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夏看到晕倒在地的奚庭,本来觉得完了。没想到重活一世,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交代在不知哪来的刺客手里了。
但她不愿轻易放弃,在奚庭晕倒的一霎,她捡过了他手上的佩剑,准备向前刺去。
就在她要起身之事,突然看到树丛中窜出一个藏青色的身影,速度极快。
乔洛夏简直想仰天长叹。没想到除了这六个蒙面人,还有一个高手埋伏在旁边,重回一世应是逆天而行,现在真是天要来绝她了。
可那男子闪到身边,径直朝着两个蒙面人而去。
她抬眼看去,才发现那人竟是姜傲。两旁的枫树在剑风中窸窸窣窣落下,只一瞬的功夫,地上的枫叶就被鲜血染得更加鲜红。
两个蒙面人惨叫一声后就倒地,姜傲动作这才慢了下来。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去,补刀刺穿了两人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地上一片血红,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面无表情地靠近乔洛夏,看到她小臂被划伤了一道,拧了拧眉。
明明地上已全是鲜血,可偏偏觉得她小臂上的伤口就红得刺目。
他麻利地撕下衣角帮她包扎住伤口,冷声问:“记得谁伤的你吗?”
乔洛夏余惊未平,满眼畏色,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姜傲冷哼一声,举剑依次砍了地上六人的小臂,然后又迅速补刀杀了先前已经倒地的四人。
他轻轻拉过乔洛夏未受伤的一只手腕,准备带她下山。
乔洛夏看了看倒在树边的奚庭,抽出了腕子,抬眼看着姜傲。
姜傲不屑地看了奚庭一眼,问:“公主想要我救他?”
乔洛夏用力点了点头。
他冷哼一声,“这人跟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救?”
乔洛夏小声说道:“他刚救了我,还帮我挡了一刀,若不是因为我拖累了他,他也不至于被刺中,所以…”
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打动不了姜傲,但奚庭已经面色惨白。
这襄山中人烟稀少,若是下了山再叫山脚下的仆役上来就,一来一回得耽搁太多时间,不知奚庭还能不能撑住。
“公主,他救你是因为他带你来的襄山,让你身处险境。若我是他,就会提前掂量好自己几斤几两。没把握能护住你,就多带些侍卫。”
乔洛夏也不想在浪费时间,拉住姜傲被鲜血浸透的衣袖,焦急地说:“姜傲,帮帮我,救他回去,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做什么都可以。”
姜傲挑了挑眉,觉得这买卖好像不亏,现在,他确实对她有所求了。
乔洛夏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补道:“不能跟伤害乔国有关。”
姜傲低声嗤了句:“麻烦。”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架起了奚庭,带着乔洛夏往山下行去。
山下的仆役看到三人浑身是血,奚庭还深受重伤,吓了一跳。赶忙把奚庭放到马车上。
可此次出游,只有一架马车,奚庭躺在里面,占满了整个马车的位置。乔洛夏又不会骑马,只能与人同乘一骥。
姜傲翻身跃上了一匹马,朝乔洛夏伸手,要拉她上来。
一旁的仆役都看着她,但不敢说话。公主尚未婚嫁,若是和男子同乘一骥,招摇过市,怕是不妥。
乔洛夏几乎一瞬也未犹豫,就伸手上了姜傲的马,坐在他身前。
若是上辈子,她可能还要忸怩纠结一阵,但重活一世,她唯一所求就是护乔国、家人周全。
况且刚才险些自己的命都要没了,现在还怕清誉受损?
姜傲看到她毫不犹豫就抓住了自己的手,暗自勾唇一笑,心情好了不少。
回府之后,他带着乔洛夏回寝屋帮她给伤口上药。
仆役们本想让他也去帮奚庭将军治伤,可他甩下一句“奚庭将军伤得不重,让府医去治便是”。
几个仆役面面相觑,奚庭将军明明下腹中了一剑,人都昏倒了,而公主殿下好像只是小臂划伤了一道。他们也不敢多言,只好去请府医给奚庭治伤。
寝屋中,姜傲小心翼翼地掀起乔洛夏的衣袖,看到暗红色的伤痕,又是一阵揪心。
一路上,乔洛夏坐在他身前,秋风扬起她的发丝贴到自己脸上,香气扑面而来。可发香中混了本不该有的血腥味,煞极了风景。
姜傲已经在心中暗下了决定。
他甚至觉得先前自己是疯了,才会想放乔洛夏离开自己身边。他甚至完全不能想象乔洛夏和其他男子同进同出的画面。
而且撇开太子那种人渣不说,奚庭这种人也完全没有能力能护她周全,只会自以为是。
她既主动招惹了他,就别想再逃。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是生是死,她都只能在自己身边。
乔洛夏正举着胳膊让姜傲帮自己清理伤口、上药。药粉洒在伤处,钻心的疼,她“嘶”了一声,不知当日姜傲会觉得不疼的。
姜傲蹙眉看着她,低声问:“疼?”
