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从家里出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记忆骤然恢复的副作用。他现在好想找个床睡觉。
一段路走得磕磕绊绊的，路灯下他几乎分不清楼栋，停下脚步敲了敲脑袋：“别吧，这破小区我都能迷路？”
走走停停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转过头看着身后昏暗的树影，大半夜小区里几乎看不见人，一切都是寂静的。
林祁加快了脚步。
那个人一直在跟着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祁永远永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视。
林祁忍不住了，直接调转脚步往回走，毫不犹豫地转弯，果然看到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似乎刚刚跟踪的鬼影就是他。
他一脚踢到了那个人影坐在的石台上，很生气：“仲亦言，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坐在石台上的青年抬起脸来，却是林祁完全陌生的面孔。青年站了起来，看了眼三更半夜莫名其妙冲到自己脸上的奇怪男人，没跟他计较就连忙走开了。
林祁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刚刚的那一股气抽空了，他坐到了刚刚那个青年坐着的地方，把脸埋进臂弯。
那个像幽灵一样一直跟着我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摸到了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
“哥，过来接我吧。”
“在门口？在哪儿？”林黎下车找了半天，才在植被附近找到了隐匿的人影。
他坐在花坛边，趴在腿上好像要睡着了。
林黎把林祁从花坛里拉起来，见他闭眼捂着脑袋，担忧地问：“还好吧？”
“我的头好痛，哥，”他推开林黎的搀扶，自己去开了林黎的车门，爬进后座躺下，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疼得受不了了，我要去医院。”
林黎忍耐住想要立刻要找到仲亦言的怒火，他坐在驾驶座把车开得飞快，束手无策地干听着弟弟从隐忍的小声啜泣，到渐渐失去控制，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林黎不相信这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林祁五岁以后就没这么哭过了。小时候得了急性肠胃炎痛得在床上打滚冷汗直冒也一滴眼泪都不会流，他到底为什么会被仲亦言变成了现在这样啊。
——在林黎的车不知道开走了多久，从树木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仲亦言坐到了先前林祁的位置旁边。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
林祁睁开眼睛，看到林黎坐在床尾用严肃而担忧的怪异眼神审视他。他翻了个身，□□一声：“我怎么在医院，你怎么在这？”
“你又不记得了？”林黎连忙去叫来医生。
“凌晨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恢复记忆了，让我送你来医院，医生跟我们说你没什么大事。但你当场发作，又哭又闹，非要住院，非要让我找个医生来救你，差点被人当成医闹了，保安都来了。你都不记得了？”
“……”林祁静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林黎点头：“有可能，我可以去问问医院能不能调监控。还好医院里晚上人不多，不然丢人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林祁摇摇头：“我是真的忘了，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住院了，我要回家。”
林黎态度严肃：“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可能再让你回去了，你被你那个室友伤透了心了……”
林祁打断了他：“我说，我要回你的家。”
林黎看到林祁表情没多大变化，有点诧异：“你自己也知道？”
“大概知道，不然我怎么在这儿。不然怎么会是你在我身边。”林祁把目光移到窗外，表情平静得跟昨晚判若两人。
他想起那一次他从酒店里醒过来，窗帘是被拉上的，房间是昏暗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真希望你能永远失忆，”哥哥勉强地笑了笑，嘴角颤抖了一下，“不要再在我面前那样哭了。”
“再住院观察两天，然后我接你回家。”说完林黎完全没看弟弟的反应，大步离开了病房。
林祁任由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盹，感觉自己像个废人了。朦朦胧胧之间他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吵醒了。
林祁看了看屏幕上来电的名字，没挂断，没静音，躺在床上听着它响。直到不间断的铃声惊动了外面的医生，林祁才慢吞吞接通了。
“林祁！”对面噼里啪啦地讲话，生怕电话被挂掉，“你哥哥跟我说，你的记忆又丢了是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你哥哥他不告诉我。”
“嗯，医生说离康复不久了，没什么问题。”
“……林祁？”对面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吧？”
“我很好。”
对面沉默了很久，说：“我会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让你哥领走。”
“好的，谢谢。”
“你等等，不要挂电话。”
林祁移开了差点按下红键的手指：“我没要挂。”
“你哥他已经把我拉黑了，你不准拉黑我。”
“看情况。”
仲亦言语速飞快，像是在掐着倒计时：“我还没有说正事，如果你愿意见我的话，我想当面跟你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就在电话里告诉你。”
林祁的语气有气无力的：“就在电话里说吧。”
仲亦言：“我爱你，我要追你。”
林祁把电话挂了。
仲亦言又打过来了，林祁把它按断了。
对方换了个方式直接从微信发来了语音，跟不要钱似的：“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我爱你……”
林祁刚想要把他拉黑，迟疑了一下，直接把消息屏蔽了。
预料到对方不会再给自己回复，过了好一会儿，仲亦言小心翼翼地又试探着发过去了一个[爱心]。
万幸，没有被拉黑。
仲亦言转而打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仲亦言：「教我怎么追人，从零开始的那种。」
仲亦言：「当然也有可能是负。」
仲榭榭：「你移情别恋了？！再见[挥手]」
仲亦言：「不是。」（发送失败）
系统：「蟹蟹开启了朋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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