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川收拾的不算快,毕竟化全妆是需要时间的。
她边化妆边骂自己;造孽啊、自找罪受、一个相似度百分之几的侧脸,怎么就把自己搞的七荤八素的。
说到底还是没出息。
不过她也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和姚程有关的人和事都是最后一次,替身也好,放纵也罢,她就是想自私一回满足自己一次。
等谢沂川到【anyti】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候后了。
前台小赵正在和店里的员工说着什么,抬头看见她进来,立刻怔住了。
“苏——苏小姐。”
谢沂川将墨镜推高,戴在头上,环视了一圈说:“我健身教练呢,叫他出来接我。”
“……”
小赵看了她那张被勾勒的无比精致的脸半天,嘴角挤出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
“期哥上课是需要预约的,请问您——”
还挺抢手。
“没预约,可我就今天有时间,你看是我应该迁就他,还是他迁就我。”
谢沂川终于找回点平日里消费上帝的姿态,礼貌也疏离。
“好的,苏小姐,您稍等啊,我现在就给期哥打个电话问一下。”
明明前台的桌子上就有座机,可是他还是拿着手机躲到了一边去打。
谢沂川不着急,她对自己的信心又找回来了;姿色上层白富美、前凸后翘又有情调。像她这种人间极品倒贴个假高冷真爱钱、且在岐海老城区租房子的小弟弟还贴不明白吗?
她给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翘起骨肉匀停的腿,开始扣自己前两天刚做的法式美甲。
“不好意思苏小姐,让您久等了。”
小赵一路跑过来,连连为让她的久等道歉:“期哥说您可以换了衣服先去有氧区等他,他应该一会儿就能到。”
看看,还不是得叭叭来给钱推磨盘。
宽松的运动裤,速干运动背心,低调简约,但却是堪比达人级别的专业。
她先在走步机上热了个身,然后站在跟公园老大爷用的走步机一样的椭圆仪上踩了一会儿,正当她百无聊赖想找个地方望会风的时候,她就透过器材室的门看见了正站在外面和人说话的贺期。
果然和苏纪苗说的差不多;他在更衣室附近被人截住,身边围了三四个小姑娘。从一个个色彩缤纷裹布很少的运动服上就可以看出来,年纪应该都不超过二十岁。
站在他身前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扬着脸跟贺期说话。
也不知道贺期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在场的几个人就都特别开心的笑了。而他本人,却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从谢沂川的角度望过去,贺期刚好只留给她一个侧脸,连颌角的弧度都是她心醉的样子。
玻璃墙外的小姑娘还在围着贺期打转,聊的熟络起来,甚至垫着脚往他身上靠。
谢沂川有点恍惚,仿佛看见了几千公里外的姚程被女孩团团围住的样子。
她将手里的水瓶瓶盖用力拧死,想都没想就直接往贺期的方向走。
“你到了?”
她走近了笑着开口:“我都等你好长时间了。”
卖乖谁不会呢,关键看她谢大小姐想不想了。
谢沂川端的是正宫娘娘的架势。虽然在身高方面没有优势,但胜在气场够强。甫一出现,就震住了一圈的小姑娘。
再加上她全身上下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行头,其中两个识货的小姑娘立刻就耳语起来。
站在原地的男人瞥眼看她,漆黑的瞳仁里明暗瞬间交替。
姐姐来救你,应该是有被感动到了吧。
她故作姿态的想撩把鬓发,手都抬起来了,才想起今天扎的是马尾。
贺期还在看他,并且是用那种莫名带点质询的目光。
谢沂川的手快过大脑;立刻踮脚,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双手抓住了贺期深墨绿色运动外套的拉锁衣襟。
“这衣服你穿可真好看,可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里面穿这个会热的。”
又体贴又温柔,漂亮还多金,即便不是最佳女朋友的的选项,也是择优选择的小金|主吧。
她感觉刚刚还围着他们两个的那群小姑娘都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这种正宫逼退小妖精的感觉简直太爽,尤其还是面对贺期这种与姚程相似的侧脸,她竟有种混淆成真的既视感。
男人的声音在她的鬓边响起,甚至他说话时的气息都会抚过她的脸颊,暖暖的,痒痒的:“我认识你吗?”
谢沂川一度怀疑自己失聪了,他说的什么?我认识你——吗?
奶奶的,昨天的十万块是打水漂了吗?