乔洛夏眼眶又有些红,看着面前姜傲幽暗的冰眸正仔细盯着自己的伤处,俊美过了头的脸庞显得没那么妖异,倒是有一丝柔情。
她没说话,姜傲知道她痛,低声安抚道:“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乔洛夏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心中一软。
包扎完伤口后,姜傲还是没走,坐在榻角仔细端详着乔洛夏。
平时就娇娇弱弱的,现在受了伤更显得楚楚可怜,一双杏仁眸低垂着,勾人心弦。
他好似无意地问:“公主当真想好了,要许我一个要求?”
乔洛夏轻点点头,“对啊,不是说好了吗。”
姜傲心中已经想好了,他所求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得陪在自己身边,从生到死。
但现在还不着急,等日后再提吧。
奚庭在姜国遇刺的事,乔洛夏派人去宫中禀了皇上。但那刺客来得突然,又只有六人,也许无迹可察。
姜傲帮乔洛夏包扎完伤口,就匆匆出了门去。这刺客不论是谁派的,他都可以想办法安在讨厌之人的头上。
傍晚,皇上派去襄山的人在刺客尸体身上发现了署名为二皇子姜松的书信,但又发现了太子府的信物。
于是,皇上召了太子和姜松进宫,两人都说此事与自己无关。
没有进一步的证据,皇上也就放了二人回去。但两人心中都埋下了种子,太子觉得是姜松在诬陷自己,姜松肯定是太子派人刺杀奚庭然后嫁祸于他。
公主府中,有仆役来乔洛夏寝屋,说奚庭将军醒了。
乔洛夏赶忙起身去偏殿看望他。
奚庭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正半靠在榻上喝药,看到乔洛夏进门,下意识想起身,可一动就扯到了伤口。
乔洛夏快步走去榻前,“庭哥哥,你伤得重,快别动了,好生躺着休息。”
奚庭一脸抱歉地说:“公主殿下,今日都是我不好,没能护你周全。听下人说你也受了伤,伤得可严重?”
乔洛夏摇头说:“就胳膊被划了一下,无碍的。”
奚庭长叹了一口气,“还好公主殿下安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奚家该怎么跟王上和王后交代…”
乔洛夏正欲开口,奚庭又抬眼说:“听下人说,今日是叶医师救了我二人回来?”
她点了点头,奚庭又道:“公主殿下,你肯定又要怪我多言,可…今日襄山上就你我二人和几个刺客,他是如何那么巧赶到,很难让人不怀疑…”
乔洛夏柳眉微蹙,“庭哥哥,我出门之前让仆役跟他打了招呼,告诉他我们要去襄山游玩。他应是不放心我,所以跟去的,你多虑了…这些事你就先莫要再多想,我跟姜王陛下传了信,陛下会查清此事,他允你在府上多住几日。你且安心养伤便是。”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乔洛夏怕打扰他休息,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出门时,天已有些黑,残月从西边山上升起,跟昨日一样明亮皎洁。
走了两步,就看到姜傲已经回了府,坐在她寝屋外的廊下等她。
姜傲往后看看了她来的方向,有些不悦地问:“去看那个奚庭了?他还活着?”
乔洛夏扫了他一眼,坐到了他身侧,“下午禀了皇上,皇上允他多在公主府中住几日养伤。”
还要多住几日?
姜傲突然后悔,没有中午带他下山时悄悄多刺他一刀,让他失血而亡。
“住几日?”
乔洛夏想了想,“府医说至少七日,虽然奚庭身强体健,要比旁人恢复得快些。但他伤好了就要策马回乔国,怕一上马又撕裂了伤口,所以保险起见,多养两日。”
姜傲轻撇了撇嘴,这七日她肯定时不时就要去看他一下,跟他搭话,想想就心烦。
他抬眼看了看,月色正好,那轮残月比昨天略宽了些。许是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要变得圆满,所以分外努力地亮着。
他侧头看向乔洛夏,低声问:“公主,可想去赏月?”
乔洛夏抬了抬头,随口道:“今日是初三,残月有什么好赏的?而且坐在这里不也看得到。”
姜傲沉声又问一遍,“去是不去?”
“去。”
姜傲起身,两人一路出了公主府。他骑马带乔洛夏去了禔都边上的一处楼阁,上到楼顶。
她正以为就要在此处赏月,准备探头往下看看,突然,她惊呼一声,脚下腾了空。
姜傲打横抱起她飞身跃上屋顶,把她轻轻放在屋顶坐好,姜傲紧挨着坐在她的左侧。
他左手握住她的手腕,右手虚揽住她的腰护着她,怕她坐不稳滑了下去。
乔洛夏抬眼看去,第一次觉得月亮离自己这样近。
在乔国时也曾和父王母后登高望月,但面前有围栏,头顶有屋檐,总感觉还隔着一层。
但今夜在屋顶上,面前一片空荡,只有秋夜的风轻轻拂过脸颊,她甚至感觉头顶的那弯残月触手可及。
乔洛夏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伸出手去想够天上的月亮。
姜傲看她抬起了手伸向月亮,眉头微动,轻声笑了起来,“公主是想摘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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