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自幼骄慢倨傲,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蜜闺,自然看不上娇花。

    大半年前好不容易得一可心少年,用以耍玩,却在雅宴上被她误勾,这才新仇旧恨的大肆厮闹,难听到百米外的花陌柳坊,都簇拥着看热闹的伶娼优妓。

    纵是云水河畔,烟霭画舫里的绕梁琴吟也难掩此间的嚣尘庸俗。

    若他迟来半步,只怕那人耐不住旧性,撕了脸面当街把他胞妹毒打一顿。

    要说娇蛮无理,眼下的淮南王妃怕是燕京女眷里的冠首,幼时烧家爬墙,刨土混泥什么糊涂事没跟着她那名声在外的兄长做过。只是不知若真是以一抵二,胜负又怎么算。

    思及她旧日矫揉造作,假意逢迎。王侯不禁谑笑出声,故友孱弱,怕是被这泼妇扒拉下就怕了,算不得帮手。

    “殿下,是怎么了?”见自家主子难掩嘲讥,谢平紧跟其后不解问道

    “无事,王妃如何了?可吃了亏?”

    “公主骂了好一儿,王妃眼下正委屈得嘤哭不止。”

    本是美人生辰,没把事情办好,反倒弄巧成拙,要不是主子就在隔壁画舫闻香赏曲,这事也不知如何收场。

    谢平屈腰垂首,提袂凑得主子近些,王侯腰间瑾佩穗坠,玎琤盈耳,本是纡佩金紫的庙堂矜贵,步履间却尽染水粉馨香。

    静下来便罢,走动起来,靡烟四下熏散,不难想出他方才在何地办事。

    “殿下,你身上的味道…”

    谢平羞惧的低声提醒。主子旧例,成婚半载,见美人前,必要自省沐浴,更怕漏了半点风声。

    按理说,堂堂淮南王,纵是养个外室,纳两房姬妾并不为过。更何况他那娘家大舅子,是远近闻名的妻妾成群,何必每每偷偷摸摸。

    娘娘是会理解的。

    谢崧闻言众目睽睽下停了脚步,抬手低嗅,转身狐疑道

    “有味?”

    “嗯。”谢平不敢有谎。

    “舆上可用备用的衫袍?”

    “有,就是有些麻烦。”他的贴身女侍不在,跟来的都是虎将军卫,他和谢狄,府里的厮仆,都笨手拙脚的怕在舆中难以侍穿王侯繁琐的备衣。

    “不麻烦。”

    谢崧骤然回身上舆更衣。

    谢平硬着头皮跟上去,替主子拭衣。

    窸窣声中,清贵公子一改蟒袍换了身湘色杭绸直裰,温润如佩,纵是墨眸薄唇,亦难掩柔情风流,

    “今日是朝廷特设酒筵,文武众僚雅聚烟云阁,本王不得不去。”

    他向来寡欲,少沾女色,虎卉军帐中的脂粉之物亦是随意备放。平日招伶是为了听曲附雅,偏偏长得副风流模样,故侍下常常背后诽语,惹来些闲言碎语。

    虽不敢说没碰过其他女人,但是自娇花入府以来,不知为何,便自省收敛了许多。

    怕谢平听不明白,又半阖着眼任他拭衣道

    “若是走漏了风声,阖府提头来见。”

    “诺。”谢平汗如雨下。

    谢崧拾毕行至厢房,果真见椅榻上伏卧着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哭晕花了妆,嘤嘤啼啼,才走近些就被扒住杭绸直裰,娇嗔

    “公主她欺人太甚了…”

    知绾在厢里侯了许久,听着王夫腰间瑾佩之声,忙不迭得掐了自己一把,痛哭流涕起来,鼻尖嗅着他身上的苏合暗香,舒心许多。

    以指绕着他腰间瑾佩,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崧无奈,伸出手来,轻抚她后背。归宁是把话说得难听些,难为她生气。

    “钱没带够?”灯,他可是买了。

    知绾见他避重就轻,分明偏袒,又可怜兮兮道

    “想出去给殿下见礼,脚摔崴了。”

    她是被人欺负了去,委屈得使出旧时话本里看到的的手段,喋喋不休地哭揽了他来,扒在男色身上吃尽豆腐。

    什么赌书泼茶,什么檀郎谢女,再好的男人,还不是被她诓了去?

    若不是顶着淮南王妃的名声,怕出去撕打下了王夫的面子,今日怎么说也要与归宁争个高低,也不是嫡亲的胞妹,只是自小一处长大,何以手伸得那么宽。

    知绾气得绞帕跺脚。

    王侯任她扒在自个身上使性,哄得气舒了。才起身招来在门外久侯的乌斯众侍。

    他执起彩玛,屈身亲注。

    “所诉什么?”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生辰,怕亦是最后一个。

    “与谢郎死生共衾。”

    少女狼狈至极得坐在榻上揉着歪的脚脖子。拿脉脉含情的眸锁住他。

    “不体面。不知羞。”

    王侯作评,却慷慨的尽她所愿,注上诉衷。

    若此间天灯当真显灵,而今乌斯国政又怎会乌烟瘴气?百姓流离失所,千里迢迢来他燕京谋生。

    “生辰快乐。”

    他说。

    ·

    湘竹苑,拂风韶光,浮日捉云。

    “娘娘,殿下可满意?”

