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呢?”程琂认真盯着他。

    江温眸色一沉,手里力道几乎控制不住,灌满水的热水到险些被捏爆,那股稳不住的情绪乱窜盘旋,拉起了戒备的心理,淡淡启唇,无声警告:“程琂,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程琂闷闷望向嘴巴微张,瞳孔扩大,满眼惊讶盯着他们二人的曲筱筱。

    程琂上下打量挂瓶和点滴的地方,指了指曲筱筱旁边的位置:“江温,你来这边帮我一下。”

    成年人,避而不答,想来就是答案了,没事开什么玩笑?

    江温淡淡移开视线,掩住失落,低头发现那个热水袋,不知不觉被他捏渗水了,心里自嘲:你激动个什么劲?

    他撑起拐杖,在她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到挂瓶底下,站在曲筱筱身旁:“要做什么?”

    程琂紧张督了眼针头,手心出汗,轻轻挪开:“帮我坐起来。”

    “坐起来做什么?”江温皱眉盯着她的手背。

    程琂慌乱抬眼:“那你弯腰。”

    江温低垂眼帘,单手撑在床弯下腰,唇瓣微张:“你想”做什么

    嗯??

    “啊!!”曲筱筱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捂住嘴巴站起来往后退,连带椅子发出刺啦的响声。

    他的脖子被她的手臂圈在怀里往下压,整个挂在他的前襟,他撑着床的五指张开,指尖泛白,借力抵住不让自己被她带下去,只见她缓缓爬上来跪在他面前,仰头定定看着他,凑近他那张脸,胆大蹭了蹭,盯着曲筱筱缓缓一笑,侧脸在他耳际旁虚虚说了句:“我没开玩笑,江温。”

    曲筱筱瞠目结舌,被这一眼激得后退,直到屁股碰到桌边,停了下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着程琂,唇形微张:“朋友,你真勇!!”

    程琂敛回视线,感到他身体僵硬,后知后觉的胆怯渐渐上来,却抵触自己退缩的情绪,她惆怅呢喃:“江温,我喜欢你的话,你会推开我吗?”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对吗?”程琂在他沉默的纵容下,有了底气,大着胆子猜测,单手松开,双膝跪在床上改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的怀里,温声细语:“江温,我知道死掉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活着才需要勇气,也许一个人活着要用尽全力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将来和意外,会累,会痛,但,我还是想再试试努力勇敢去活一次。”

    “可能现在不应该跟你说这些话,可我藏不住,也不想去藏,我等不及,怕错过,怕意外,我想告诉你,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不管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都很谢谢你。”

    “因为,人长大,是见一面,少一面的啊。”程琂几乎迷失在他强劲的心跳里,仿佛那里有她的答案,有她的阳光,只要告诉他,就算自己自作多情,也没关系,这些朦胧不清的感觉,借着阐述豁然开朗,如稀重负。

    他无意间随手捡起一颗小小的种子,神差鬼使将种子埋进那颗名为心脏的土壤,不知何时变得爱护有加,捧着,护着,浇灌着,心脏逐渐生出盼望,祈祷这颗种子丑丑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出花,日日醒来便是去瞧一瞧,今日的种子有没有长进,害怕种子不发芽生根。

    心脏不知倦怠,忙碌着跳动,等发现心脏发现种子被人掏出来时,心脏痛得裂开,恍然回神,那颗种子已然不知不觉间,根须充斥整颗心脏,冒出绿芽,而心脏为了护着种子,却失了完整的形状,而逐渐产生自卑,亦有邪恶连根拔起的想法。

    可种子初长,拔掉的过程里,撕心裂肺。

    这颗种子至今再度生长在心脏里,仿佛每根须都在生长延伸她的占据,种子活过来的第一时间,忽而,无所顾忌告诉心脏,她喜欢他,像他那样喜欢自己。

    她是喜欢,而他是爱。

    没有任何人比他那颗心脏跳动到如打鼓一般激烈。

    他在她脱力松开那一瞬间,失控的放开拐杖,单膝抵在床边,残腿虚放在床,弯腰避开扎针的那只手,将她搂紧在怀里,呈保护状般圈住,单手用力撑着被子上,慌乱睨向她绯红的脸颊。

    ——砰!!关门声重重响起。

    这是曲筱筱唯一能宣泄自己待他们这对臭情侣不满的报复,可曲筱筱并不知道,她一走,也给了江温肆无忌惮的机会。

    江温顺势往她身侧躺下来,换了个姿势将手放在她的脖子底下,让她向输液那边躺,眉峰轻轻一挑,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言语无声:“真想卷我钱跑呢?”

