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气得将衣物翻得混乱,刚想抽出手,指尖便触碰到包袱里几件素衣细裹住的绸物。
绸物细腻光滑,更有冰丝般的触感,似是绣着些繁复的花纹,缠勾着小细带,他把那物抽拎而出,放在曦光下目无秽色得品赏其间花样,
靡艳旖红,品得透了亦腹诽作评,尺寸小,样式差。
谢崧观毕又将其原封不动地收进包袱,然后把素衫取出,扔了出去道
“谢狄,待会把它们烧了。”
王侯事毕,睨视榻上酣睡美人,倚在一旁小憩。
辇中沉闷,不知是寡欲避嫌了大半个月,少入欢场,还或是娇花躺了他的位置,难言何故,他已然坐卧不宁。
轻酣会,又听一声娇俏,是她睡梦中呓语,倏地抬眼,见美人蜷缩着辇角惺忪着,不由得靠了上去。
她把脸埋进褥里,只露了鬓边碎发和嫩耳来,小耳受了寒,暖了半响,雪白的无半点儿血色。
“……”她在梦里嘤嘤呜呜。
“你说什么?”谢崧听不清,靠近些。
成亲半载,知绾每次见到他,晶莹的嫩耳都会无时无地的尽染绯色、无一例外。在慈寿宫小住了十数日,人是清瘦了,少了几分俗媚,平白多了恬淡来。
回来了也不去寻他。
他遐思了许久,美人平日里柔媚呜咽的模样,替她拢了碎发,娇柔鬓边花翘随舆轻颤,流苏点点,更加惹人浮想联翩。
敛声闭气间,又听她道“疼我好不好……陛下…疼疼臣妾…”
她在梦中求饶,本欲替她理好髻里缠绕的珠玉,闻言,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方才是叫陛下?疼她?谢崧骤然愠怒,掀开娇柔身上薄衾,亦要解她衣带。
“谢…崧…谢郎…”娇柔在梦中,啜泣得溃不成声。
他缓过神来,怔了会,苦笑着俯身低首道“我在…”
继而恣肆轻噬她鬓边嫩耳,拈香绘色。以此抚慰。
她不在,偌大的淮南王府黯淡得,再无璀彩。珠翠蒙尘,鲜衣覆灰。空寂得,犹如死灰。
谢崧双手将她束于舆边,车马颠簸,左右虚晃间,花翘颤得尽勾他额发,男人埋首在娇柔颈香间讥诮苦笑。
大清早的,这是入魔了…
骨指攀上她髻间将其取了下来,又作偷香窃玉的梁上君子,沉身低头为她暖耳染渍。
“我会疼你…”
她肌香体轻,让王侯欲罢不能。
太和殿外青砖檐瓦,僚官着褂疾行,钿车宝马于红瓦偏处驻停良久,舆下近宦仰首,暗数殿前日晷的落影,回身第三次轻敲了銮舆
“殿下,时辰到了。”
话音落了许久,谢崧果真慢条斯里地掀帘而出,薄唇微勾,晦涩的漾着湿气,傲睨他一眼,吓得人肝颤儿,
男人身染女儿温香,意犹未尽对着近宦哑声道
“送王妃去慈寿宫,到了把她唤醒。”
说罢,又不放心的回身顿了顿,
“现在,去把她唤醒。”
她娇柔酣甜,频频惹人顾怜,若是遇到登徒浪子,也会无声无息的被轻薄了去。
近宦缩了缩脖子,待着主子走得远了,才猫着腰,掀了舆帘,见美人蜷缩着娇酣,耳背炽烫,颈后鬓发凌乱处亦有些隐晦红肿。
辇内稀薄的暖气中溢着香甜。
饶是见惯了宫闱内的旖旎艳色,也不禁燥红了老脸,猫唤道
“娘娘、娘娘,该醒了。”
他不便逾矩入舆,俯身猫在舆外唤了许久,才将她叫醒。
许是太困了,她睡得深沉,近宦喊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揩了口水,惺忪着睡眼,觉得后颈衣襟寒了些,自觉的拢了拢,回身问道
“殿下来了么?”
“殿下上政去了。”
没见到男色,知绾耳窝烫热的发痒,不经意间揉了揉,怯弱不胜的瘫在褥垫里又说
“起驾去慈寿宫。”
瘫软无力了会了,又觉得颊边燥得慌,下意识得以手在身旁摸了摸,竟寻不到包袱。惊慌失措地回身环伺了一周,终在舆角处将它拖了来。
它瘪得不如上舆前得模样,知绾慌得打开,伸手翻了翻,寸缕寸金的矜贵绸料,贴身小衣被捏揉出各式的褶皱。
娇花周身发烫,嗔骂那人“龌龊。”
男人要不是她夫君,理当要拖去千捶万打。
恐惹人闲言,她只把包袱重新裹好,藏在舆中暗匣里,想着,要是不行,今日就回府。要去问问她的王夫,衣服去哪了…
随舆行了小半个时辰,知绾才熟门熟路的怀抱册籍摸进了慈寿宫。
路上耽搁了许久,院内花光柳影,鸟语虫鸣,已时卯时。
因是旧客,宫外并不若往日那般,迎着许多奴仆,只来了面生的女婢,身着翡色镶柳襟裙,与别个不同。
那人匆匆见她一面,忙不迭的垂眼颔首以拜,来往宫婢羞着面却把头埋进胸前,行色匆匆。
“你是?”