    红湘见主子自生辰来,成日魂不守舍的,探身来打趣八卦着

    美人粉面含春,娇卧苑外矮榻,在青葱的树荫下乘凉蔽日,身子柔得化了开来,秀颈上隐隐点点,比之之前,又滋养了出媚弱之态。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将就着用了。”

    知绾怠得挥挥小臂,示意绿旖打了扇,驱赶蚊蚁。

    “归宁之事,娘娘可有打算?”

    绿旖提醒她,嫁人半载,她迟迟未曾归家,也就上次上巳节,匆匆与世子也打个照面。王侯即便再怎么不上心,总该出个面,备些礼,随主子归宁,才是礼数周全。

    “待到晚间,我再去问问。”她嗔怪。

    再怎么说,他也该腾出个时日,陪她回家谒见爹爹了。

    淮南王府地处燕京闹市,府邸内更有正门十间,启门七,翼楼正殿,朱楼碧瓦,占地数百亩,更分前庭内院。

    庭闱内院,是王府后宅之地,距离前庭,亦有千米之远,走是走不过去的,

    知绾进卧,搽补了妆,碾了些红脂在唇边细抿,挑了支时兴的簪钗绾上,又瞧了瞧院外天色,恰逢沐休,何不去前庭寻他。

    随即唤了府内小轿,由绿旖搀着人,就往前院去。

    小轿迎着暮色,穿过片绿荫小林,绕了筑内小湖,才在前庭后门停下。

    红湘上前轻叩铜环,那门应声而开,里面探出一湖裳小侍,愕然道

    “姐姐是?”

    他在前庭数年,并不知后院有这面生的娇婢。

    红湘取了腰佩,与他耳语几句,他吓得几欲跪伏,瑟瑟冷颤。

    “莫声张,娘娘有命,勿扰了殿下沐休。”

    “是,是。”他簌簌发抖,点头称是,想着要去暗禀总管,就见一矜贵美人自轿上,轻移莲步,缓缓而来。

    他不敢亵渎主子姿颜,忙低头跪伏谒礼。

    “起吧。殿下可在儒清阁?”

    “回禀娘娘,今日沐休,主子应是在浮生庭小憩。”

    他不敢有瞒,额上紧张得细细溢了汗来,拿袖蹭了蹭。

    此间日薄西山,碧瓦朱檐下皆已悬上宫盏。若再迟来些,想必他要歇了。

    “领路,带我去寻他。”

    不过浮生数日,美人亦生了相思之情。

    此间垂柳摇曳,星斗阑干,寂静雅致的得她欢喜,今夜若是有了闲暇,定要娇唤王夫来这作酒赋诗。

    “是,娘娘,待小的回禀总管,通禀主子。”

    “大胆!”红湘怒视,指着那厮鼻子呵骂。

    “娘娘要见殿下,要何通禀?仔细你的皮,若是不要命了,只管去禀。”

    红湘拿出旧时侯府的气派,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倒把那小侍呛得忙磕了十几个响头求饶。

    知绾不愿与他计较,执意让他起身领路。

    “小姐,要我说咱们平时就是太好欺了,来府里半年,除了后院的丫鬟婆子,前庭上下百余人,哪将咱们放眼里。”

    红湘愤愤不平的跟在知绾后边。

    引路的小侍掌着灯,闻此言越发佝偻起腰,恨不得遁逃了去。

    “罢了,我本不爱管这杂事,乐得清闲。”

    她只喜欢玩乐附雅,并不愿意管这些丫鬟婆子的钱银杂事,平时若是有事,吩咐谢平谢狄二人自会安排妥当,并无短缺之处。

    小侍一路领着她行了半盏茶的路程,奇怪的是,其间来往下人十数个,见她们主仆三人面生,并无作揖问礼,只当没见着。

    手奉珍馐美馔,瓜果香茶,匆匆而过。

    “小姐,前庭的下人好没礼貌,就算不是王妃,府里来个外人,也该见礼问安才是。”红湘不满。

    走得近些,就见曲廊尽头,一宫妆嬷嬷迎上前来,对着知绾道

    “姑娘来了。”

    一句话将主仆三人问得一头雾水。绿旖瞧着这情形不对,暗中掐了掐红湘,让她紧闭唇舌,看看这前庭卖的是什么葫芦。

    小侍忙抬头,慌里慌张道

    “苏嬷嬷,这不是姑…”

    话未毕,却被红湘暗擒了臂,抬首狠狠被剜了一道。吓得小侍哆嗦,不敢言语。

    宫妆嬷嬷言笑晏晏的将知绾迎进浮生庭,亲昵地抓了她腕来。

    “姑娘,哪个楼里的,生得这般好模样,老奴倒头一次见。”

    她一句话,激得知绾冷了下来,犹如融进了冰窖,眼下,即便是再愚钝,也知道,这浮生庭里做得是什么勾当。

    红湘气恼的恨不得上去撕了那老妇的嘴,什么哪个楼里的,正经的娘子在自家庭院见个王侯,倒搞得偷鸡摸狗的没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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