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个位置是百年前的陶家老宅, 如今成了历史博物馆……我们住的那一批早年都是陶家族人住着,如今还有一部分陶姓人……当然,与陶先生早已经出了五服……”马国庆指了指那八层高大楼, 细细讲着陶半城的旧日风光。
“哦, 与我们屋背靠背的人家就姓陶……”兰银好去公厕时, 总跟听人喊什么陶大嫂子陶二嫂子。
“嗯,是陶家两兄弟分了朝南的间屋, 陶老大两子两女, 陶老二两子一女……我们这屋子原主人也是一名姓陶的姑奶奶……”马国庆可比兰银好要了解更多。
“间屋两兄弟分,不会打起来的吗?打听一下, 多出来那一间要不要卖了?”兰银好一想到拆迁时的一赔, 便想不到自己是个没钱的穷大学生。
“不会卖的,卖屋子是败家的行为, 会被人唾弃……”马国庆摇头。
……
这边洗澡上厕所还不如学校宿舍方便呢, 兰银好并不排斥住校。
虽说澡间只有自来水管,可宽敞干净啊, 便是背面的公侧也干净整齐, 宿舍阿姨严厉是严厉了些,好在勤快。
便是废纸篓也是一日收。
“银好,彭展, 一起吃饭去……”陶文文一手搪瓷缸一手暖水壶, 饭后正好打热水回来晚上用,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她一人就带了两只暖水壶来宿舍。
这明摆着是方便没有暖水壶的同学, 八人间有一半同学没有,兰银好有是有,可也是用了五年的, 保温效果不怎么好。
可还要将就着用,这年头买个暖水壶也得工业券,大学生可没有呢,不过听马国庆说只要投文上校报头条就能得一个暖水壶。
一定要再买一个,不,是两个,马国庆还在蹭同学的呢,或是干脆用冷水擦脸洗脚,便是男人也不能不保养自己。
马国庆本就大了自己九岁,再不好好保养身子,岂不是让兰银好当寡妇。
“红烧肉来一份。”耳边是陶文文的声音。
18块补贴换来的饭菜票可不能吃好只能吃饱而已。
“梅菜鱼干来一份。”兰银好只能来一份半荤的,接着又要二两米饭,以及一大碗免费海带汤。
省会附近有大渔岛,海带与小鱼干是极便宜的。
“吃,一起吃……”陶文文可大方了,指了指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让兰银好与彭展自己夹着吃。
好,吃就吃,早就馋了,兰银好不客气了,知道陶家有钱的很,而彭展见状,也夹了两筷子,多了就不敢吃的,怕吃坏肚子。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陶文文有零辰起夜的坏习惯,偏偏一个人不敢去厕所,非要拉上两个人陪伴。
兰银好被睡下铺的陶文文摇醒,不过怕她养成自己的坏习惯,便是醒了也不吱声,见陶文文又去对面摇醒彭展,她翻身又睡过去。
原主基础太差,兰银好这个学习委员不想期末考试成绩太差,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大部头’中……过度用脑的结果是兰银好沾枕即睡。
对,因为兰银好是全系最高分的那一位,得了一个学习委员的位置。
另一边的彭展却是不好意思拒绝陶文文,得了陶文文太多的好,她丈夫与儿女在老家种地呢,每个月得省下五块寄回去补贴家用。
只有一个人陪着,陶文文还是不敢出去,她是本地人,早就听说了好几个女宿舍闹鬼的故事,于是,她又去摇醒了睡下铺的闵月月。
“干嘛?”闵月月是闵家老幺,同时也是宿舍老幺,她可不懂什么半夜说话小声的道理。
于是,余下几人也都被闹醒。
半夜来这一遭,自然惹人不喜,陶文文立马抱歉,说明天请大家吃红烧肉。
吃肉,兰银好不会错过,可半夜陪着起夜那是不能的。
可在八人间,也不是兰银好说不就不的,在八人吃完份陶文文的红烧肉后,闵月月便给大家排了一个陪陶文文起夜的表格——
七人轮着来,一次两人,每个人四天轮一次,陶文文每天只要出一份红烧肉给那两人。
没人不同意。
那兰银好只能道:“为了红烧肉,干了……”
……
开学没多久,便有春季校运会。
可个个拼了命的学习,食堂,教室,图书馆点一线……哪有什么心思去参加什么校运会啊?正是如此,学校才会开展春季校运会,此外还有秋季校运会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千米,谁来?”班长一遍遍的追问。
无人回答。
“第一名,班级奖励一个暖水瓶……”班长只能加以利诱了。
