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卓清流给姜傲传了消息,说浮光已顺利回到禔都,还带回了意外之喜,请姜傲前去商议。
姜傲到了卓记药铺,和浮光在后院见面。
浮光是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是多年前姜傲在宫外救下的,他本是从小被训练的赏金杀手,武功高强。
因救命之恩,加上对强者崇拜的天性,他对姜傲忠心耿耿。怕是姜傲扔给他个匕首,他就能当场自尽。
浮光见到姜傲,跪地行礼,恭敬地道:“主上,属下来迟了。”
姜傲垂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出了冀郡之后,属下一直在冀郡四周躲藏。听说冯烨抓到了贪污赈灾款的几个郡丞,脱身之后,我便折返了回去。”
姜傲眉头微动,“我也得到消息,说那几个郡丞已尽数死在了狱中,什么都没吐出来。”
浮光抬眸道:“是,但属下设计换出了一个活口,正藏在褆都外茶肆的密室中。”
姜傲轻笑一声,来得正是时候,刚好用来当枪使,一箭双雕。
他低声吩咐道:“留好他的命,寻个机会,这两日把人送到三皇子府上去。”
“是。”
姜傲出了后院之后,卓清流正在柜台收拾药材。
“殿下,您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姜傲挑了挑眉,“快好了吧,有人照顾得很好。”
回公主府之后,看乔洛夏正在庭院里摆弄些菊花,明黄的一片,看得直晃眼,哪有他前世用鲜血浇养的红花好看。
姜傲的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腕子上。
乔洛夏刚起身,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姜傲吓了一跳,嗔道:“你是蛇吗?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确实是蛇,他也是冷血的心肠。而且要往她心里钻,再用毒牙重重咬在她心头,让她到死都甩不开他。
姜傲挑眉问:“怎么没戴着?”
“什么?”
姜傲扯过她的手腕,不满地提醒道:“手串。”
乔洛夏抽出手腕,去一边净手,不在意地说:“刚侍弄花草怕弄脏,就把手上的首饰都取了。”
手串上的黑色石头是他让浮光去山上找的黑琓石,他一块一块亲自打磨浑圆的珠子。传说黑琓石能勾人魂魄,若是做成首饰让人日日佩戴,就能勾住人心。
不知能不能勾住乔洛夏的魂,让她生生世世都在自己身边。
“去戴上吧,那珠子本就是黑的,不怕脏。”
乔洛夏进了寝屋,从妆台上拿起刚才摘下的首饰,一一戴上,姜傲也随在她身后。
她又抬手端详了一番,这珠子古怪的很,幽黑中透着若有若无的金光,不知是什么做得。
“姜傲,这是什么石头啊,为何送我这个?寻常送女子的首饰都是金啊玉啊的,或者是艳色的玛瑙,这看着也不像玉,乌漆嘛黑的也不透光。”
姜傲无辜地看着她,“我也不懂这些,自己喜欢黑的便送公主黑的手串了。若真有什么理由,你看到就知是个黑了心肠的人送的,那就能想起我了。”
乔洛夏唇角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这算什么理由?不过姜傲好像上辈子就喜欢黑色,连龙袍都要改成黑色的。
上次就想让他穿艳色的衣裳看看,出了这么多事都忘了,明日就给他安排上!
次日,三皇子府门口来了个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的叫花子。
“去去去,一边要饭去。”
门口的侍卫几脚踹在叫花子身上,叫花子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赖在地上不肯走。
侍卫根本没耐心听,已经到了下早朝的时候,眼看着不远处三皇子的轿辇就要到了府门口。
三皇子素来以军中的规矩治府,若是让个叫花子冲撞了殿下,只怕他们几个今日值守的侍卫就要被打几十个军棍了。
两个侍卫作势就拎起那叫花子扔到了一边,两人刚刚回身,三皇子的轿辇就行到了府门口。
两人长舒一口气,可一口气没舒到底,那叫花子就又冲了回来,还直直拦在了姜济的轿辇前方。
叫花子大叫:“殿下,殿下救救微臣,罪臣是冀郡的郡丞方行知,求殿下救罪臣一命啊!”
姜济本以为就是个饿极了的叫花子,正要开口让侍卫打走,顺便再军法处置这几个侍卫,一听到冀郡、郡丞四个字,到嘴的命令就吞了下去。
今日早朝时,皇上就因为冀郡之事动了怒气。听说冯烨将军好不容易查出了几个郡丞贪污赈灾款,可搜出的数目远远不及朝廷发到冀州的,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冯烨正准备从几个小鱼口中撬出大鱼,可“小鱼”们就尽数在狱中被毒杀了,线索全断了。
其实朝中品级高些的官员都明白,如此大数目的赈灾款,经张丞相之手发到冀郡,若说跟张丞相没关系,任谁都不信。
皇上心里自也清楚,只是张丞相把事情撇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查出些证据,也是空口无凭,问不了责。
而张丞相的长女是二皇子姜松的正妃,姜松跟张丞相一家交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朝廷赈灾款发下去没多久,姜松就开始修缮自己的府宅,听说耗费之物价值万金,边角料就能再修个新的宅子了。
如今太子失势是迟早的事,而他只与军中几个将领交好,远不及与姜松交好的张相位高权重。
若这人真是冀郡郡守,那他必定知道些内情,就算不能直接牵出张丞相和姜松,也能离他们更近一步。
姜济一弹指间脑中就闪过这些筹谋,把头探出了轿辇,低声吩咐道:“把人带到密室。这事若你们谁敢透露半个字,杀无赦。”
今日晌午,乔洛夏出了公主府,说是去逛街。
姜傲本想跟她一起去,可她说要逛很久,女人逛起街来就停不下来,他背上有伤,不宜走太久。
乔洛夏带着婢女在北街上转了转,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这位客官,您想选个什么样的衣裳。昨儿新做好了几件粼光锦的衣裙,有妃红色的,还有芽白色的,您看您是想挑件素净的,还是艳丽些的?”
