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霍尔特的话语落下,方以南的疑问立刻脱口而出。
这次的变异体确实比之前要凶猛,但能够加入军方的人都是经过长时间磨练的,大部分都出过任务,面对变异体都有足够的应变能力,伤亡肯定会有,可无论如何都应该牺牲这么多人。
霍尔特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哑声说:“我说过队伍连续两次碰见变异体,你记得吗?”
“昨天白天解决了第一波,我们便停靠在落脚点,准备等你们回来汇合,但晚上的时候,突然出现了第二波变异体。”
“没有人巡逻吗?”方以南冷声问。
霍尔特是上校,他不可能在野外犯这种错误。
霍尔特的确让人巡逻了,只是这波变异体是从后方袭击他们的。
而后方巡逻的人员是那名自愿加入的普通居民,他大概是没有经验,完全没有发现变异体在夜色中悄然潜入。
等到霍尔特他们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时,队伍后方已经几乎沦陷了。
霍尔特现在只要闭上眼,眼前便都是那个混乱不堪的场景——他的士兵被变异体生剥活吞,哀嚎遍野,血色染红了后方一整片土地,蜿蜒至那些变异体的脚下。
像是人类的命运在被变异体一点点践踏。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一整晚,几乎可以成为这些士兵的噩梦。
他们手中的枪不敢停下半秒,只要停下,变异体就会扑到面前把他们撕碎。
霍尔特原本以为,这是变异体突袭才导致的后果。
直到跟方以南切断第一次通讯之后,霍尔特看见了令他惊骇不已的一幕。
他看见那个中途加入军方的男人,将他的士兵推向了变异体。
霍尔特简直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举起枪口瞄准了那个男人。
可是接下来,又有一只变异体朝着他们的方向而去。
霍尔特下意识先击毙了变异体,同时那个男人也发现了他。
男人惊恐万状,迅速冲进混乱的士兵群之中,消失在霍尔特视野里。
这个人,是霍尔特同意入队的。
也是这个人,让霍尔特失去了一半的队员。
霍尔特打从心底对牺牲的士兵感到愧疚以及悔恨。
听霍尔特讲诉完,方以南的脸色已经完全冻结。
一旁的江尤淡声说:“那个人,刚刚我们遇见了。”
霍尔特立即抬头:“他还在队伍里?!”
江尤颔首示意方以南:“他发现的,在我身后。”
“你身后?他要做什么?”
“谁知道,”江尤的视线在一众士兵中梭巡着,“可能也想推我吧。”
“……”
霍尔特面如菜色,一时无言以对。
短暂的沉默半晌,霍尔特决定召集所有人检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那个男人撵出来,给牺牲的士兵陪葬。
将近傍晚,天空一片暗沉。
霍尔特一一查完在场的士兵,却根本没有那个男人的踪迹。
他总共确认了三次,包括江尤跟方以南也相继排查过一回,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霍尔特沉吟几秒,沉声作了决定:“我们直接启程先离开这附近吧。”
这个位置并不适合落脚,他们不能久待。
既然找不到那个人,让他跟这群变异体自生自灭也不失为一种报应。
他们远离队伍交谈太长时间,薛向庆跟杨丛跟着出队,朝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了?”杨丛端详着霍尔特的神色,低声问道。
薛向庆扫了一圈队员,最后看向霍尔特问:“上校,五队有大半的人我没看到,他们是跟队伍分开走了吗?”
他们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霍尔特喉结滚了又滚,就是没能组织出更好的语言告知情况。
反而是一旁的方以南替他开了口,没有一点措辞,平铺直叙:“都牺牲了。”
薛向庆跟杨丛同时错愕:“什么?!”
方以南抬起眼眸直视他们,又重复了一遍:“都牺牲了,在昨晚。”
“……”
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从错愕一点点变成失神,紧接着像是刚刚理解方以南的话,眼眶突然就红了。
霍尔特垂下眼撇开视线,哑声道:“是我的失误。”
可是已经没有人听他懊悔了。
杨丛捂住双眼,低垂着头没说话。
薛向庆的脸色转瞬惨白无比,衬得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格外可怖。
江尤无声看着这一切,神色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他应当是所有人里面,最漠然的那个。
除江尤以外,方以南绝对是第二个称得上冷静的人。
他脸上完全没有悲伤的情绪,也没有愤怒。
但非常奇妙的,江尤就是可以看出方以南心情非常的差劲。
在其他人沉浸在情绪之中时,江尤牵过方以南的手,把人带到了几米开外的装甲车附近。
方以南靠着车门,目光始终垂着,不肯跟江尤对视。
江尤偏偏不肯,非要弯腰去看他的眼睛:“偷偷哭了?”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嘲笑也没有着急,就是单纯在问。
方以南躲不开,被迫跟他四目相对。
好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回答:“没有。”
确实没哭,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难过。
方以南加入军方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就算他平时比较孤冷,跟其他队员不亲近,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出生入死过的队友,却因为变异体一夜之间全部成为亡魂。
他不是真的冷心冷肺,也会有些触动的。
特别是方以南回想到那个男人靠近江尤的那一幕。
如果当时他不在江尤身边,是不是就要因为那个人,江尤也会出事?
