放火,便在空中也设下了重重防范。”他手里紧紧握住鲨齿,语气很是冷静。

    “那要怎么办?”赤练看着他的背影,着迷般的问道。

    “围三缺一的把戏而已。”白凤立在一旁双手环抱在前,脚尖虚点地面。

    “唯有南方没有火光,他们想逼我们去南方”赤练问道,随后,还未等卫庄回答,她自己回答道:“我们才不去南面,是不是,庄?”

    “不,我们要去。”说着,卫庄拿起鲨齿向着南方远离大海的方向大步走去。

    虚虚实实的把戏卫庄见的多了,像这样的,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

    原先他是不会受伤的,直到他见到了那两把剑,无锋和不工,那曾是连之的佩剑,在她还是独属于嬴政的护卫时,这两把剑随着她的武功一起在整个江湖大放异彩。

    眼前的剑奴挥舞着这两柄剑,拙劣的武功像是耍猴的把戏,这实在是让他很愤怒。

    “你也配拿剑!”说完,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运转内力按住鲨齿划过身前,头戴黑色面具的杀手心内冰冷如铁,手下的力道丝毫不减。

    “铛”,双剑呈交叉之势架住鲨齿,剑与剑之间不断碰撞,一丝丝细微的火花出现又消失,眼前这个剑奴竟用双剑勉强抵住了卫庄的进攻。

    看的出来,杀手身上颇有些连之武功当初的意味,但他有个致命的破绽,双剑讲究的是阴阳并济,连之用的是人御剑,这个杀手却是剑的奴隶,他只能被剑支配。

    正当鲨齿中的齿型结构以一种出其不意之势狠狠咬住双剑时,卫庄正欲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耳朵里却听见那人轻哼一声。

    “不好!”他本想收剑,然而被咬住的剑身死死黏着鲨齿,手上分毫不得动弹,随即,双剑剑尖相触,剑身像是冰块一样迅速融化,散在空气中的是一种墨绿色的粉末,和双剑剑身颜色一致。

    哪怕卫庄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他脚下一个踏步,凌空飞起,也避免不了刹那时间呼吸到的空气,这种粉末已然以极其快速的速度消失在空中。

    不过眨眼间,持双剑的剑奴也像是那粉末般,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唯有身上的衣物脱落在地,悄悄诉说着那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本与白凤赤练等人缠斗的剑奴,终于等到了他们最想见的场面,只见他们一个个放弃与对手的缠斗,乱而有序的加入到对卫庄的围剿中。现今的卫庄就是拔掉牙齿的老虎。

    远在百里之外的凤女,正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蓦地心中传来一阵刺痛,那瞬间的刺痛像是根针狠狠刺入心底,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双手捧着心口,表情甚是茫然,唯有额头的火焰仿佛黯淡了两分。

    被吸入的墨绿色的粉末很快融进卫庄的身体,一种融进骨肉里的麻痒感传来,险些让他握不紧手中的剑。这感觉像什么呢,大抵是无数只蚂蚁在你骨头里、血肉里爬行,在你皮肉里践踏,麻痒至死。

    哪怕是这种毒都没能让卫庄倒下,面对围着的身前的杀手,素白的长发遮住冷厉的眼神,自始至终,他都对的起鬼谷弟子这个称谓。

    白凤和赤练被杀手们缠绕在外围,根本无暇他顾,所幸,卫庄并没有单打独斗很久,因为,他的师兄,盖聂出现了。

    在杀手团被击溃后,强撑着的卫庄以剑为拐,撑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来营救自己的男人。

    “天黑了,师哥怎么有空来这里。”他努力压抑住身上的异状,状作不经意地询问道。

    “子房兄说,赵高或有异动。”盖聂看着明显虚弱了不少的男人,说道。

    “张良哼,干他何事。”说着,他拔出地上立着的剑,收鞘背对着火光离开了这里,身后流沙众人很快也消失在这里。

    直至盖聂的目光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卫庄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树干,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身后的赤练担忧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也不见卫庄有任何动静,终于,她再也按耐不住心思,上前扶住卫庄的手臂,手指刚触碰到他的身体,眼前人的身体立刻倒了下来。

    海上的日子初时还觉得新鲜,待到四五日之后,便觉烦躁。

    让人想不通的是,凤女在开船那日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东皇太一对她的杀意,但这几日以来,不仅他未曾露面,乃至月神、星魂等阴阳家的重要任务都没有出现过,他们似乎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更出人意料的,东皇太一解除了她的禁足,现在她能去她想去到的任何地方、禁地除外。短短的几日,凤女将能去的地方尽数去了个遍。

    东皇太一,传说中的至高天神,本体为三足金乌,非扶桑不居。而在船上,凤女也发现了这么一株扶桑树。

    这棵树是假的。从远处来,它遮天蔽日、高大茁壮,金黄的树叶随着气流的波动不断摇摆,甚至上面还有三足金乌栖息。

    但凤女悄悄接近过,那不过是公输家族利用机关术创造的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罢了,虽不知它于蜃楼乃至东皇太一的意义,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就像是东皇太一,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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