铺子伙计看乔洛夏带了婢女,穿戴也不俗,姿容更是人间绝色,殷勤地招呼着。
乔洛夏侧头吩咐:“云香,你去附近的糕点铺子帮我买些点心吧,要刚出炉的。我要进里屋去试试,得要好一会儿。”
婢女云香应声出了成衣铺子。
乔洛夏看着面前递上来的两件裙子,“红的白的各一件吧,除此之外,我还想看看男子的衣袍,有没有艳丽些的?”
伙计看她特意支开了婢女,心想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偷偷买给情郎穿的,领着她进了里屋。
他拿出一件赤色绣着云纹的长袍,笑道:“小姐,这是蜀锦做得,买来送人最合适不过了。这蜀锦难得,铺子里今年总共也没进到几匹,这赤色的唯一一匹就做了这件袍子。”
乔洛夏看这赤色长袍的确面料极佳,绣工也是上乘,穿在姜傲身上肯定很惊艳。
“那就这件吧,不知尺码合不合适…”
伙计问:“他身长多少,肩宽和腰围大概多少呢?”
乔洛夏也不知具体的尺寸,但她对姜傲的身子十分熟悉,用手给伙计比划着。
“大概这么高,两肩这么宽,腰…”
伙计心中暗惊,没想到这小姐对情郎的身形这么了如指掌,两人只怕已经…
“小姐,那这件衣袍刚刚好。我们也想着蜀锦名贵,又是赤色,定是哪个大户人家面容姣好的公子才会买来穿,尺码跟您比划得正合适。”
乔洛夏笑着让伙计打包,付了钱。
伙计很识趣地把这件赤袍夹在了刚刚两件粼光锦的裙子中间,递给了乔洛夏。
出了内室,发现云香已经在门口提着点心等她,乔洛夏没再多逛,带着云香回了府。
屏退了门口的仆役婢女,进了寝屋,发现姜傲正侧倚在她榻上闭目休息,看她进屋,缓缓睁开了眼。
“你怎么在这?”乔洛夏问。
姜傲漫不经心地说:“你出门时我就在这,你走之后一直有人在屋外洒扫,我就没出去。”
乔洛夏眉头微动,这是怕下人说闲话?不过姜傲有这么好心吗?估计只是想赖在她这,好监视着她何时回府。
姜傲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原来是去买衣裳了,公主殿下好兴致。不过,女为悦己者容,公主殿下这衣裳,可是穿给我看的?”
乔洛夏轻笑一声,反驳道:“就算没有悦己者,这衣裳也是要穿的。”
说完,从两件裙子中抽出了那身赤色的长袍,递到姜傲眼前:“试试?”
姜傲看见面前赤色的男子长袍,蹙了蹙眉。
两辈子,他都习惯穿暗色的衣衫。因为从小就躲在人后,在夹缝中生存前进,暗色是最容易隐匿的。
不知如此,母妃在世时,姜王说她穿艳色衣裳好看,她就日日穿些鲜艳的衣裙,引姜王注意,但也惹来了杀身之祸。
姜傲接过衣衫,问:“给我买的?”
乔洛夏笑道:“不然呢,这府中的男子,我还会给谁买衣裳?”
听到这话,姜傲心情莫名得好,竟真的脱下了外袍,披上了她买的赤色云纹长袍。
还未系好腰带,乔洛夏就看得挪不开眼。姜傲肤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俊美无俦,眼神邪佞不羁,穿上这赤色的衣袍更显得魅惑不已,像是能摄人魂魄的妖怪。
“真就这么好看?公主殿下第一次看我看得移不开眼了呢。”姜傲看到她的眼神,打趣道。
原先都不知乔洛夏喜欢看他穿红色,那等日后方便了,倒是可以常穿。
乔洛夏还是盯着他,情不自禁地赞道:“比穿玄色好看多了!你这张脸,更适合穿鲜艳的颜色。”
玄色?姜傲愣了愣,这一世,他好像还未在她面前穿过玄色的衣衫,上辈子登基之后倒是常穿。
加上前两次她解自己衣带时熟稔的动作,姜傲心中疑云渐起,但只是浅浅的猜想,他本能地觉得这不可能。
上辈子,她厌恶自己至深,若她也是重活一世,又怎会主动接近,定会离他远远的。
他抬眸看向乔洛夏,悠悠开口:“公主殿下,是何时见我穿过玄色衣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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