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眼角一抽。
真是好一个革命友谊，但话这样说也没错，毕竟在许连夏看来，他们一直都是要好的兄弟，是纯洁的知己。
“行吧，我知道了，”周渡说，“所以昨天和前天晚上，我上边噔噔噔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看着周渡眼里流露出来毫不掩饰的嫌弃，许连夏讪讪解释道：“那是我小妹，她前几天刚刚回来，本地没人带她，我妈就让我暂时代劳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接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吵。我一个人，压根没什么声音，你放心。”
“你有个小妹？”周渡问，“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半亲的小妹，跟她一般般熟，就是闹腾得很。”
听及此，周渡瞬间就明白了，那小妹多半是他母亲再婚后生的孩子。
许连夏往沙发一靠，挑眉望向周渡，两人的视线彼此交汇在一起，他的嘴一张一合：“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许连夏的话里带着淡淡的未知的情绪，而周渡拆解不出，只觉得心口被刀刃儿悄悄划了一下，带着隐隐的麻。
是了，自他开始知道许连夏这个人，一直到许连夏离开那座县城，中间不过短短的一年半，而一年半的时间能知道多少东西？能知道许连夏的一些过去，但从何得知许连夏这之后一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于许连夏的事，他自己不说，周渡就没办法知道，尽管周渡想知道，他也没把握许连夏愿不愿意同他说。
而没把握的事情，周渡从来不会去做。
周渡曾想着，要是自己与许连夏再亲近几分，是否就可以多了解他一点？
但他并非生在江东，也非与许连夏打小就认识，他虽然大概清楚许连夏是个怎样的人，但也无法确定自己在其心中是否有分量。
原先本就捉摸不定了，更别提现在他们之间又隔了两年的时间。
“我确实不知道。”
周渡的脸色有些发沉。
“周渡。”许连夏站起身，拎起摊在一旁的浴袍，径直走到周渡面前，轻轻唤了他一声。
周渡抬起头。
“你可以问，你想知道的并且我想说的，我都会告诉你，”许连夏低着头看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多问问、多说说，有时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我们两年没见”
“多聊聊天，别懒，”许连夏这样说，“我们可以更快重新熟悉起来。”
……
待许连夏离开，周渡来到洗手间准备洗漱，转头一看才发现，浴室被许连夏拖干净了，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摆得整整齐齐，除了翘起边来的踩脚布，许连夏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周渡静静地站了会儿。
隔天，周渡像往常一样在店里上班，他在兼职的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学会了一些奶茶和咖啡的制作方法。
“今天周三，好像没很多客人啊，周渡，你想学什么呢今天？”一个热心的店员在准备教周渡一种新的饮料制作方法。
周渡想了想，“拿铁吧。”
“还是先温杯，可以直接把杯子放在咖啡机热量放置区”
这时，奶咖店里突然热闹起来，几个小孩接连跑进店里，门框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得毫无节奏，一下接着一下。
“大哥哥！我想点一杯奶茶！”
“你让我先点！”
周渡离开后台，走到前台准备招呼小客人们。
“走慢点，别摔着，”那人拉了不小心要被绊倒的小女孩一把，“诶，小心点，摔疼了的话可不要哭鼻子哦。”
小孩们后面跟着的人是许连夏，他脸上还带着笑，眯着眼，周渡望向他时，他正巧是背光，穿着一件修长的咖色风衣，搭着浅色系的高领毛衣，把他眉眼衬得更温柔。
周渡看着许连夏一步步走到柜台前，把小孩儿们想喝的饮料一一传达给周渡。
“你不喝？”
“我不了，今天不太想喝饮料。”许连夏把微信二维码举过来，付完了款。
“怎么带了一群小孩来？”周渡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闹哄哄的小孩子，特别还是一群聚在一起的小孩。
许连夏胳膊撑在台面上，“我这不是给你提供庞大的客户群体吗，多好的商机啊。”
“有点吵。”周渡小声说。
“哦，对，忘了你不喜欢吵，”许连夏眨了眨眼，“但是你多赚一点不好吗？”
“许连夏，我是兼职，是拿死工资的，”周渡差点就翻了个白眼，“你从哪领来这么多的？”他指了指旁边那些个围做一圈的小孩。
许连夏解释：“我原先画室的学前班的一些小孩儿。”
“什么画室？”
“我最近在帮老师的忙，在她的画室做兼职，她辅导美术生的课我就在旁边当个助教，或者偶尔帮她教那群小孩画画，”许连夏有些无奈，“是很闹腾。”
“但你照顾小孩挺有一手的，”周渡说，“以前看你带你小侄女去玩，还有你的那个妹妹，如果你照顾不好的话，你妈妈也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吧。”
“喔，我侄女，这你都还记得啊！”许连夏有些惊讶，而惊讶中又带了些欣喜，而后谈及自己母亲的事情，语气又回落下去，“我妈她不知道这些七七八八的，只是没人托，交给我带一两天而已。”