打水漂至少还能听见个动静,可花在这小子身上,竟然得个翻脸不认人。
周围窃窃私语声渐大,甚至有好几个小姑娘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谢沂川深呼吸,淡定的落下脚跟,若无其事的松开贺期的衣襟。
僵在脸上的笑容她就让它僵下去,一双如勾如珪般的眼眸带着浅淡且动情的神色望着他。
“我不就是昨天答应帮你冲销冠结果因为有事没来成嘛?”她歪头,有点可怜兮兮的:“亲爱的,别这样嘛,我今天再给你充十万好不好,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就不理我呀?”
倒吸气的声音谢沂川背对着都能的一清二楚,已经有小女孩调头走了。
站在贺期身边的那个也用一种复杂又纠结的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逡巡。
贺期的眉头和初次见她时一样,微微耸着,与眉毛连成一个锐利的弧角。
“期哥,你——”
贺期清冷淡漠的脸讳莫如深,此刻正用下眼缘瞥向她。
他打断身边女孩神色失望的问话,双手抄进口袋唔了一声。旋即兀自迈开步子,用眼神示意谢沂川往前台方向走。
“走吧,你刷卡还是微信?”
滴滴,两声,十万块再次划进了前台的卡机里。
伴随着刷卡器一连打出来的两张消费票据,谢沂川的课程时效续费到了10年之后。
只要是钱能搞定的事,那就是小事。
她接过需要自己签字那张,行云流水的想签自己的大名,顿了下才改成了苏纪苗的。
“苏纪苗?”贺期逐一念出收银票上略显生疏的三个字。
谢沂川不置可否,从他眼皮下抽走那张字据。
服务台小哥哥刚想双手接过,她却又侧了个身,躲开了。
谢沂川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单薄的票据,抬手,由下而上,像羽毛一般轻轻在贺期下巴和鼻尖上扫过。
她嘴角淡笑,眉眼弯的像溶月,没有了半分之前试探询问的样子,声音甜腻的说:“晚上逛街。”
中山西路华灯初上。
沿着人行道走路的多是三三两两、勾肩牵手的小情侣。
贺期步幅大,走在前面。
谢沂川紧赶慢赶,两个人之间始终差出半个身位的距离。
不过她也没想与他并行,因为只有这个角度,她才又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姚程的影子。
“我们去中山西路ws万晟红场新开的杭帮菜好不好?”
自动带入姚程,谢沂川不自觉的说话都软上了几分。
贺期脚步微顿,横了她一眼,直接决定:“西安路夜市,锦州烧烤。”
这人可不可以不说话。明明那么完美的共情,他一张口就被打回现实。
人声鼎沸的西安路和两条街之外的中山西路判若两个世界。
烟火人间遥望琼楼玉宇,人间真实不过如此。
贺期挑了个露天的摊位坐在红色的塑料凳上,连店员都没招呼就直接从旁边的铁皮架子上抽|出张被油渍常年浸润的菜单来。
灶火旁的师傅忙的满头大汗,锅铲上下翻飞,老板娘正提着两提啤酒伺候着邻桌的客人。
“嫌脏?”
一直低头的人抬眼瞥了她一下,语调生硬又冷漠。
站在桌边的谢沂川这才回神,没有坐到男人的对面,而是抽了把凳子,竟贴着他,坐到他的身边。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变短,贺期对谢沂川这种狗皮膏药似的搭讪方式嗤之以鼻,起身拿起凳子想要坐到另一边。
谢沂川先发制人:“一个大男人,干什么那么小气。”
他的胳膊被坐在凳子上的人拉住。
谢沂川扬着头,她很白,睫毛又长又密。路灯在她眼睑上投出两把小扇子,莫名显的有几分属于天真孩童的稚气。
谢沂川:“挨着坐怎么了,对面位置太小,我坐那会挡着老板娘来回给客人上菜。”
她明明是在解释,在贺期听上去却带着假意扮做的娇憨情态。
他没说话,移开视线,却依旧拉着椅子坐到桌子的折线边,两个人斜斜的对着。
老板娘终于注意到了这桌新来的客人,一溜小跑的端着记菜牌赶过来,跟贺期两个人还很熟络的聊了几句。
说实话,贺期虽然没像自己穿的像高端商场橱窗里的模特,但他日常桀骜的态度竟然在如此氛围中松弛亲切了不少是她完完全全没想到的。
贺期的手在那张油腻腻的菜单上随意的指了几下,最后要了打啤酒,确认好了甚至还微微朝着老板娘笑了下。
可转瞬对上自己,就又倏忽间回复了冷脸,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如果他是姚程,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也会耐心的询问她想要吃什么?几分熟?有没有忌口?
