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恬静的小村庄里炊烟袅袅。
“嘚嗒嘚嗒嘚嗒……”
从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没过多久,一位劲装打扮的骑马男子就出现在了村口。
瞧见来了生人,就住在村口的张五正打算放下劈柴的斧子上前询问,便见来人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下了马,恭恭敬敬地走到这边来,先抱拳施礼,随后开了口:
“烦劳主人家,在下因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眼见夜色将至,欲在贵处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请主人家放心,这餐钱和房钱,在下是一分也不会差的。”
原来是一位借宿的客人。
张五连忙回道:
“这些个小事,怎值得甚餐钱房钱。实不相瞒,就我们这个村子,因为相隔不远,经常会有欲寻寂林山的好汉们前来借宿,本就是寻常的事情。看来少侠莫不也是要前去拜访方络掌门?如此的话不妨就在舍下一歇,等明日一早动身,从这里往东行个二三十里,便能看到寂林派的第一道山门了。”
那人道了谢后,张五便将客人引入屋中,这时从里间厨房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年少妇人。
张五便对着客人道:“我叫张五,这是我浑家。”随后又吩咐那妇人:
“饭菜多备些,这位和昨日那位一样,也是前来借宿的少侠,明日一早要去寂林山的。”
“少侠快请坐,只怕怠慢了,还望不嫌弃咱们这儿的粗茶淡饭。”张五的浑家也是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
“哪里,前来叨扰已然多有得罪了。在下谢过二位。”
“那我再去备几样菜来。你先陪着客人坐会儿。”对丈夫说完,她转身又回了里间。
在两人坐定后,这位少侠又称谢一回,便向张五问道:
“张大哥方才说,昨日也来了一位借宿的人?并且也是打算去寂林山拜访方掌门的?”
张五给客人倒了一碗水,说道:
“昨天那位少侠来的时候,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他和我们说,是在来这儿的路上捡到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还是被下了什么药,反正是昏迷不醒。没有解药也不敢强行弄醒,怕引发什么下毒人的后招……虽然很虚弱但已经给他输了些内力,现下撑几天应该是没问题。而那位少侠今日一早就去寂林山了,说拜托我们先照料一下病人,喂他点汤水就成。等他下山以后,再回来接这个人,想办法弄清这个人的身份,把他送回家……”
“昏迷不醒……这个人现在还在么?”
“在啊……对了不知少侠是否通医道?要不你来看看这个人……”
张五说着就起身领客人来到柴房。
推开门,只见在一张简单搭成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嘴唇发青的男人。
“……”张五看到来客走进去,搭上了躺着那人的手腕,心知此时不能打扰,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直到客人起身,张五才走上前问道:“怎么样啊少侠?他……”
“他虽然双目紧闭,但是眉间没有郁结和痛苦之色,脉象虽有些乱,但确实远没有到致命的地步……就目前来看,你说的那位少侠的措施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就在喂的汤里加一粒我带的药,张大哥你拿好,就是这粒。万一这毒有后劲,也可以延缓发作。如果有机会见到那位带他来的少侠,我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把人交给我。我有位精通医道的兄弟,应该可以给他解毒。”
张五正在关柴房的门,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少侠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直不暴露情绪的沉稳面庞,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浅笑。
“呦,你个不晓事的,饭菜都备好了,只顾领着客人在这儿做甚?人既是先前那位客人带来的,那等他下山回来的时候由他处置便好,咱俩受累不够,还要劳烦别人?你可真是……哎呦少侠快快,进屋进屋,小妇人手拙,倒也颇能烧几个菜,只是没甚好料怕不顺少侠的意,还望少侠莫要见怪呀……”
从屋里出来招呼自家丈夫和来客的张五浑家,一见他们又围着那个半死不活的陌生男子转,心里没来由一阵焦躁。
“在下前来打搅已是多有不恭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怪怨。我等江湖中人也没什么本事,平素也就好打抱不平管管闲事,这般说来,也不算是受累了。”
来客脸上依然挂着谦恭的微笑,一边随主人进屋一边答话。
“就是就是,似人家少侠这般的江湖好汉,凡事都以仁义为先,若全都似你这般,以后人们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那又成何世道?”