许连夏的语气很明显不喜欢被人谈及自己的母亲，周渡察觉到后就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画室离这很近吗？”他问。
“是挺近的，你有空可以过来玩玩，挺有意思的，”许连夏笑了笑，“怕吵的话，可以挑小孩们不在的时候来。”
周渡没吱声，没同意也没拒绝。
周渡偏过头，伸手接过几瓶奶茶，他打包完一瓶，许连夏就拿过去分给点这瓶奶茶的小孩。
等到最后一瓶也打包完毕，许连夏站起身来，拍拍手准备走了，刚迈出一两步，就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
周渡只见他呆了两三秒，拿出手机随便划拉了几下，又接着转过身，三两步走回到柜台前，撑着下巴凑近问周渡，“你今晚有空吗？”
周渡撑起懒散的眼皮，回看着许连夏，许连夏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没空，”周渡开口道，“已经有约了。”
许连夏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问了句“谁”。
“我一个朋友，就是现在大学的一个舍友，正好住在本地的，有空就约了个饭。”周渡也不知道自己解释这么多干嘛。
可以和他约饭的大学舍友，关系应该挺好的吧。许连夏这样想着，于是，他沉默了几秒，问周渡：“我可以认识一下吗？”
周渡想起许连夏那优良的社交能力和受人欢迎的程度，不免联想到许连夏交好友的情景。
但许连夏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自己压根不认识的人，比如那个谢合，他就牙痒痒。
想到这，周渡下意识就以为许连夏又想拓展自己的交友圈。
因而周渡的语气变得有些冲：“认识他做什么，有什么好认识的。”
“他是你舍友啊，”许连夏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好笑，“我不可以认识一下吗，就当是融入一下你的圈子，毕竟我还不太了解现在的你。”
“了解现在的我做什么，没什么必要，”周渡觉得有点过于吵闹，“你先把你那群小孩儿领走，太吵了。”
许连夏看了周渡一眼，轻轻应了声。
“那行吧。”
待许连夏把闹人的罪魁祸首们都带走了，周渡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点开董承的对话框。
而那头的许连夏，在终于把小孩们带回画室后，一屁股坐下来休息时，收到了周渡的消息。
【晚上六点半，在这】
还有一条定位。
许连夏挑眉，回复了个【好】。
“许老师，你喝一口吗？”画室里一个小女孩捧着自己的奶茶递到许连夏面前。
许连夏笑着摇头，“太甜了，我不喝。”
他招呼孩子们回到位子上接着画画，自己则坐在黑板旁，揣着最近新买的一本黑皮空白本，调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拿起铅笔，对照着开始勾画。
勾到一半，有些不顺心，又觉得嘴巴有些干，取过自己的保温杯灌了口，暖热的水顺着食道下落。
许连夏想起什么，捂了捂嘴。
确实太甜了。
许连夏到了餐厅，根据周渡给的信息找到了位子，那桌子边坐着一个男人，许连夏远远瞧去觉得有些眼熟，等到后来面对面坐下，才彻底肯定自己的想法。
“你就是周渡的朋友吧，他先前跟我已经说了，哦，也是江东本地的对吧，我们正好认识认识，以后也可以一块玩！”董承很热情，“我，董承，我们可以加个微信。”
“许连夏。”许连夏点点头，扫了董承的二维码。
许连夏对此并不意外，对于周渡这种闷性子，能与他成为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肯定是性格开朗的人。
毕竟周渡从来很少主动邀约。
“啊，我知道你，是博中政法那个，上次晚会指挥班级合唱的那个同学，是吧？”董承一听这名字就反应过来了。
许连夏挑眉道：“我这么有名？”
董承解释说：“哦，我女朋友告诉我的，她也是你们学校的，跟你是兄弟班。”
“是你女朋友啊，”许连夏思索了一下，“曹婉？”
“你知道她啊！”董承看起来有些惊讶，“她一直很佩服你来着，但是你们好像并不认识吧，那怎么会？”
“有过几面之缘，”许连夏的神色淡淡的，抿了一口放在桌面上的柠檬水，“女朋友挺漂亮的，要好好相处啊。”
许连夏总不能说是因为那几天老是碰到周渡和曹婉以及董承在一块，特意留意了一下她吧。不过先前课题组展示作业的时候，他也见过曹婉，确实是个比较有能力的女孩。
而他后来回忆了一阵子才把她的名字和相貌对上。前面刚刚说出曹婉的名字，也只是简单想核对一下罢了。既然和周渡没什么关系，那自己也没什么好留意的。
“谢谢啊。”董承听到许连夏夸自己女朋友好看，自然是很高兴的。
许连夏很自然地接了个话题，“周渡呢，有女朋友吗？”
“他啊，有啊，”董承也很自然地、嘴快地回答了。
他看着许连夏，却发现许连夏并不意外，反而是收起了笑容，没有他预想的吃瓜应有的状态。
于是董承接着说：“好吧，只不过前阵子刚刚分了。”
许连夏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柠檬水，“为什么分了？”
“这个嘛，他说是因为觉得不合适啊，”董承神秘兮兮，“但是我总觉得…”
这时，一只手狠狠拍上了董承的肩膀，而手的主人凉着嗓音在说。
“说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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