女士优先,这应该是绅士的基本必备条件吧。
可贺期没有,他像是自动忽略掉了谢沂川的存在,而且她怀疑他的点菜都是一人份的。
谢沂川的这种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老板娘的认证。
牛肉五串,羊肉五串,胸|口五串,板筋五串,一份鱿鱼,一碟花生米,最后还有两串原油羊腰。
他用桌上的瓶起子嘭的一声起开瓶啤酒,倒在纸杯里,一饮而尽。
撸串的时候甚至没有用纸巾擦一下签子前面的木炭屑,很市井且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你就点这些?”
谢沂川终于忍不住了。她双手抱在胸前,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
贺期从手机上抬头,用眼尾的余光扫她一眼,给她指了条明路。
“直走右转,上七楼,有家粉丝老鸭汤,应该和你说的杭帮菜沾点边。”
谢沂川怔住。
自己不过问他一句,他倒是撵起客来了。
还给不忘给自己推荐什么粉丝老鸭汤,他怎么不干脆点个烤鱼,加点醋,告诉自己是西湖醋鱼,也和杭帮菜沾边。
啤酒见底,坐在他对面的人却依然没个动静。
不走,也不说话,只是小脸气鼓鼓的,活像个被人从水里拿出来的河豚。
贺期向来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她既然不走,那就看自己吃好了。
夜市味道繁复冗杂,被炙烤过后的肉更通过糖和氨基酸之间的美拉德反应放出诱人垂涎的香气。
谢沂川早饿了,只不过对面的人没有一丝怜香惜玉谦让她的样子。
她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还带到了身后的板凳,一阵跌撞声。
贺期不以为然,手里捏着竹签再次往街角处懒散一指:“停车场,那边。”
现在谢沂川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英挺鼻梁的弧度,这一点都不姚程。
“老板娘,加五个麻辣排骨串、五个蒜薹羊排、一份生蚝,一份烤韭菜,再来一打啤酒。”
她吆喝完,用脚将倒在地上的凳子勾起来,故意挪了个位置,又坐到了贺期的身边。
贺期还想挪凳子,却被她翘起鞋尖儿迅速从下面勾住了凳腿。
得逞的人从他手里将剩下的半瓶酒夺过来,咕咚咕咚给自己的一次性纸杯倒了个满。
拿起桌上油滋滋的羊肉串咬了一大口,抬手把自己的啤酒干了。
joyjeanpatou的香气沾染了烟熏味;hersbirkin的手包扔在残有油渍的桌面上;脚上的小羊皮高跟鞋踩在被随手扔掉的瓶盖当中……
那个刚刚走在中山西路骄矜自持的名媛,此刻毫无芥蒂的吃着小摊儿烧烤。
她很快把一串吃完,伸手想拿贺期的手边的那一个,却被拦下了。
……
谢沂川嘴巴边上沾了点粒孜然,问:“干什么?我点的还没上,吃点你的怎么了?”
“这是羊腰。”贺期冷眼看她。
“羊腰怎么了?”
“你是女的。”
他直直的看着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再次躲过她伸过来抢吃食的手。
“有规定说女人不能吃羊腰吗?”谢沂川歪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与他对视了两秒陡然就换了副面孔。
谢沂川笑的像一只逮住了鸡仔的小狐狸,讨巧卖乖似的说:“好嘛,这个给你,我不跟你抢不就完了。”
贺期对她态度变换之迅速心有不屑,收回手,目光终于从那张小狐狸一般的脸上挪开。
他本以为自己选了这么个地方,钟情于高格调的大小姐会掉头就走;不曾想她非但没走,竟然还跟自己面前生冷不忌的要抢他特意为刺|激她的‘高雅’而点的羊腰吃。
坐在一旁的小女人单手托腮,在嘈杂喧闹的市井烟火气里歪着头看他,边看嘴角还浮出抹不着边际的笑来。
“你好敬业哦。”她没头没脑的开口。
贺期手上的肉串顿在半空中,眉眼深沉的望向她。
后点的东西被老板娘一股脑端上桌来。
谢沂川立刻殷勤的把烤韭菜和生蚝都摆到贺期面前。
“你吃,你吃,你门这个行业的男人嘛,总要干些‘体力’活,确实比女人费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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