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车?”
才刚上车、耳朵还没退烧的人立刻扭身向正在娴熟驾驶的人。
贺期轻笑:“朋友那开来的。”
“就为了我说了一句阿姨介绍的男的开宝马3系?”
他笑而不语。
渐渐镇定下来的人给自己调整了下靠背,坐回自己的位置。
眼神仍然只盯着贺期好看的俊颜看。
“你刚才看到没,我们办公室那两个大姐,我说顺他们的时候的脸色,绿的和菜色儿差不多。愣是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就摆手来着。”
她回想起来还有些暗爽。
不是谢沂川不愿意捎带脚带同事一路,而是这个赵姐平日里只要看见她开车,都有各种借口理由要求自己‘顺’她一路。
有时候自己不开车,还要落她有意无意的埋怨。
说什么;怎么又没开车呀,路上这么堵,多耽误她接孩子。
谢沂川多半时候也就笑笑。但次数多了,又碍于对方年纪大自己不少,且平时还都相处的不错的份儿上,她屡次都忍了,没有发作。
刚好这次贺期开豪车出现,看她连连摆手,不肯上车的样子,还真让自己小小的爽了一回。
贺期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开口像在闲聊,漫不经心的:“他们不是要给你介绍公务员吗?”
谢沂川抿嘴笑,带着几分奸计得逞,拿着娇滴滴的强调说:“可不是,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让人家开宝马三系来接走了。”
“你敢!”
他仍旧目视前方的车流,从方向盘上的疼出的也只手却好像长了眼睛,精准无误的抓住了她的左手。
贺期的大手握着她的指骨,轻轻捏了两下。
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十指相扣。
“你只能跟我走。”
因为贺期这句话和交缠的十指,谢沂川一对儿元宝似的耳朵,一路上都没能成功退烧。
她突然想到自己前几天在图书馆里疯狂迷恋的一本书:《宇宙第一娇滴滴宠夫》诚不欺我,她可真喜欢这个调调。
她就这样带着娇俏的温度,被贺期带到了与他们约会完全不匹配的饭店。
“为什么来这啊?”
她看着一抹孤灯照射下只提了两个字金字的牌匾问。
【凡楼】岐海古香饭店的翘楚。
据说是开在清朝末年,仿北宋的【樊楼】而建。
也有说店家本来就是【樊楼】的传人,几世更迭代换,手艺大部分人失传,恐被人耻笑,就改叫【凡楼】了。
取;凡夫俗子,亦取磊落不凡,非同一般之意。
现在的【凡楼】不似古时碧瓦朱甍、雕梁画栋。隐匿在岐海沿江一代的牌楼里。
牌匾也不过二尺长五六寸宽,如果不是顶着一盏瓦灯,很不易让人分辨这是间营业的铺面。
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在岐海富人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位难求。
拢共三间包房,一天只营业2个小时,9道菜,不准点菜。
如此苛刻龟毛的店家,竟然需要提前个半年预定,不然即便你就是再有钱也吃不上。
谢沂川将车在仅有剩的第三个车位停好,雨也停了。
他将谢沂川牵下车,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一身打扮。
“你朋友请客?要是你请咱俩现在就走吧,你就说我突然——额,突然姨妈来访,疼的不行,下次我们再请回他。”
她不能说自己出钱,会伤他面子,认真握紧贺期的手要往回走。
“他请客,我只是带你来蹭饭的。”贺期将她拉回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自下而上的打量她。
“——怎么了?”谢沂川这会儿才注意他对自己行头的目光。
她伸手抻平裙摆,勉强去遮膝盖也是徒劳,说:“不好看吗?我想着你朋友可能年纪都和你差不多,我不好显得太……”
她想说成熟,但被打心眼里的抵触自己比贺期大这个事实,哪怕大几个月也不行。改口说:“我不好显得太特别了。”
贺期的眉头的小山渐渐展开。
他抬手在她后脑上抚了抚,说:“你不需要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喜欢就够了。”
贺期好会说情话,谢沂川的心都快化了。
他从后备箱里拿了件自己的运动服,替她套在身上。
衣服太宽大,甚至比她的白裙子还长,堪堪垂到了膝盖。
“走吧。”他牵她的手要进门。
“我,我们不是见你朋友吗?我就穿成这样啊?”
她像罩了个套袍,比居家看起来还随意。
“嗯。”
贺期看上去很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你等会儿?等会儿。”谢沂川双手拉住他,脚使劲拖在地上。
“我好歹也是第一次见你的朋友,穿成这样,他们会笑话咱俩的。”
“他们不会。”
“为什么?”谢沂川甩了甩空出一大截的袖管,问。
“不敢。”
她立刻嗤出声来:“你那么厉害哦。”
赞叹的话被她说成反讽。
贺期也不解释,不再听她力争,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凡楼】。
【凡楼】进门后是一个过堂,两旁各分部着金丝楠木雕花的木门。看料子,跟家里老爷子也用的架子床应该是一个年代。
有打扮朴素的盘着发的服务人员见了他们,甚至没开口多问,就将两人引到了最靠正堂的里面的包间里。
木门应声推开,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复古圆桌,一进门谢沂川就注意到了博古架上的摆的一件芙蓉石花鸟纹盖壶。
清代的珍品。虽然没有南京博物院收藏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成色佳,但在饭店的包房里摆价值大几百万的珍品古董,还是出乎了谢沂川的意料。
“怎么了?说话啊?”
