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好像睡了很久……
乱糟糟的声音……
在周围……
嗯?
怎么回事?
“……父……父亲……父亲!”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太好了!”
“此药果真管用!……”
“老爷您感觉怎么样……”
“……您别急,醒转之时不宜起身,孩儿方才起得急了些,现在头还有点发昏……”
“哎呀你们这群小厮还围在这里傻看着做甚?还不赶快去倒点热水弄些吃的来,不知道老爷一整夜水米未进吗?”
“快快快动作麻利点!”
“父亲,来,慢些……先喝些水。”
“啊总管你来得正好,老爷醒了!”
“老爷!真是多亏了邵少侠!幸喜老爷无碍!”
“灵叔,你先在此照应。夏虎,你现在感觉如何?无妨的话就与我前去拜谢那位……”
“公子且慢,邵少侠他方才已经告辞离去了……”
“什么?走了?这……还未谢过救命之恩,怎好就放人家走了?不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寻常个个都是能说会道做事有谱的精细人,怎么如今就任由对我等有恩之人独自离开?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夏虎!”
“他可是刚走不久?……小相公放心,你在这里照顾老爷,待我马上去追,说不定能赶上!总管,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且走了一会儿了,不过公子夏护卫莫急,听我说完……只因邵少侠赶到花厅擒住歹人之后,发现老爷和公子你们都是中毒极浅,虽处昏迷但是并无大碍。许是曲东家体弱,所有人里就属他中毒最深,于是邵少侠就用从那两个歹人身上搜出来的解药先救醒了曲东家,再让他那个伙计送他回去,于路又告知了我们,其他守卫们先赶去花厅,我是将曲东家他二人送出府后才过去的,当时我看那曲东家几乎连路都走不稳,还想差几人送送他来着,不过他那伙计看起来颇为伶俐,也推说不用劳烦,我这才作了罢……”
“……接着邵少侠把你们送回房间服下解药后便要告辞,我再三挽留他都不肯,说他在京城另有要事,这几日都会在飘香居安歇,这样也能顺便看看是否需要替曲东家再疗伤解毒什么的。不过邵少侠特地嘱咐过,公子你们只要把解药服下静养一日便好,绝无大碍,公子尽可放心。”
“……炎儿……”
只这一声呼唤,立时让在场诸人的话语心思都收了回来,转而放在说这两个字的人身上。
“父亲!”
“老爷!”
事实上,吴灵总管的这一通细致十足的交代,足以让吴开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一大半。
也让他暂时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花厅,熏香,眩晕,刺客……
刺……
刺客!?
“那……那两个……”
“是啊!那两个妖女呢?!一时只顾着高兴,竟把她们忘了!”
闻听自己老爷此言,夏虎如梦方醒,转头便问吴灵,同时开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新账旧账一起算,继续寻那两个妖女晦气的模样。
“她们应是已被那位邵少……大侠制服了吧。”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张心她们用熏香里的毒将众人毒晕后正要行凶,却不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被人阴了一回。
而且这个人不是夏虎。
据下人们说,这莽汉子在将醒未醒之际,说了些……咳,那种梦话,言中之意是来不及保护老爷和小相公……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对之后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才是……
所以,果然三日盟的好汉知晓今晚的寿宴必是危机重重,也一直在暗中保护父亲和自己啊……
想到此处,吴炎感到一阵从心底而起温暖。
所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自己,吴府,在以后的时日里,都不会忘记三日盟的大恩大德。
……因此,在对那位尚没来得及见一面的救命恩人的称呼上……
灵叔年事已高,称呼他为少侠,但是自己可万万不能托大,还是称人家为邵大侠才合适,心上也过得去。
能被三日盟加以保护施以援手……
其实在内心最深处,吴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下定了决心。
今后一定努力上进,一定再不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一定要像父亲一样……
一样正行守道。
才配得上他们的救护。
“公子说得不错,依邵少侠所言,那张心和春香两个人,只怕是过了今夜才醒得来……她们现已被护卫们拿下,听候老爷发落。”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剩下的,只要吴开在今晚恢复得不错,明早就可以面圣了。
“炎儿……你们都记住……三日盟恩德,我等需终生铭记……还有今日那飘香居的曲东家……”
“对啊,怎生把他也给忘了!哎呀这中一回毒,脑子好似也慢了……”
“快算了吧你……”
吴炎白了夏虎一眼:
“……之前怀疑曲东家的是你,负责盯曲东家的是你,花厅里我给使眼色叫暗中留意保护曲东家,莫打起来伤到他的还是你。结果呢,方才灵叔说得真切,曲东家此回都差点把性命送在这里,还得劳烦邵大侠日后照应,你倒是未曾听见还是怎地?照我说啊,就你这脑子,慢不慢的,又打甚么要紧?”