    “我那个人知道是你。”程琂缩在床边挪开距离,眨眨眼盯着他,裂开唇瓣,眉眼露出弯弯的弧度,心脏好似被什么填满一般,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落地的一角。

    这种归属感跟彭清苑所给的那种完全不同,是一种难以言喻,不知如何形容的安心。

    程琂极为认真的看着他:“江温,我不会卷你的钱跑,如果我要远行,一定要带着你。”

    江温心思一动,捏着她的鼻尖,好笑的盯着她,无声:“你这从哪里学来的话,腻不腻歪啊?”

    程琂眼睛一转,盯着他的脸上:“嗯?我无师自通啊。”

    “想睡觉吗?”江温撩开她落在脸颊的发丝,转移话题。

    程琂这会哪里睡得着,脑子振奋活跃,期待盯着江温,心里紧张:“那我,我们现在算,算吗?”

    “算什么?”江温那股想逗她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偏生不配合,装了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

    程琂想到那个身份,满嘴发烫,难以启齿:“就那,那身份,那男”

    “男?性朋友?”江温心里发笑,脸上故作疑惑定定望向她:“我们一直是啊。”

    程琂缓缓睁大眼睛,满脸沮丧,磕磕巴巴:“好,好吧。”

    江温单手绕到后脑勺垫着,正视这个问题,侧着脸迟疑张唇:“你跟我在一起,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也不能跟普通人一样,你怕吗?”

    程琂不假思索,语气坚定:“我不怕的。”

    江温睨了眼她的眼神,神色黯然,想到什么,不禁自嘲勾起唇角,无声:“我怕啊,我怕你见过世面,会后悔跟我走上这条路,我倒是能跟你说争取早点毕业,努力工作,收入上交,不让你受苦,给你幸福之类的承诺,信口胡掐很简单,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跟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的女儿,要真跟这样的人渣在一起,我打死他都不会同意的,程琂,一个男人,什么都给不了你,敢为了骗你在一起,给你扯什么保证以后会幸福这种天大的谎话,你就该离这种人远一点,而不是因为一点甜头掉进陷阱里,知道吗?”江温调侃瞥向她煞白的小脸,缓缓闭上眼眸,他待她向来循循善诱,设身处地,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真的捆在身边?

    总有一天,你行万里路,而我驻扎原地,经年再想,若你为了一粒微不足道,漂浮在空气里的尘灰顿足,错失机会,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温软糯甜的唇瓣,重重贴在那人冷冷的唇间,牙齿相磕,他猛然睁开双眸,不可思议瞪着那张放大的脸在自己的眼前,睫毛微颤,她轻咬着他的唇,呼吸间全然是对方混乱的气息。

    程琂抵在他身侧,红着脸,硬生生用最任性的语调:“盖章,江温,你是我的了。”

    江温闻言,整个人缄默不已,缓缓撇开脸,眼尾那抹勾人的线条红的惊人,心里那点小心思闹得不行。你他妈在这磨磨唧唧寻思引导她往正确方向走,人家直接堵嘴上来了,你还在这装个什么导师的劲?

    这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他被她磕得门牙生痛,却也初尝甜软,无故输人一截,还输给那个胆小鬼,这算什么。

    程琂刚长出来那点胆子全用在这一下,她盯着他嘴里说的那些妄自菲薄的话,脑子一热,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堵上去了,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这会,慌了。

    江温从来就不是个什么清心寡欲的唐三藏,哪能让乌龟成精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他猝然翻身到她面前,手肘抵在病床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狮子,咬牙切齿,却语出无声:“后不后悔?”

    程琂倔着小脸:“我不后”悔。

    江温一度失去所有理智,什么顾虑,什么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底线,随着紧贴着她的唇,掠夺她最后那个字消散,贪婪得搂紧她的腰肢,意乱情迷凭借感觉来深深尝了个遍,淡淡的咸味混杂在唇间辗转,谁也不知道,是谁先落了泪。

    人性使然,彼此吸引,那株在心脏生长的植物,渐渐冒出绿芽尖尖,向着心脏抛出自己枝芽。

    他再也守不住心底的那道防线,是她乖乖走到他的面前,用一次勇敢轻易击破。

    “不能后悔,女朋友。”江温迷离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朱唇上,余兴未尽擦了擦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无声:“以后我就是你的了,别欺负我,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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