“回禀王妃娘娘,奴婢是太宸宫女婢觅儿,奉主子令,特来这迎您。”
太宸,是大郢中宫所在,亦是当今凤后主殿。
知绾不敢多言,恭顺的被女婢引进慈寿宫里,跨过门槛,鼻尖已嗅暗香,抬眼望去,浮光下就见一花信女子,正襟危坐于堂内座上。
那人身着杏黄常袍,彩绣日月星辰,髻束点翠流苏凤簪,左手捻着个迦南圆寿手串,面敷薄粉,口缀轻脂,难得的化了个精致的妆面。
“知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知绾生疏的谒拜。皇后比半月前清丽许多,却不曾想是个不输梅妃的佳人。
她不过虚长自己两岁,竟是姑母口中,那个媲美泰斗的博弈国手?若有此旧名,为何每年的博弈雅集,都未曾见她大展身手。
“免礼,来人赐坐。”
素闻美人艳姿貌名,那日匆匆一别,更不曾细看她轮廓眉眼,上位者假意干饮盏中残茶,细瞧眼前娇色,扪心而论,虽是素寡作妆,仍不输后闱佳丽半分。
闻她旧名,更见她今日装扮,怔怔出神了会,亦觉得她轻浮无矩。
“尝尝本宫亲手做的蓉糕。”
知绾坐在她右下手,正空着腹,闻言暗喜,忙捻了眼前香糕,送进嘴里。芙蓉香气妙曼清甜,顿化在口中。
好糕!饶是她矜贵难养,也难忍称赞,羞着面,又捻着吃第二块。
王妃鬓发松乱,花翘歪簪,耳根烫红,低下头,颈后红点湿渍,春色盎盎。
林兮拨珠忖度,方才这娇柔,在舆里许是被王侯狠狠疼爱了一场,极尽妍态。看得她又臊又涩得,呛了盏间残茶。
“咳咳!”
“娘娘,你没事吧…”
翡衣女婢羞得不敢抬头去看淮南王妃,只低头轻拍自己的主子,为她顺气,见主子左手捻转迦南珠串,不过韶华,却成日青灯古佛。
思及至此,竟替她含了涩来。
知绾抬头不知所措。不自觉的雾着鹿眼,眉尖若蹙,怕做了什么。
心中更是暗诽,何以今日这慈寿宫里的宫人都古怪异常,不敢看她。亏自己还特意挑身守矩的,本来想讨个巧,倒适得其反。
林兮深吸口气,拿出旧时帝师嫡女的书香风骨,正色道,“觅儿,替王妃理整下仪容。”
王妃既要循礼拜她作师,要守她规矩。
知绾懵懵地如同提线木偶,被翡衣女婢,就着坐势,梳髻理衣。
“老祖宗昨夜着了些寒气,被太医院送去别处调养几日,特唤本宫在这里侯你,这几日的课业,她老人家亦托嘱了我来教。”
林兮斟字酌句的,亦是自谦。
娇柔不过比她小了两岁,却被保护的不谙世故,思及至此,以箸捻了口碟中清糕,化在口中竟是苦的。
姑母病了?
知绾小声问。“娘娘,我可以去看看姑母么?”
见她糯糯的,林兮宽慰不少,还想着若是王妃娇蛮难训,她则进退两难。如今这般,未来几天倒不是难事,权当来了妹妹。
思毕,林兮放下手中串珠,取了绢帕拭嘴,柔声道
“母后交代了,不过旧疾,毋需过忧。”
慈寿宫特奉的御膳比平日多了几种,一品金丝燕盏粥,鹿筋冬笋,竹节馒首,白糕,银葵小菜等,不下十种糕碟。
知绾瞧着自己案前珍馐,只捡了蓉糕,一口一口慢嚼,不消会,五六个下了肚,饮了半盏热茶,才算膳毕。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备了几种。”
林兮比她虚长两岁,平日里,不受少帝恩宠,在这宫内除了皇后虚位,亦是借凭老祖宗庇佑,才有了一席之地。
其他人哪把当回事,不过是挂虚名的弃妇,林兮捧饮旧盏,又见知绾神采奕奕,思及她盛宠娇养之名,冠绝燕京。一时难以言语。
老祖宗莫不是顽笑她、这样被夫君惜疼的人,跟着她这个弃妇学什么,倒让人难堪。
“谢娘娘恩典。”许是林兮和善,她抬眼看座上佳人。
世人皆知少帝太傅,年高德劭,时至知命,才得了这么个掌上明珠,至矜至贵,可谓明德惟馨。
太初二年,更是由太后做主,由新帝亲迎纳彩,册立奉迎,才入主的中宫。
“皇后,是恭谨贤德第一人。”
昨日御殿,四下无人时,老者以此评赞,言语中却难掩滞涩。
她未及花信,却满腹珠玑,进退有礼的让人望尘莫及,更听闻皇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是大郢少有不输骊韵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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