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把那东西呈给皇上看?”
姜盛说:“母后,下面的人已经呈上去了,可单一个匕首,也证明不了什么。不过母后放心,儿臣一定要查明此事,不让舅舅枉死。”
他顿了顿,又问:“静妃娘娘这两日可有来惹母后烦心?要不儿臣去禀了父皇,让她离母后远点儿。”
“静妃”,舒皇后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她有什么资格跟本宫争,她算什么东西!”
舒皇后声音越来越大,说罢,摔碎了手中的药碗。
姜盛赶忙叫来宫人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安慰着皇后。
一会儿后,舒皇后缓缓说:“盛儿,母后不用你陪着,回府去吧。”
姜盛走后,舒皇后叫来了贴身的婢女,吩咐道:“云翠,把静妃娘娘请来,就说我胸闷心痛,请她来侍疾。”
云翠犹豫着说:“娘娘,上次静妃来就对您口出狂言,大有不敬…”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云翠躬身出了门,和内侍两人往静妃宫中走去。
舒皇后又叫来了一个婢女,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婢女应声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静妃就打扮得花枝招展,进了永延殿。
人未到,声先到,“皇后娘娘,您这心痛的毛病又犯了?您要节哀顺便啊,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是舒太尉自请去的冀郡,舒太尉年纪大了,连个暴民都打不过,娘娘也没早先劝着点儿。”
舒皇后躺在榻上,闭目不言,静妃继续阴阳怪气地说:“太子殿下啊也实在是孝顺,听说他前脚刚出永延殿,后脚您这毛病就犯了。诶,难道是太子殿下说错了什么话气着您老人家了?我们松儿虽没有太子殿下的本事,但我一有个头疼脑热啊,就在我宫里守着,赶都赶不走!您说说他——”
又听了一会儿,舒皇后估计差不多了,揪着胸口坐了起身,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来。
静妃掩面惊呼,“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
话没说完,姜王就踏进了永延殿寝屋,榻旁的婢女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开始告状:“皇上,今晚娘娘又犯了心痛的毛病,静妃娘娘来侍疾,一直口出狂言对皇后娘娘不敬,娘娘气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传太医。”姜王吩咐着。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来的太医也是皇后的亲信,说她是受了刺激才导致的心悸。
姜王看着几人一唱一和,思索了半晌,下令静妃禁足三日,皇后病时不许在出入永延殿。
就禁足三日?舒皇后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傍晚,公主府。
已经抓了个替罪羊,禔都一日内就恢复了正常。前两日巡逻的官兵都撤了去,城门也可以像寻常一样进出了。
乔洛夏盘算着,姜傲一直藏在青楼也不是个事,缺医少药、没人照顾不说,晚上吵吵嚷嚷的,也休息不好。
若是姜傲有力气下楼,今晚就可以把他接回公主府养着,总好过在青楼住着。
但想到昨天姜傲看卓掌柜的眼神,今日可不能再叫卓掌柜带她进去了。她找了一套男子的衣衫,把眉毛画粗了些,又画了些胡子在脸上,准备男扮女装进梦春楼。
她从后门出了府,怕惹人注意,没有叫府里的马车,而是在街上另雇了个马车。
她多付了些钱,粗着嗓子让车夫在楼下等着,若一个时辰她不出来再走。
进门时,门口揽客的老鸨也没细看,只扫了一眼看见是个俊俏小生进了去,吩咐了身边的姑娘去跟着。
乔洛夏怕露馅,没理那姑娘,甩开她挤过人群,径直上了二楼。
推门而入,看到姜傲正懒洋洋地坐在窗前,翻着她昨夜带来给他解闷的书。
金色的斜阳洒在他刀刻般精致的侧颜,眼中也闪着点点金光。冰冷的俊庞就像春水一般,要被暖阳融化。
姜傲看到乔洛夏一身男装,还画了些胡子,哑然失笑。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打扮?”他笑道。
乔洛夏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藏在这地方,我不打扮成这样怎么好进来?”若是找个男子带自己进来,他肯定又要琢磨着怎么砍了别人的胳膊。
姜傲放下手中的书,轻佻地说:“公主日日晚上来看我,是因为我在这烟花之地住着,放心不下?”
还没等乔洛夏回答,他马上又说:“大可不必担心,我背上有伤,也做不了什么的。而且,我会为了公主殿下守身如玉的”
姜傲换了一身鸦青色衣袍,应是昨日卓掌柜多给他准备的。
说话时姜傲半眯着眼,一副慵懒的模样。
霎时间,乔洛夏觉得他和前世的模样重合,俊美到妖异的脸庞,邪佞不羁的眼神。
乔洛夏愣了愣,半晌后轻笑了一声,“我哪有不放心这个。”若是姜傲能对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感兴趣,他就不是姜傲了。
她继续道:“我是不放心你的伤势,城中巡逻的士兵都已经撤了,不如随我回府去养伤吧,一直在这住着,也没人照顾。”
姜傲挑了挑眉,问:“随你回府?公主殿下会照顾我?”
