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欲哭无泪啊,此刻的他弱小无助,只能小声乞求道:“可以少收点钱吗?”
沈余白冷酷无情:“你再不答应,就变两成了哈。”
村长银牙一咬,答应了:“行行行,你们快去准备吧。”
众人回到后台后,沈川笑道:“肯定是你这小子在搞鬼吧。”
沈余白也笑了笑:“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我本来想着把下午的那场戏赚回来,再唱一场拿手的,没成想我的脚阵亡了。”
宋涵总有种沈余白对沈川说话特别温柔的感觉,这种温柔又不同于对程影青,好像其中有些敬重的意味。
今天沈余白的脚受伤了,这个沈川就立马出现,再加上沈余白对他的态度,显然是以前就熟识,而且关系不错的。
“不如就演几唱折子戏吧,川叔以前在学校里还当过主持呢,我来当主持人。”沈川笑着建议道。
沈余白点点头,道:“这办法可以,我也可以再去唱一段。”
“你还唱啊?”程影青往沈余白嘴里塞了一瓣他刚剥好的橘子,“可别折腾了,老实点吧。”
沈余白咽下了橘子:“你演个周瑜,老张和小云可以唱个《桑园会》,范姐来个《扈家庄》,你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演的?我不来这个时长凑得起来吗?我就唱个三堂会审,刚上去就跪着好了,用不着脚。”
程影青削苹果的动作一顿,说道:“你看我忍心让你跪半个钟头吗?”
妈耶!程影青,你总算会撩人了。
宋涵顿时感到无比欣慰。
这是,宋小小扯了一下宋涵的衣服,问道:“妈妈,余白哥哥为什么要跪半个小时啊?”
宋涵解释道:“《三堂会审》就是《玉堂春》里的一折,苏三你知道吧?”
宋小小点点头道:“余白哥哥唱过。”
宋涵有多通俗有多通俗:“这一折就是苏三被审问的那一折,几乎是从头跪到尾的。”
宋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那可不能跪这么久,小小会心疼的。”
然后,她就自作聪明地大声建议道:“要不打电话给亭晚哥哥吧,上次他跟我说,这几天都有空……唔唔……”
宋涵捂她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说刚才还有不唱的余地,这一句话出口,沈余白是非唱不可了。
沈余白手臂勾上了程影青的脖子,威胁道:“这戏我今天是唱定了,你要是敢叫苏亭晚来,小心你的脖子。”
沈余白决心一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
等程影青转开话题的时候,宋涵才把捂宋小小的手松开。
宋小小委屈巴巴地问:“妈妈,你干嘛不让我说话呀?”
宋涵压低声音嘱咐道:“以后记住,不要在余白哥哥面前提亭晚哥哥,否则,小心他不理你,别问为什么。”
宋小小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大概一点钟的时候,戏就开场了。
因为沈余白的《三堂会审》需要程影青演男主,又因为他坚持让程影青的周瑜压轴,为了让程影青又做够的休息时间,沈余白的戏排在第一出。
他唱完之后,程影青本来是想让沈余白安安静静坐在后台的,可他吵着嚷着要看戏,还一定要在vip观众席,也就是小船上看戏。
程影青拗不过他,只能将腿脚不便,但是身残志坚的沈余白背到小船上,托孤一般交给宋涵。
因为沈余白这个班主下阵了,程影青就要肩负起指挥的责任,管后台去了,只留下沈余白,宋涵,宋小小三个人。
刚开始,因为有宋小小这个小话痨在,气氛还算活跃。
可是第二场戏还没唱完呢,她就开始打哈欠了,这时候,宋涵开始懊悔天天督促宋小小睡午觉了,不然也不至于一到点就困。
然后,宋小小就在这锣鼓喧天的环境中睡着了。
也真真是厉害了。
“睡着了?”沈余白看着张着嘴流哈喇子的宋小小,新奇道。
宋涵冲他笑笑:“是啊,我真怀疑我生了头猪。”
一阵沉默……
此时台上正在唱《桑园会》,那个青衣一看就是不太演主角的,不只是紧张的还是什么,嘴烫了几次,看得沈余白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宋涵见了,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个,余白,今天上午的戏,你改词了吧?”
沈余白转过头来看向她,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门外汉,没想到却是个懂行的,这都能听出来。”
“我确实是个门外汉,身段,唱腔,韵味一律不懂,也就只能记记词。今天的戏得亏我都看过,不然就是老鸭听天雷。”
“老鸭听天雷?”沈余白不懂。
宋涵解释道:“打雷的时候,鸭子不是总喜欢歪着脖子,很认真地看天吗?就是说很专注,但是什么也没听懂的意思。”
沈余白笑道:“是哪里的方言吧?挺有意思的。”
“可能是y市那一代的吧?”宋涵想了想,“我爸是y市的,我妈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沈余白道:“y市出名的是越剧吧?”
