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生的动作很快。
他没让叶迢等很久。
叶迢闻到了香味,非常浓的香味。
在他把青菜放进面里时,叶迢的肚子就给力的叫了两声。
赵彦生回头看了叶迢一眼,笑了笑。
叶迢有些不好意思,她站起身,去到冰箱面前:“赵彦生,你家有什么喝的啊?”
没等赵彦生回话,她拉开冰箱门。
冰箱最上面一层塞了满满一层啤酒,啤酒是最便宜的三块钱一听的雪花啤酒。
看这数量,赵彦生应该是批发了一箱在家里。
下面一格还有一些鸡蛋和青菜。
“只有酒?”叶迢问。
赵彦生偏过头:“嗯。”
叶迢拿了两听啤酒出来放在桌上。
赵彦生听到了开易拉罐的声音,问她:“你喝酒?”
叶迢说:“喝啊,大学那会儿没灵感,大家都偷着喝。”
赵彦生没接话,从碗橱里拿了两只碗出来盛面。
青菜和鸡蛋铺在最上面,面上泛着点点油光。叶迢看了眼碗里的面,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卡路里。
减肥计划才刚实行了一天,就又要失败了。
赵彦生递了双筷子过去。
叶迢虽然饿了,但还是等赵彦生把他那碗端过来后,才动了筷子。
赵彦生看叶迢迟迟没动筷,“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迢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对面的那碗面上,摊着的是一个碎蛋。
而完整的那个煎蛋在她的碗上。
叶迢弯了弯嘴角,埋下头专心吃面。
赵彦生的手艺比她要好。
叶迢刚吃了一口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赵彦生,你手艺不错。”叶迢酒足饭饱后还不忘夸他两句。
赵彦生吃饭速度比她快,吃完后就坐在椅子上喝啤酒。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手随意的搭在桌上。
桌顶上的吊灯被阳台吹进来的风吹的有些摇晃。
暖黄的光在两人间摆来摆去。
暗暗明明。
叶迢用筷子挑着面,慢吞吞的往嘴里送去最后一口。
赵彦生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幸福,没有女人吃过他做的饭,叶迢是第一个。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用泡面来搪塞自己的生活。如果今晚不是叶迢,如果不是她
可能自己又用泡面凑合了吧。
赵彦生想到这,眉眼间都柔和了许多。
叶迢吃完最后一口,一抬头,便看见了赵彦生的神情。
硬朗中带着些许温柔。
叶迢盯着赵彦生看了两秒。
她突然有些好奇赵彦生。
好奇面前的这个人。
饭后,赵彦生揽了洗碗的活,没让叶迢洗。
叶迢在赵彦生的家里来回走着消食,时不时和赵彦生搭两句话。
赵彦生话不多,叶迢说什么他便接什么。
“赵彦生,我去洗澡了。”叶迢身上出了汗,黏腻的很,拿了衣服便钻进了卫生间。
赵彦生回头,只看到一个背影。
叶迢洗澡的速度比他慢,赵彦生坐在沙发上抽了三根烟后,叶迢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从卫生间里涌出来的热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客厅的上方。
赵彦生被卫生间门口传出来的声音惊动,抬眼看了过去,叶迢正拿着浴巾出来。
叶迢这会儿卸了妆,虽然在赵彦生看来和化妆没什么区别。
她把长发散了下来,搭在肩上。
叶迢没在意到赵彦生投过来的眼神,自然的对他说道:“你去洗吧。”
赵彦生把手里还没抽完的半截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起身进了屋去拿衣服。
在经过叶迢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奇怪的是,他以前从来没在意过沐浴露的味道。
赵彦生拿了衣服进去。
叶迢站在阳台那儿吹风。
赵彦生洗澡快,一会儿就出来了。他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叶迢。
她的发丝在身后飞扬,附在她的背上,攀在她的肩颈上。
她站在那儿,美的像一幅画。
赵彦生放轻了手里的动作,没惊动叶迢。
直到他走到叶迢身边,他才发现叶迢在看着远方的山发呆。
叶迢注意到了赵彦生,回过神:“你洗完了?”
“嗯。”
叶迢偏头看了赵彦生一眼,男人五官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硬朗清晰,只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赵彦生知道叶迢在看他,但他没有看叶迢。
直到叶迢开口叫他:“赵彦生。”
“嗯?”他才看向叶迢,她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着光,和远处的灯火一样亮。
“你做什么工作的啊?”她好奇他。
赵彦生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叶迢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又问:“你笑什么?”
赵彦生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奇。”
叶迢脸一红,但在这个光线下赵彦生很难能发现。
叶迢想为自己找补些什么,还没开口,赵彦生便抢在她前面先说了话:“我是护林员。”
“护林员?”叶迢重复了一遍。
她对这个职业一无所知,甚至从来没听过这个职业。
“嗯。”赵彦生往远处的山林指过去,“这片山,这片山,还有那片山都是我工作的地方。”
叶迢顺着他手指指过去的位置看,那些山林远远看过去,茂密而又深不见底。
她问:“那你都是晚上去上班吗?”