“也就你这种蠢人成天好说大话,与其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好生把自家日子料理妥当……”
在这对夫妇的斗嘴中,三人回屋开始用饭。
饭菜虽简单,但因为操持者的手艺好,因此虽比不得珍馐佳肴,也别有一番滋味。两位主人与一位客人也是相谈甚欢,十分惬意。
用完饭收拾妥后,由于客人想早点歇息,张五也就打消了缠着他讲江湖历险故事的念头。还是和昨夜一样,将人领到了隔壁的一间偏房内。
“那就请少侠歇息。若有什么事,到正屋唤我便可。”说着就告辞离去。
入夜。
皓月当空,群星闪烁,淡柔清和的光辉装点着整个宁静的村庄,也照在了张五家住着客人的偏房的窗上。
……
睡梦中的张五好像在朦胧中,听见了自家屋顶发出一声闷响。
……该死的野猫,上窜下跳的,天生就不会好好走路……
张五在心里发牢骚完毕后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去会见周公了。
……
一夜无事。
当天空开始放亮的时候。
伴随着一声声鸡鸣,有的人家已经开始从睡梦中醒来了。
当张五打着哈欠起了床,把自己拾掇整齐之后,便打了些清水,想着去偏房给客人送去。
人家可是仗剑行江湖的少侠,少侠嘛,不赖床肯定是必备的习惯,说不定还会有晨练啥的呢……就算是没有,也得先洗漱洗漱,再看看需不需要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再出发……
这么想着,张五来到偏房门前。
估算了一下时辰,嗯,为时尚早,说不定人家此时还睡着呢。
于是,张五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偏房门。
……
屋中空荡荡的。
一个人,一件衣物也没有多。
床铺也收拾得和自己浑家之前收拾好的一样。
……
然而,张五还是有所发现。
摆在小桌上的文房四宝有被动过的痕迹。
张五赶忙走到桌前。
果然,除了一锭银子外。
一方镇纸下,还压着一张他想看到的东西。
八个字。
不告而行,万望见谅。
张五摇了摇头。
这位少侠真是太过客气,这有什么好怪罪的,许是他怕再麻烦自己,又有正事要办,才特地起了个大早悄悄离去的吧……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他不是说,如果能见到前一位救人的少侠,还要一起想办法给病人解毒么?
还是先打扫下院子,准备干干净净地过自家眼下的日子吧。
望了望外面,昨日少侠牵来的马果然也不见了。
这人啊……
张五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话说回来,看那位少侠斯文谦恭的样子,果然他的字写得都那么秀气。
像女人一样秀气。
果然,也许越是文雅的男人,也越是会有像小女儿那样玲珑剔透的锦绣心思吧……
“当家的,想什么呢这般开心?还不赶快准备早点?不然等下少侠起来了,你让人家饿着肚子走?”
张五的浑家也起了个大早,此时早就在院子里打扫了。
“他比咱们起得都早,喏,就在这儿,他留了字。说自己先走了,让咱们别怪罪。”
张五浑家看了以后也笑道:
“你看看,就算我这种不识字的人也能瞧出个大概,人家写的这才叫字呢,你那算什么?还非要学读书人一样,在家里备妥文房四宝,附庸风雅。”
张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嘿嘿,有总比没有好嘛,咱家里你不识字,要是我也再没点儿墨水,那多不方便。再说咱的孩子以后也是要去村里的教书先生那儿念书的,到时候自然也得用到嘛……”
张五浑家羞红了脸:
“就……就数你想得远,还把咱孩子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不然你总要怨我不操心自家的日子啊……”
在一声声的说笑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寂林山中,寂林派也在自家的山门中,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晨练。
而弟子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大师兄的寝屋内,有一间密室。
此刻,这间密室中传出一阵狂笑:
“哇哈哈哈……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三日盟白瑜皑,今日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落在了我的手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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