“班长,我来……”彭展头一个举手了,暖水瓶啊,多好多实用啊,便是可以借用陶文文的,那哪有自己有的香啊。
彭展对自己很有信心。
“好。铅球,谁来?”班长接着问下一个项目。
无人回应之下,班长只能添了一句:“奖励如上……”
有了物品奖励,个个积极起来,而小矮腿兰银好只能当啦啦队。
“我得了一张自行车票……”马国庆是个大长腿,可他这个奖品却是报社给发的,他已经火出圈了,因在校报的文章被推荐去省日报编辑部,又因他是名人——马广之的后人,又平添一层光环。
马国庆之所以配合,那是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父亲的平反资料还在排队中呢。
“我们还有钱吗?”兰银好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有是有,可买了自行车就不剩下多少了,有个万一就麻爪……那就先不买,反正没有时间限制,先放着……”马国庆想想还是先等等。
“去黑市换成现金吧,过不了多久也许就用不上自行车票了……”马上改革开放了,有人胆大了,过不了几年就会有大批或是走私或是组装或是贼赃……不要票,也能买到……
“我同学就想要……”马国庆没舍得给,同学之间不大好交易,怕被外人看到,举|报什么,得不偿失。
“给我,我去问问陶文文……”兰银好知道陶文文一边结交同学一边讨好教授们,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还是彭展说陶文文是想转系,她本来就想考中文系,可分数不够,被调剂到了法律系。
“行吧。”一周未亲近,马国庆是极想念兰银好的,并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压了过来。
“这几天危险……小心些……”兰银好被亲的小身子发红发烫,在这小小的拔步床内,给了她莫大安全感。
“嗯。”马国庆记得呢。
人类是高级动物!?
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便是马国庆在极度愉悦情况下也会将兰银好拨弄成趴窝姿势……方便自己后进……
“……”兰银好呢?累拼快乐着。
……
这一天,兰银好心情特别好,用自行车票换到了一红一绿斤稀罕的羊绒毛线,附近可没有这玩意儿,这个陶文文可真有能耐,不,是陶先生有能耐。
“你喜欢红色还是绿色?”兰银好去了中文系找到了马国庆,与他分享羊绒线。
“都不喜欢……”马国庆摇头。
“那我给你换黑色的吧……”兰银好想着是不是跟供销社营业员换,如果八两换一斤,自己也不大吃亏。
“别,两种都适合你……”说着马国庆推来一个包裹,又给兰银好看大队长的来信。
“是我妈寄的……”兰银好打开包裹,里头是兰妈妈自己晒的梅菜干,原主是极爱吃加了肥肉的梅菜干。
“对,寄到大队上的,你是不是给家里去一封信?”马国庆自己无父无母,便不介意有个重男轻女的岳家,爷爷与父亲也是重男轻女的,对自己是打小就严厉管教,对妹妹却是轻拿轻放,一切交给母亲来。
“行吧。”兰银好小眼一转,便计上心头。
当晚便在宿舍写了一封回信——
敬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好!
请您们原谅女儿的不孝,也体谅女儿的不易……去年冬天我与一个省城知青在大队上结婚了……今年年初,我们一起考上了省会大学……那百块钱被我们花光了,几年之内我是无法还上了,就请爸妈当那百块是家里给我的嫁妆吧。
另外,我们夫妻日子过得甚是贫苦,十八块补贴只能吃个饱饭,便是心心念念想要一双皮鞋一条围巾而不能。
……
话里话外,满满的诉苦……兰爸爸一瞧便生气,便是上了大学又如何?还不是要他这个老子给补贴。
可补贴一个大学生总比补贴一个下乡知青要得意一些吧。
“给,每个月寄五块过去……多了没有……”兰爸爸当了近十年的工人,工资还不过四十多块,还不如调去宾馆当服务员的儿媳妇呢,可儿子一家吃住家里的,从来不给家用。
儿女都是债,好在只生了两个要债的……
“行。”兰妈妈可高兴了,一是高兴自己宝贝女儿有了出息,二是高兴男人总算是消气……想着是不是让儿子也出五块,一起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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