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傲眉头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前世,姜傲登基前,也被姜王封了璟王。但那是在姜盛、姜松和姜济都死了之后。那时姜王也病得奄奄一息,迫不得已给姜傲封了王,代他处理姜国政事。

    没想到,这一世,搬出姜王宫的姜傲这么快就坐到了这个位子,而且也没有像前世一样,杀尽了三个哥哥。

    姜傲看她垂眸沉思,手中把玩着她柔软的黑发,问道:“洛夏,想什么呢?若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乔洛夏抬眼看他,摇了摇头。她并不好奇姜傲是怎么坐上的这个位子,而且昨日宫中发生的大部分事,姜秀成今日都已经跟她说过了。

    姜傲勾了勾唇,随口问道:“今日,姜秀成来找你了?”

    乔洛夏轻轻点头。他晌午虽没在府中,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啊。

    她轻声道:“她倒没说什么,就是哭着发了些牢骚。”

    姜傲轻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那应该说到我了吧,她都说我什么了?”

    乔洛夏眉心跳了跳,从被中伸出手揉了揉,低声道:“你都能想到,反正,没什么好话。不过我听过也就忘了。”

    姜傲抬手,握住了她揉眉心的那只手,拉过来放在腿上,笑道:“也许她说的都没错呢?洛夏,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她反握住了姜傲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画着,“那也无所谓了,已经栽在你手里了。”

    姜傲听了,不由一笑。

    乔洛夏想了想,继续问道:“姜傲,才出了太子和周国之事,你说我是不是以后应该避着她。我是乔国人,若她以后再常来我这,会不会引得皇上猜忌?”

    姜傲笑着说道:“姜盛那蠢货做了这事,他娘也在冷宫躺着,就剩她一个人。老东西也会派人盯她,现在全禔都的官家小姐都在避她,洛夏若不想生事,就也避着她些。不过,其实也无所谓。”

    乔洛夏看向他,不解道:“为何会无所谓?”

    姜傲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只要在我身边,洛夏做什么都好,我护着你。”

    本是一句温暖的话,但乔洛夏听到,不紧心中一凉。两世了,他是能护着她,可只有她自己能护着姜国。

    这时,婢女叩了两声门,在屋外扬声道:“公主殿下,该用晚膳了。”

    乔洛夏看了眼姜傲,应声下了榻,把里屋的纱帘拉上,走到门前把门开了条缝。

    在屋里就听到了院里的风声,没想到到了傍晚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一开门,风雪就从门缝灌进了屋里,吹得桌上两盏烛火猛烈摇曳。

    她看着门口的婢女,吩咐道:“外头太冷了,我不出去了。送过来放门口吧,要多些,睡了大半日,饿得久了。”

    婢女应了声“是”,就顶着风雪去了厨房。

    乔洛夏坐在桌前等着,不多时,婢女就回来叩门。乔洛夏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吩咐着让她关了门,回身把托盘放在桌上。

    她掀开帘帐,拉着姜傲的胳膊和他一起在桌前坐着。

    桌上是满满一木桶的肉糜蔬菜粥,冒着白色的热气。旁边有两碟小菜,一道炙羊肉,一道汤水白菜。但只有一个碗、一个银勺和一对银箸。

    姜傲抬手,帮乔洛夏从木桶中舀了一碗肉糜粥,递到她面前。

    她看了看姜傲,轻声道:“你用过晚饭吗?”

    姜傲摇头,淡淡道:“忙完宫里的事就赶过来了,还未来得及用。”

    乔洛夏接过他手中的碗,从托盘中取过银勺,舀了一勺温热的粥,送入自己口中。

    姜傲看她没理自己,眉头微动。

    她又把银勺伸进粥碗里,舀了一勺,微微笑着送到姜傲唇边。姜傲这才展了眉,微微张口,就着她的手吃下了一勺肉糜粥。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感觉顺着唇齿一直暖到了心里。

    姜傲怕她举着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粥碗和银勺,一勺喂她,一勺自己吃。乔洛夏取出银箸,又夹了碟中的菜送到他口中。

    两人用一套碗箸,过了小半个时辰,碟中的菜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肉糜粥也喝了三碗。

    乔洛夏起身开门,把托盘放在了门口。她让姜傲在里屋坐着,自己去了浴房沐浴。

    沐浴之后,湿着头发走到塌边。姜傲闻到了她身上的花露味道,淡淡的幽香,并不甜腻,闻着很舒服。

    他坐在榻上,抬头看向她,“怎么不擦干头发。”说着,拉她往炭炉边挪了挪。

    乔洛夏看着他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要帮你吗?”

