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傲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孩儿是不是蠢,要杀你刚才就杀了,她还何必跟你废话这一通。”

    乔琚咬着唇不说话,乔洛夏扫了姜傲一眼,对乔琚柔声道:“别怕,不会的。今夜都没怎么睡吧?”

    她扶着乔琚起身,出门去了奶娘门口,敲门叫醒了奶娘,“如云,小殿下刚磕着头了,你去找店家要些伤药给他涂了,晚上陪着他睡。”

    如云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子,乔琚在宫外时,冬妃就用乔王留给她的钱把她买了回家照顾,抱着乔琚从小长大,对他是真心的好。她的孩子早夭,就把乔琚当成亲生孩子照拂。

    她看到乔琚额上的伤痕,赶忙蹲下身抱着他,“殿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就去找药。”

    看着她带着乔琚进了屋,乔洛夏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姜傲正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地抛玩着桌上的那柄匕首。乔洛夏看着觉得吓人,小心接过了他手中的匕首放回桌上。

    姜傲眯眼看向她,“洛夏为何对这小孩儿这么好?”

    乔洛夏没有回答,俯身挽着他的胳膊拉了他起身,走到榻前。她看到姜傲心中滋味也很复杂,感觉这一世,他是有所改变的。

    若是上辈子,姜傲杀人如麻,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企图杀了他们的孩子。但他刚才并没有想动手,不管是真的有了怜悯之心,还是仅是为了她,都是个好的苗头。

    想到此处,乔洛夏踮起脚,吻了吻姜傲的唇角。

    姜傲挑了挑眉,勾起唇角,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洛夏是想今晚?”

    乔洛夏摇了摇头,微红着脸说:“不是但是姜傲,谢谢你。”

    姜傲不解地问:“谢我什么,没有杀他?”

    乔洛夏点头,微笑着道:“也不全是。谢谢你,能替我考虑。”

    姜傲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替乔洛夏考虑,他也许只是觉得那就是个六岁的小孩,也没什么杀伤力,杀只鸡都费劲,他也没兴趣杀小孩。但是,看乔洛夏挺开心,那就随她怎么想吧。

    他揽着乔洛夏睡了一夜,半夜醒来时,看她唇畔也有淡淡的笑意,他静静凝视了许久。姜傲突然觉得,能看到她睡着还在笑,这孩子没杀真的挺值得。

    第三日,一行人就离禔都不远了,但姜傲并不着急赶路,还特意吩咐了唐安路上多休息,放慢行路的速度。

    虽只是孟冬之月,但姜国今年格外的寒冷,比雪落之时还要冷,乔洛夏已经从装行礼的木箱中重新取出了一件白狐皮的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马车里。

    “姜傲,今年…”她正准备说今年冬天比以往的冷,但马上想起他上次问她的话,这应是她这辈子过的第一个冬天。她已经想不起前世的这一年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冷。

    她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姜傲侧头看向她,轻声问道:“今年怎么呢?”

    “今年…会一直这么冷吗?”

    姜傲微挪了挪身子,把她揽进了怀里,又伸手把她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了些。

    “今年冬天是比往年要冷得多,才十月,从前没有这么冷的。”

    说着,他的思绪飘到了前世。他对这一年冬天的寒冷倒是有很深的印象,宫里的炭没有提前备足,他住的破屋子一整月都没有烧炭火。当时乔洛夏来找过他一次,他骗她那月晚上都有事,让她乖乖待在自己寝宫里睡觉。

    记得那年的雪也下得很早,他溜出宫去和浮光刺探太子府的消息被人发现,他们两人杀了一院子的侍卫,院中本积着薄薄一层雪,都被温热的血融了,只剩下满地的鲜红。

    他低头看到了乔洛夏身上垂下来的白狐皮大氅,衣角半搭在了他的膝上。那院里的雪就跟这大氅一样洁白,但他一点都不想让面前的洁白被任何血色沾染。

    中午,一行人把车马驶到了莽山脚下的食肆。

    食肆老板穿得很臃肿,听到门外传来的车马上,搓着手从屋中快步出门去迎。

    “客官,这几日天冷,没进城去买菜。铺子里只剩下山上打回来的山货,您看,能将就不?”

    唐安闻言看向姜傲,姜傲微微颔首,唐安扬声道:“没事,有什么做什么就行。”

    姜傲和乔洛夏坐在一桌,乔琚和如云坐在邻桌,唐安和其余士兵自觉坐在了其他桌前。

    过了一会儿,食肆老板一趟一趟端了十几碗肉汤出来,又端了四盘饼子。走到乔洛夏身前时,看了看邻桌,说道:“夫人,您看要不要坐到邻桌去,还是我再去给您拿个碗,把这盘饼子分一分。”

    听到“夫人”两个字,姜傲的唇角动了动,乔洛夏正想着他肯定不愿跟乔琚他们一桌用饭,准备让老板再拿个碗来。姜傲开口,淡淡道:“不麻烦了。”

    乔洛夏诧异地看向姜傲,姜傲也正看着她,含笑说:“夫人,坐这边,让他们挪过来。”

    乔洛夏张了张口,不知道应是不应。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大氅又裹了裹。

    姜傲看她吹着风了,索性自己起身跟她坐到了同一张椅子上,帮她挡风。

    如云听到了方才姜傲的话,牵着乔琚起身换了个桌。

    姜傲慢悠悠地帮乔洛夏把饼子撕碎,浸在汤里,让饼浸饱汤汁,一起吃下去,浑身暖乎乎的。

    如云一直低头照顾着乔琚,帮他掰饼子,不敢抬头去看姜傲和乔洛夏。乔琚也不说话,只是垂眸默默喝着汤。

    一餐用完,姜傲先站起身,如云也牵着乔琚起身欲走。

    姜傲叫住了她,冷声道:“到了禔都,知道什么不该说吗?”