方以南不敢继续想,他怕自己忍不住拎上枪翻个底朝天把人找出来一枪嘣了。
江尤始终在看方以南,看着他的眼神越变越狠戾,阴鸷。
“方以南。”江尤喊他,嗓音低沉。
眨眼间,方以南那些情绪消散开来,他抬起眼看着江尤不说话。
江尤静默半秒,倾身过去把人拥进怀里。
温热的掌心按在头顶轻揉着,方以南听见他慢声说:“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害怕。”
真的很奇怪,江尤总是能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以南在他怀里闷声说:“没忘。”
“别乱想,我不会离开你。”
“……”
“哦。”
又是这种不相信的语气。
江尤暗叹一声,在他耳侧落下轻吻。
江尤弯腰靠近,堪堪吻上他的时候,贴着唇说:“最后一次
“……”
方以南当即就想推开他质问,但所有问题都被江尤吻了回去。
他有些懊恼,也有些不满。
不满江尤总是用这招来哄他。
当年方以南发现江尤的项目有危险之后,便想跟霍尔特申请暂留南岸基地,却被江尤阻止了。
他为此堵着江尤质问过,也跟江尤闹过脾气,但江尤总是三言两语转移话题,也短暂扣过方以南的通讯仪。
无论方以南脸色有多冷,他都没有心软过。
江尤太了解方以南了。
他知道方以南在亲密中会失去判断能力,便用尽一切软语温言,哄着方以南答应离开。
方以南记得最清晰的不是他们的初次,而是第二次离开南岸基地前,他在江尤实验室的那一晚。
那个晚上江尤格外凶,但到了后面,他又突然变得很温柔。
而那份温柔,曾经一度成为方以南的梦魇。
方以南不能保证,如果江尤再次离开他,他会做出什么事。
就算江尤一再保证不会走,方以南这份偏执也从重逢后延续到现在。
这应该是重逢以来,江尤吻得最狠的一次。
他根本不给方以南退缩的机会,将人惯在车门边,扣住方以南双手,完全侵入。
不远处还有解散后来来往往的士兵,任何一个人只要往这边走两步都会发现他们。
方以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承受着江尤一寸寸的逼近。
接吻跟担心被撞见的双重刺激下,心跳频率达到前所未有的,彻底失序。
方以南甚至觉得有些缺氧,呼吸间全是江尤的气息。
在江尤用牙尖轻轻磨过方以南唇角之后,他终于感觉到方以南开始挣扎,但不是推开他,而是开始跟他互相较量。
江尤往前一分,方以南就要多探两分。
他忍不住失笑,慢慢缓了下来,转而跟着方以南的节奏。
方以南在接吻方面可以算是无师自通。
第一次被江尤按在实验台吻上去时,他就懂得放江尤的舌头进去。
后来有很多次,如果被欺负狠了,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跟江尤较劲。
像是在无声告诉江尤,他也会反抗的。
只是这种反抗每次只会让江尤觉得很可爱。
偶尔江尤也会顺着方以南,逐渐把主导权放到他手中,由着他来。
但更多时候,江尤是把人收拾到老老实实,转头再去哄。
往往这种时候,方以南就只会给江尤冷脸了。
偏偏江尤还能乐在其中,仿佛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
不过今天是例外,江尤本来就打算哄人,自然不会欺负到底。
他任由方以南夺回主权,扣着的手也慢慢变成了十指交缠。
直到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方以南才往后退,目光在江尤湿润的唇上停顿一下,然后迅速撇开。
下一秒,只听霍尔特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你们怎么躲这边来了?”
“……”
不等江尤跟方以南回答,霍尔特又盯着方以南问:“你这嘴怎么回事?”
“……”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