宋涵点点头,道:“我奶奶还是唱越剧的呢,家里还有她留下来的磁带,我虽然听不太懂那里的方言,但是那种娇柔软绵的声音很好听。里面的小生唱得也好听,明明扮演者大多是女子,却也能唱得铿锵有力。”
“我听说越剧多以才子佳人为主题,我和小青哥这些年排的戏也多是往这方面靠的,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拜……听一下你奶奶的佳作,学习一些表演的技巧。”
沈余白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场面话,他想学网上也能找到表演的视频。
但是听到这儿,宋涵多少还是有点失落,轻声说道:“要是有机会的话,当然欢迎。”
“你的意思是,可能会没有这个机会?”
“那些磁带都在我妈那儿,我和她还僵着呢。”
沈余白也不笨,结合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三言两语,大概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想了想,道:“你应该是希望你能和你妈和好的吧?”
“那当然。”
沈余白出主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钓鱼执法’什么的?要不我下次雇个人去找你妈麻烦,然后你再冲上去,来个英雄救美?再不济就用个苦肉计,被他们划一刀什么的。”
宋涵有那么一瞬间了的愣神,觉得沈余白说的挺有道理的,但很快就觉得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道:“你当我妈像今天的大婶一样啊?她清醒得很,她肯定先报警啊。”
沈余白似乎有些尴尬,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今天那大婶怎么了?”
“被人威胁还不能报警,只能吃哑巴亏呗。”
“她被威胁了?”沈余白眉头紧锁。
宋涵却没在意沈余白的表情,心里呵呵两声,她就不信他不知道程影青都做了些什么,还在那儿装蒜。
等等,程影青!
她跟沈余白搭话的初衷好像就是为了程影青啊,这小兔崽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把话题带偏了。
“余白啊,”这次,宋涵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多了,“你今天的那出《梁祝》最后后一段,不是结拜吗?可是我怎么感觉有种拜堂的架势呢?”
沈余白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脚不是被狗咬了吗?按原来的拜,就会牵扯到脚上的伤,这样拜比较轻松方便。”
宋涵能相信他就有个鬼了。
见他一幅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想了想,换了一种开刀方式:“你想知道你和苏亭晚打架的那天,我和小青聊了什么吗?”
这回,沈余白倒是有反应了,抬头看着宋涵,无声地询问着。
宋涵眼见有反应了,便故意道:“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心态,什么思想来招惹小青的。小青小时候过得不好,他确实是一个缺爱的人,如果有个人关心照顾他,让他感到温暖快乐,他就会对那个人视若珍宝,至死不渝。如果那个人的初衷并不单纯,把他当做猎物,态度不清,总是撩拨,忽近忽远,若即若离,想玩就玩,想丢就丢。那么小青……这个傻子也只会把不甘与委屈憋在自己心里,他的心也不会因此动摇,不会怪到别人那里,甚至还会对那个人心存感激,感谢他可以在黑暗中拉他一把,即使别人半路上弃他于不顾,他也不会怪他,可是后果是什么?最终他只能在黑暗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他也许心甘情愿这样,可我是他的姐姐,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明白么?”
沈余白听后,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带着哭腔的说:“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玩弄他的人吗?”
这句话,也是变相的承认对程影青的感情了吧。
“在他眼里不是”宋涵看了看已经换好衣服,在画廊上发呆的程影青,“但在我眼里是。”
她收回视线,看向沈余白:“一句话的事儿,你喜不喜欢他?”
这次沈余白没有犹豫,没有遮遮掩掩,他道:“喜欢。”
沈余白喜欢程影青。
沈余白看着不远处的情郎,轻轻地哼唱着:“古井水,波不荡漾;磐石心,不更张。海底珊瑚犹可网,人间难得有情郎。”
似乎是对程影青诉情,对天地,水流,对这一方古戏台盟誓。
马上,程影青就伴随着锣鼓声上台了,此时的他,换上一幅精明的面孔,全然没有了梁山伯的愣头青样。
他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身,上散发着少年特有的光芒,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沈余白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安安静静的,宋小小也掐着点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也就是这个“郎”,让沈余白再难移开眼。
随着戏的落幕,湛蓝的天空泛上一丝红晕,照应到人间的胡泊上,让水面也镀上一层金黄,鱼儿越出水面,让原本毫无波澜的水面泛起了涟漪,牵动人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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