贺期带着她进门,围着圆桌做的三个人从一开始的热络笑谈,瞬间鸦雀无声。
一个个都绷着脸,忍俊不禁的看着两人。
他先提谢沂川拉来凳子,又按着她的肩膀落座。
最后将罩在她身上那件巨大的‘袍子’提她解开脱下来,然后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腿上。
“看什么看,看菜。”
贺期和他的朋友们说气话来声音都粗粝轻快一些。
他自己也坐下,扫了桌上的刚刚端上不久的菜,夹了快形似山药的东西放在谢沂川的面前的小碗儿里。
然后才给自己也夹了一块:“都不吃?那我可吃了。先说好,到点就走,谁不走,谁买单。”
他话音刚落,就见刚刚才在贺期和谢沂川两个人身上来回逡巡的六只眼睛一齐去找筷子。
筷子握到手里,又齐齐的看向谢沂川。
异口同声道:“嫂子真漂亮。”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套着贺期那件无比大的外套出现在这种场合窘迫万分了。
这些人见面的第一句话还是叫她嫂子。
谢沂川感觉心血逆流,使劲儿抿了好几下嘴唇才蹦出两个字。
“谢谢。”
正对谢沂川坐的人身形微胖,大约也是因为胖的原因,看上去脖子很短,个子也不高。笑起来眼睛像在与你捉迷藏,隐秘不可见。
贺期叫他胖子,后来听说他叫郑宇昂,气宇轩昂用意很好。
“你叫谢沂川吧?”
胖子显然之前对她做过功课,在谢沂川用筷子好不容易夹起那块‘山药’的时候,率先开了口。
“是。”她又放下了筷子。
“你吃,吃啊,在这别拘束,都是自己家。”
看样子他就是今天的请客人了。
岐海的商圈不大,谢沂川也自诩人脉广泛。可盯着眼前这张胖乎乎的脸,她却十分的肯定,这人她在此之前从没在爸妈那些无聊的招待会上见过。
“胖子,你别吓着嫂子了。”紧接着开口的人显然没有控制好情绪,他在笑,且不怀好意。
最起码谢沂川是这么认为的。
“滚滚滚,你俩都滚。”插话的人就坐在她的左手边。
他悻骂了另外两个人两句,刻意的将自己的凳子拉的离谢沂川近一点。
抻着脖子说:“嫂子这是刚从图书馆下班吗?上次航海书报展我们见过的。”
他越说越来劲儿,身子也往前靠了靠:“你可能不太记得了,嫂子当天一直忙着惩奸除恶,估计压根没看见我们哥儿几个。”
那天他们也在。
谢沂川耳朵的热度烧到了脸上。
“一看嫂子就是练过,那距离至少得有八米吧。”男人眯眼瞄准,用手比划:“嫂子嗖的一只鞋,直接就将人撂倒了。”
细节丝毫不差,谢沂川不用求证,倏忽的将头转向贺期。
贺期薄唇轻抿,勾着一个向上的弧度,似笑非笑的也在看她。
见她脸有灼容,又转向了这一会跟她讲话的人。
“罗霄,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他用眼一横,叫罗霄的男人立刻把凳子拉回原位,重新和谢沂川保持一臂开外的距离。
谢沂川突然觉得自己很吃亏。
早知道会有如此一招,还不如她早一步将贺期带回家去,让他先感受感受什么叫坐不安席,踧踖不安。
“好了,你们别欺负她了,今儿就一起吃个饭,你们也别说我不够意思,算是正是见过了吧。”
贺期的话说完就跟出一阵起哄。
胖子最先调头,口哨声吹的老长:“是是是,期哥,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妻管严了。”
罗霄也直拍大腿:“还有我,我期哥绝不是老婆迷。”
“那必须不能拉下我。”
坐中间的男人叫庄赦一,他在笑声一片当中高举着手。
“以后咱期哥就是再爽约,再放我们鸽子,我也屁都不放一个,我保证。”
她在桌子扯贺期的手,只抓了一根,以为无人发现,轻轻的摇着。
贺期嘴角扬出好看的弧度,有意无意的用手指痒着她的掌心,看她可怜巴巴的朝自己求助。
“都闭嘴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会说话还是怎么的。”贺期望向谢沂川,扬着眉。
噙着笑:“她特别爱哭,今儿你们把她惹哭了,我可就没工夫跟你们在这扯闲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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