    如云放开乔琚的手,马上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知道,奴婢只管照顾小殿下,旁的全都没看见。”

    姜傲深深盯了地上的如云一眼,握着乔洛夏的手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下午,一行人绕着莽山朝禔都继续行着,走了不多时,天上竟飘落了如鹅毛般的雪花,这是姜国今年的第一场雪。

    乔洛夏掀开车帘,缓缓抬起手,探了出去。雪花落在掌间,不到一瞬就消失了,想抓却抓不住任何,只留下湿漉漉的水痕,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雪越下越大,莽山中下得更大,不到傍晚,山路上就积了薄薄一层雪,山上也是一片白茫茫。

    姜傲掀了车帘,眯眼看了看窗外,夕阳照在雪山上,白得有些刺眼。

    他放下帘子,侧眸看向乔洛夏,含笑道:“洛夏,想下去看雪吗?”

    乔洛夏朝他甜甜一笑,“好啊。”

    他在车里吩咐了驾车的侍卫,一行人又停了下来。

    姜傲帮乔洛夏拉了拉大氅,握着她下了马车。

    她向远望去,茫茫大山和连绵的松林都披上了一层白衣。身后不远处就是喧嚣的都城,面前是杳无人迹的苍白雪山,后退一步,就会落入俗世的尘网,前进一步,仿佛就是亘古不绝的安宁。

    乔洛夏轻叹一声,在他耳边低声道:“姜傲。”

    姜傲笑看着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若是往后每年都能出来看看就好了。”

    “好,那以后每年冬天都带你出来看雪。”

    两人并肩站在雪山前,乔洛夏侧了侧头,轻轻靠在了姜傲肩上,跟他一同抬头望着远方。

    次日下午,一行人到了禔都。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前,几个侍卫下了马把行礼搬了进去,乔洛夏起身想下车,看姜傲还坐着没动,问道:“你不回去?”

    姜傲扶了扶她鬓角的发丝,轻声道:“洛夏先回去休息。”

    他离开了十几日,禔都应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忙,乔洛夏应了一声就下了车。若是能一直像前三日一样,两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看风景,让她忘了前世的噩梦,忘了身为公主对乔国的责任,姜傲也只是个寻常带着她游山玩水的公子,该有多好。

    傍晚,卓记药铺后院。

    姜傲坐在椅上,浮光躬身站立在他身前,颔首道:“主上,先前按您吩咐的,我们安插在二皇子和三皇子府中的幕僚一直在进言。听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朝中他们二人一直在打压太子。前几日皇上病了,传太子去侍疾,二皇子的人又用女人设计拖住了太子,还把消息传到了宫里,皇上病中大怒,连带着舒皇后也被斥责了。这几日太子在府中思过,皇上还在病中,让三皇子监国,代理政事。”

    姜傲挑眉,问道:“张相呢?”

    浮光继续回道:“按主上的安排,主上离开没两日,全禔都都在疯传张容死在莺红楼的事,暗地里也都在说秀成公主还没成婚就成了寡妇,属下想办法把这话传进了她耳朵里。秀成公主听得咬牙切齿,先去了太子府,又进了宫,应是去找皇后的。皇后沉得住气,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太子第二天把张相传到了府中,听探子说,太子跟他说了不少难听话,这怨算是结下了。”

    姜傲轻笑了一声,“太子尚还在朝,让姜济监国,姜松那儿呢,有反应吗?”

    “听二皇子府中的人说,皇上生病前,正想把张相手里的十三曹权力分散了,改了名,分成独立的十三局,现在其中五局已经换了人。奏局和东局都是主上的人,词局的掌事是三皇子的人,其余两个也是新调任到禔都的,还不清楚有没有跟哪个皇子结交。”

    “名字。”

    浮光想了想,答道:“尉局的掌事是袁文渊,兵局的掌事是柳铨。”

    舒太尉死后,太尉之职一直空着,看来姜王并不打算再用。而原先太尉之权,除了冯烨、唐安几人接任了禔都、皇宫守卫之权和几个郡县的兵马权。

    兵役之权就落在了十三曹的兵曹手中,原先由张相掌管。得了兵役之权,又有唐安,就能不动声色地换禔都的守卫。

    柳铨,姜傲还记得这人。天色已有些微黑,姜傲站起身,淡淡道:“走,去找柳铨。”

    浮光躬身道:“主上,柳铨现在应…”

    “在沉暮巷的地下死斗场,这个点,赌局应该刚开始。”

    浮光愣了愣,柳铨刚到禔都不久,而且是在姜傲离开禔都后才来的。他也是派人跟了好几日才发现他这个癖好,姜傲怎么没问就知道了。

    浮光眸色清亮,敬佩地说:“主上真是,无所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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