赵彦生摇了摇头,“只是这个星期我值夜班。”
“哦。”叶迢似懂非懂。
“你是云县人吗?”叶迢继续问他。
赵彦生“嗯”了声,没了下文。
叶迢也没再问别的,就同赵彦生一起站在这,听山风,看远处的山头。
“我去过雨林。”叶迢突然冒出一句。
“雨林和山林,是不是差不多?”她仰头看赵彦生,却只看见了赵彦生下巴上的胡子。
她想伸手去摸,但还是忍住了。
“陆路和水路,植物不同的区别吧。”赵彦生有些惊讶,“你去的什么雨林?”
叶迢说:“亚马逊雨林。”
“我在那儿看见过粉色海豚。”
“你一个人?”
“和我的guide一起。”
赵彦生说:“你还真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叶迢抿唇笑,“你以为的我是怎样?”
赵彦生想了想,说:“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叶迢还是笑,笑出了声。
声音和山谷里吹来的风融在一起,涌进了赵彦生的耳朵里。
叶迢被这温柔的风吹的有些倦,她抬眼看赵彦生,问:“你晚上睡哪儿?”
赵彦生说:“睡客厅。”
“睡沙发吗?”
“嗯。”
叶迢点了点头说:“那我先进去睡了。”
赵彦生:“好。”
“晚安。”
“晚安。”
/
叶迢进房后,赵彦生便关了客厅的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
许是因为有些认床,叶迢躺上床后,刚刚的困意竟然一下子消散了。
她躺在黑暗里,眼睛望着天花板,脑袋回想着刚刚和赵彦生的聊天。
护林员。
叶迢把手机从床头柜捞过来,打开了百度输进去了这三个字。
百度百科介绍了一大堆,叶迢通篇看下来,也就记住了几个字:巡护森林的人员。
叶迢忽然想起,2019年澳洲的那场森林大火,连续烧了很多天,造成了很多损失。那赵彦生的工作,是不是就是保护森林,规避这样的风险。
她鬼使神差的在百度里打下了赵彦生三个字,按下了搜索。
当然,她什么都没搜出来。
毕竟,云县这个地方这么小,护林员又是一个这么小众的职业。
叶迢又往下翻了翻,放弃了。
各种职业的赵彦生都有,却唯独没有护林员赵彦生这几个字。
叶迢刚把手机放到枕头旁,客厅里就传来了赵彦生点燃打火机的声音。
一根、两根
赵彦生还没睡。
叶迢躺在床上,听着赵彦生在黑夜里点打火机的声音。
老房子的隔音就是不好,隔着一堵墙,什么都能听见。
直到打火机响起第五次时,叶迢没忍住,叫了他一声:“赵彦生。”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睡?”
赵彦生把手里的打火机放在桌上,“吵到你了?”
“没有。”叶迢翻了个身,“我睡不着。”
赵彦生终于躺了下来,沙发有些硌人,但不至于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客厅的窗帘没拉,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把地上的瓷砖照亮了好几块。
赵彦生刚抽完烟,嗓子有些喑哑,“认床?”
叶迢说:“不是。”然后又想了一下,接着说:“你的床很软和,很舒服。”
赵彦生在木板上铺了好几层被褥,的确比叶迢在402睡的床舒服许多。
叶迢问他:“沙发硬吗?”
赵彦生说:“还行。”
叶迢说:“402的沙发太硬了,你怎么不换一个?”
赵彦生还是那句话,“我平时都住302。”
叶迢“切”了声,没再挑起话题。
被子上全是赵彦生身上的味道,一股树木的木质香味混杂着他平日里抽的烟味。
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叶迢很安心。
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几分钟。
赵彦生见里屋没了动静,朝里说了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镇上。”
叶迢刚要睡着,半梦半醒的听见了赵彦生的这句话,迷糊的应了声。
后面发生的事她不记得了。
一夜好梦。
睡在客厅的赵彦生却难得的失眠了。
赵彦生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就浮现出叶迢挂在阳台上的那条黑色蕾丝边内裤,以及她脸上挂着的淡淡的笑容。
操。
赵彦生起来去冰箱里找了一瓶冰啤酒,一罐下肚后,那些浮想翩翩便少了许多。
叶迢在某些时刻,令他产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思来想去,把这归结为男人对女人的性冲动。
赵彦生躺回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不出一会儿,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也睡着了。
/
叶迢第二天是被阳光给惊醒的。
赵彦生家的窗帘不太遮光,薄薄的一层,阳光很容易透进来。
她翻身看了眼枕头边的手机。
“赵彦生?”