乔洛夏“嗯”了一声。
又不是第一次照顾了,明知故问。
“你能下楼吗?衣服都能自己换了,应该是好些了。”
姜傲点了点头,“那便走吧,省得公主殿下夜夜放心不下我,大老远从城北跑到城南。”
乔洛夏没理他,去榻上收拾了他这两日的衣物和所有带血的东西,两人下了楼。
马车载着二人到了公主府后门。乔洛夏为了自己出入方便,锁了后门,只自己留了一把钥匙,让侍卫都不必在后门值守。
她一路带着姜傲回了自己寝屋,姜傲一进门,深吸一口气。
他前两日被脂粉气熏得鼻子都麻了,这寝屋四处都是乔洛夏的气息,闻着舒适安心。
走到里屋,他看到榻上放着一个墨色的枕头,原先没有见过。
枕面上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高耸的楼阁,楼顶上有一轮金黄的圆月,他仔细看了一瞬,便知这是那日两人一起赏月的场景。
只是当时二人所见是残月,被她绣成了满月。
乔洛夏看他盯着自己给他做得枕头,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拿了起来,翻了个面,盖住了正面绣的花样。
姜傲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公主藏什么,我都看到了。”
乔洛夏也不知刚才自己为什么会不好意思,本就是绣来送给他的。
她拿起枕头,递到了他手里,小声说:“你离开时送了个手串给我,这,算是我还的礼。”
姜傲接过枕头,捧在手里又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绣得不错,可公主殿下没觉得,还缺点什么。”
乔洛夏绕到他身侧,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有问题。
他伸手指了指“楼顶”的位置,问:“怎么没把公主殿下和我也绣上去?”
乔洛夏无言以对,索性不理他,轻轻拉他坐在榻上,扯下他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
背上的伤虽比上次见时要好了些,但还是看着就感觉疼。
她拿出上次剩下的止痛药,喂着他吃下了六颗。姜傲这次倒没多言,乖乖接过药吃下了。
入夜,乔洛夏把墨色的枕头摆在自己榻上,姜傲眉头微动,明白了她的意思,愉悦地侧身躺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躺着,中间隔着好大的空隙。乔洛夏担心自己真的心动,姜傲觉得以后有的是时间,谁都没有往前一步。
就在乔洛夏以为姜傲睡着之时,他薄唇微启,声音微不可闻,“洛夏,当真会负责到底?”
乔洛夏心中一怔,这辈子,他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半晌后,她低声道:“嗯,别怕,睡吧。”
姜傲心中冷哼了一声,好像真的有些怕了。不过无妨,就算她反悔,也有的是法子。
后宫中,舒皇后和静妃在斗,皇后病着也不消停,静妃被禁了足。
朝中,姜盛的人和姜松的人在斗。冀郡的军民之乱还未彻底平息,舒太尉就死了,姜盛极力阻止皇上派和姜松交好的朝臣去冀郡。
最后,派去冀郡的是冯烨。他不是姜盛的人,和姜松也没有什么交集,两人都舒了一口气,没让对方落着好处,就是最大的好处。
冯烨此人年轻有为,行事颇有章法,只用了两日就平息了军民之乱,已经开始着手查赈灾款之事。
一开始查赈灾款,姜松就慌了神。这事是张丞相主谋,自己也收了不少好处,脱不了干系,若是细细查去,必然会查到他身上。
姜松这两日从丞相府进进出出,张丞相和几个儿子也是忙里忙外。
上一世,姜傲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也未插手干涉。
记得是张丞相派了自己的人去冀郡查的此事,随便找了几个官员背锅,然后把贪走的一半钱款重新发给了百姓,这事就算了了。
但这一世,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姜傲也不着急,就当看着狗咬狗。
这几日,姜济倒是落了个清闲,他和他母妃辰妃也一致认为,现在应该隔山观虎斗。
没了舒家在身后做靠山,舒皇后和姜盛都大不如前,姜济只要等着两人闹出什么荒唐事,自己去收拾残局就是。
晌午,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换了身华贵的衣袍,叫府中下人买了些女孩子喜欢的吃食,又动身去了公主府。
乔洛夏听到侍卫通传,头都大了,才隔了一天,没想到这三皇子又来了,难不成又要拉着她说一个时辰的废话?
侍卫通传时,姜傲也正在她寝屋,“三皇子,姜济?”他眯了眯眼。
他记得前世那老不死的赐婚给姜济和乔洛夏,没过多久,两个人就都死了。
这辈子他本打算先解决了姜盛和姜济中的一个,把他的命留到最后呢。
没想到姜济现在自己先活得不耐烦了。
等乔洛夏出门,姜傲站起身,去换了身仆役的衣衫。给二人上了杯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乔洛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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