    姜傲挑了挑眉,随即扬起唇角,起身牵着她去了浴房。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不敢再耽搁太久,垂着眼眸,很快就帮姜傲把全身擦洗了一遍。

    姜傲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心中还是不免一阵燥热。她今日倒是动作快,难道是怕他…

    想着,姜傲觉得有趣,他若是想做什么,她动作快又有什么用呢。

    他笑着低头,抬手捏住了乔洛夏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乔洛夏不禁有些心慌,下意识竟想往后退几步离姜傲远些。

    姜傲顺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眼中笑意更甚,她身后是根立柱。

    乔洛夏低着头退了几步,足跟便碰到了立柱,不禁踉跄了一步。姜傲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抵在了立柱上。

    乔洛夏无措地抬眼,眼神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羽睫不住地扑扇着。

    姜傲缓缓靠近,揽着她的腰,轻轻吻住了她的唇。乔洛夏紧张得彻底忘了呼吸,由他舔|舐亲吻,手掌抵在两人中间,去推他的胸膛。

    他浅尝之后就离开了她的唇,眸色愈发深沉,哑声道:“怕吗?”

    乔洛夏想了想,她不怕,只是完全没准备好。而且总觉得现在还不合适,前世她虽然不愿意,但他至少他是娶了她之后才…

    她回避了问题,低声道:“姜傲,你背上有伤。”

    姜傲眼中笑意不减,但松了揽在她腰上的手,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寝衣,很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松了。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立柱,往旁边跨了一步。

    姜傲笑看着她道:“好,那等伤好。”

    乔洛夏轻咳了一声,往浴房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帮我拿个干的帕子出来。”

    姜傲看了看身侧的架子,取了一方干帕子,披衣出了浴房。

    走进内室,他坐在榻上帮乔洛夏擦头发。乔洛夏随口问道:“对了姜傲,封了璟王,你还在这住吗?”

    姜傲漫不经心地答道:“给了个宅子,离这有些远。洛夏想换个地方住吗?”

    乔洛夏摇头道:“我也没法去,住这也挺好的。”

    姜傲“嗯”了一声,“那便不去,就住这。”

    五日后,王宫,姜王寝殿。

    姜王倚在榻上,随手翻着一本奏折,等着宫人煎药。辰妃在塌边侍疾,坐在塌旁的小凳上。

    没过一会儿,一个婢女双手拿着托盘,垂着头把煎好的药送进门。

    走到榻前,她低头举起托盘,把药碗递到辰妃眼前,恭敬道:“陛下,娘娘,药熬好了。”

    辰妃接过药碗,对婢女随口道:“去旁边伺候吧。”

    说着,就这药碗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姜王嘴边。姜王没有张口,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接过了药碗。

    那婢女刚刚站起身,准备推到床榻侧面。

    姜王余光瞥到了那婢女的脸,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僵住了,手中的药碗落下,洒得被褥和寝衣上全都是药汤。浓重的药味包裹了整个寝屋。

    辰妃和两侧站着侍候的婢女内侍赶忙到榻前,帮姜王擦药汤,更换被褥。

    姜王从榻上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正帮自己换被褥的婢女,颤声道:“你,抬起头来。”

    婢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头,怯怯地望向姜王。

    姜王的手微微颤抖着,面前这人跟当年的丽美人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看着不过桃李年华,跟丽美人与他初遇时的年纪一样。

    辰妃顺着姜王的目光看向那个婢女,看到她的脸,也是身子一怔。

    她入宫早,当年丽美人带着姜傲进宫之后,姜王一年都独宠她一人。那一年,除去在宫宴上,后宫其他妃嫔连姜王的面都见不到。而面前这婢女的模样,分明就跟那丽美人刚入宫时一样。

    姜王知道这不是丽美人,就算她没死,眼前这人的年纪也对不上,容貌也有细微的不同。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从前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宫的?”

    婢女跪地,小声应道:“奴婢淑婉,昨日刚入宫。”

    姜王望了她半晌,问道:“刚入宫进来朕的寝殿伺候?”

    淑婉身子有些发颤,怯生生地答道:“内务局的公公说,这几日陛下病着,寝殿缺人手,便让奴婢先来寝殿伺候着。”

    姜王看她怯懦回话的样子,并不像装的,一看就是刚入宫第一次见君王的婢女。

    一瞬后,姜王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罢了,起吧。你来伺候朕更衣。辰妃也侍候半日了,先回宫歇着吧。”

    辰妃扫了一眼姜王面前躬着身子的,叫淑婉的婢女,抿了抿唇,细声道:“是,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辰妃退出寝殿后,姜王又屏退了其他宫人,就留了淑婉一人。

    看着她这张脸,姜王心中百感交集。他年轻时出巡,和丽美人在宫外结缘,她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带她回宫。可她被舒氏诬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亲手赐死了她。

    现在看着淑婉,当年对丽美人的感觉又重新浮上心头,仿佛他也变成了那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君王。

    淑婉小心翼翼地替姜王更了寝衣,站在姜王身前,低头帮他系盘扣。

    姜王看着眼前的人,柔声问道:“淑婉是吗,今年多大了?”

    淑婉不敢抬头,一边系盘扣一边轻声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今年二十一。”

    姜王微微笑了笑道:“二十一,正是好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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