“这……我……我这不是心急老爷么……和小相公你……不,不是……”
望着被吴炎一番话呛得羞红了脸的夏虎,在场众人皆笑,就连吴开也是面带无奈,稍微抬起手宠溺地点了点自家孩子的脑门儿。
“所以啊……咱们此次却将他连累了,实在是惭愧得紧!我想等这事一了,就去一趟飘香居,来个登门谢罪如何……”
“使得使得,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夏虎连忙兴奋地接腔。
说真的,方才确实是事多忘了,莫讲什么以后和料理了眼下这摊子事,若真论起来,自己直恨不得现下就插上翅膀飞到飘香居去,去看看曲东家到底有没有好些。
唉,若不是他身体不行,如何就属他不经那毒?当时在场的人里除了自己,别的仆役还有老爷小相公也都没有武功傍身,而且这年纪轻轻的按理来说也不会最弱不禁风,谁承想……
这样一来,夏虎心中歉意更甚。
不成,看来确实就如第一次在飘香居和曲东家见面时想的那样,自己以后得多去飘香居走动走动了……
也好让那些暗地里想要图谋不轨的恶人们知道,曲东家可是有人护着的,绝不是他们这等泼皮贼厮们所能撩拨的!
“曲东家可是好人才,孩儿本来就想着能与他结交呢。”吴炎也是立刻答应下来。
“此外……今夜一过,赴宴之人连同贪污案所涉人等皆可谓有所牵扯……往后还得一一善了,吴府上下务要一心,切不可大意……”
“孩儿明白。”
……
于是,吴府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终于在第二天的早朝上交证结案。
顺带还押送了两名似乎已然功力全失不堪一击的刺客。
顺理成章地,官家便依证惩处了全部涉及贪污的大臣官员。
也不能算是全部。
因为对于那位齐王……
确切地说,是齐王之子。
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随后,官家似乎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诸如顾及齐王颜面之类的托词,于是给出的惩戒也是并未公之于众,似有还无。
但是据宫内流出来的一丝不确定的情报所言,那位皇室成员似乎是被……
发至北境了。
当然,在表面上也做了些漂亮的文章后。
赈银贪污案宣告了结。
……
飘香居。
雅阁内。
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乐啊,依我看来,在这么多的兄弟里,若论起演技,高超者虽说不少,但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啊……”
曲东家……
不,现在应该叫他“小乐”,也是笑着沏了一杯茶端给对方,回道:
“小悠哥这般说,是在怪我不顾自身安危亲赴险地吗?还是‘舍命陪君子’那句话,果然还是让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悠哥听到了?”
听闻此话,邵悠那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了顿:
“除了我们,谁都不能让小乐你舍命。”
“……”不知为何,虽说脸颊有点发烫,但心中还是甜甜的:
“有哥哥们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呀……当初在西厢房,猜到那炉香可能有问题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的。我找个机会提前把它毁了,你们不是更安全么?你可倒好,宁肯冒着中毒的危险都要去花厅。说起来她们真够狡猾的,我和小许汇合后,果然在西厢房内你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剩下的一些醉心散和解药,原来是一开始就想好要嫁祸于你和小许了!”
“如果哥哥你去的话,不论是偷是毁,都有可能让春香发现,那样一来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咱们好不容易从那张心和我的消息往来里推断出她可能是夜雨楼的人,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加上我都应付她这么长时间了,不陪她们将这出戏演完我可不甘心呢。再说,以军师哥哥那么厉害的医道,我就不信现在江湖上,还有他制的清心丸压制不了的毒。果然,那醉心散我还真扛住了……”
“你还说呢,竟然敢在一曲之内,连把两个颇有些功力的人散功带为吴府一大群人疗毒,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真的内息受损了!将内力融入乐声中难度本来就大,你的身子可就是越发要保护好,你不谙武艺,这身内力可是你全部的保命本事。就算你内功心法高深以后也不许再冒险了,听到没?”
“好好好,兄长教诲,小弟谨记。”
接着,就又是一阵笑闹。
“啊对了,小悠哥。你昨夜才赶回京城,是被什么其他事情绊住了么?”
“近日很多地方都不太平,哥哥他不放心兄弟们,如今还在处理任务的就只剩你和瑜皑了。尤其是你,在京城的身份绝不能暴露,所以我就想着先来帮你,再去接应瑜皑。”
“原来如此。那小悠哥,我这里眼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还是赶快去与白大哥汇合吧。他好像是去了慕容氏的天元门?据说江湖上传名已久的宝物混泉剑被天元门所得,他们正邀天下英雄前去参观呢。”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但瑜皑不是去了天元门,而是寂林派。”
“这是为何?”
“因为……”
邵悠提起茶壶又续了一杯,然后正色道:
“天元掌门人慕容复已于三日前死于非命,混泉剑也下落不明。而最后到访的,就是寂林派大弟子——陈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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