客厅里很安静,没人回应她。
时间已经快临近中午了。
这是她来云县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了。
叶迢感觉自己骨头都睡酥了,浑身上下都没力气。
她拿了手机起身往客厅走。
客厅没人,阳台也没人。
叶迢想给赵彦生打电话,解了锁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赵彦生的电话。
算了。
叶迢走到门口准备回家,手刚搭上门把手,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赵彦生拎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上,过了两秒,叶迢给赵彦生让了条道。
“你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了?”
两人同时开口。
赵彦生换了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叶迢,“我去买菜了。”
叶迢“哦”了声,闷闷的跟在他的身后往客厅走。
“你要去干嘛?”赵彦生把手里的菜放在餐桌上,挑了个身去阳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叶迢靠在阳台的门边,看着他晾衣服。
叶迢觉得赵彦生家的衣架都很丑。
红的红,蓝的蓝。
像是那种批发市场买回来的最便宜的衣架。
赵彦生每件衣服都会抖搂一下,手部的肌肉线条流畅有致。
叶迢对人体的美感其实并没有多敏感,不如姚舒涵,对模特的身材非常敏感,胖了或者是瘦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学的时候,她去等过几次姚舒涵下课,那几次偏都是她在上画人体模特的课。
那些裹着一块布料只遮住重点部位的男模特,虽然身体也饱满,但她当时看了竟提不起一点兴趣。
叶迢觉得是自己年龄大了些的缘故。
审美也要不同了。
她之前交往过的男朋友身材类型大多都是偏瘦,姚舒涵曾经打趣她,她的这些个男朋友看起来一点都不扛揍,说不定都不能保护她。
叶迢靠在门边,突然觉得要是当年,如果是赵彦生坐在那儿当人体模特,她说不准会多看两眼。
“发什么呆?”赵彦生从洗衣机里拿出最后一件衣服抖搂,见叶迢站在那儿发呆,出声打断了她的发呆。
叶迢回过神,“你问我什么?”
“我说,你刚刚要去干嘛?”
叶迢看着他说:“我起来没看到你,打算上去换个衣服。”
赵彦生把衣服晾了上去,叶迢的视线跟着他走。
还是那几件黑色t恤,边上都有些洗宽松了,赵彦生还在日复一日的穿着。
“在我家睡完了就想走?”赵彦生看了她一眼,往厨房走去,“这不太好吧。”
叶迢也跟着他走,听了这话一愣,“你别说的我怎么你了一样。”
赵彦生边从袋子里拿出菜,边抬头看叶迢:“我没那意思。”
叶迢站在原地和他对视,看了几秒,换了个话题,“有烟吗?”
赵彦生往茶几那儿看过去,示意她烟在那儿。
叶迢转身去茶几那儿开了包新烟,抽了一根出来。
赵彦生说:“中午吃完我们出门。”
叶迢没理他,点燃了手里的那根烟。这包烟的味道她很喜欢,她拿着包装看了几眼,是没抽过的牌子,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包装。
“你刚刚是在邀请我一起吃饭?”叶迢朝厨房的方向吐了口烟。
也不是一定非要和赵彦生争出个胜负来,只是叶迢头一次在男人这里吃瘪。她觉得赵彦生对她一点欲望都没有。
她在他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男性对女性的欲望。
叶迢知道自己美在哪儿。
她身上有着南方人独有的古典美,再加上弹了那么多年的大提琴,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旁人没有的气质。
但是在赵彦生这儿,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这儿一无是处。
叶迢想,如果赵彦生说“是”,那她就赢了。
如果赵彦生说“不是”,那她也不算输。
赵彦生从壁橱里拿了个菜篓子出来,放在桌上。
他说:“抽完这根烟过来帮我择菜。”
叶迢傻了。
他没有回答她预期中的任意一个答案。
叶迢没再说话,站在那儿看着赵彦生,抽完了手里的那支烟。
有了叶迢的帮忙,午饭赵彦生弄起来很快。
他简单的炒了几个菜,又煲了两碗米饭。
叶迢在赵彦生旁边忙活,忙了一头汗,“赵彦生,你家没有风扇吗?”,她看了眼赵彦生,他正在炒菜,头发间的汗水顺着他的脖子正往下划。
他也热,但他一声没吭。
赵彦生颠了个锅,“有,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拿。”
叶迢跑进卧室去拿电风扇。
也就一进门的地方有两个大衣柜,叶迢打开来,就看到了赵彦生挂在衣柜里的衣服。
清一色的夏天t恤,颜色都是暗色系,叶迢擦了把脖子上的汗珠,弯腰从柜子的最下面拿了风扇出来。
一台小风扇。
还不是落地的那种。
叶迢拿着风扇,仰头往赵彦生的卧室里环视了一圈。
她这才发现。
赵彦生家没有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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