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卿好奇地走上前拨弄草丛,刚瞧见那人的脸,就见他突然睁开眼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又跑回去找司妙了。
“师父,不好啦!不好啦!”
司妙看着惊慌失措朝自己跑来的苏澜卿,叹道:“怎么了?又有人闹事了吗?”
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生这么多劳动纠纷,恐怕她有必要加强一下岗前劳动关系与合同法规方面的培训了。
苏澜卿跑到司妙面前停下,喘着大气惶恐地说道:“不、不是!我刚刚在、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人,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司妙蹙着眉,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已经被苏澜卿拉着手来到了那片草丛前。
苏澜卿伸手指了指那躺在草丛中的白衣男子,说道:“师父你看,他刚刚还突然睁开眼凶巴巴地瞪着我呢!”
司妙走上前去,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虽说很狼狈,却不难看出他容貌生得清秀俊朗,颇有天上谪仙落入人间之姿。
见他此时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也早已没了方才瞪着苏澜卿的凶煞模样,像是全然失了知觉。
面生,应该不是清风谷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司妙是个菜鸡医修,她对自己治病医人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决定先将此人带到倚风阁,再喊君采儿来帮忙看看。
这人看着虽有几分娇弱,体重倒也不轻,司妙跟苏澜卿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刚将他扶起来,司妙就听到吧嗒一声响,像是有什么玉质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块通体泛白的玉牌从那男子的手中滑落。
瞧见那玉牌上写着一个娟秀雅致的“初”字,司妙虽不解其意,只是觉得它做工格外精致,便先将它收入了自己的腰间,再将白衣男子扶到了倚风阁。
君采儿是清风谷内少有医术高明的医修,也是叶奚门下的三好学生。
此时此刻,她看着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白衣男子,脸色并不好看。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甚至都无法探查到他的修为境界,可光是他身上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看便知道是魔修的“佳作”。
能招惹到魔修的人,只怕是身份并不简单。
“师姐,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倒是没错,可也不能什么人都捡回来救啊。他若是在外面有什么仇家,日后牵连到我们清风谷可怎么办?”
清风谷现在的处境本身就很危险,如今在司妙的手底下才刚刚有了些起色,若是因为救下一个身份成谜的男子而招致杀身之祸,又有谁能担得起?
司妙却显得并不在意,她心里明白君采儿在担心什么,可她作为一个生活在和谐美好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良好公民,实在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对伤者视而不见。
“采儿,他既然能够死里逃生来到我们清风谷,那由我们救下他便是命中注定。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向你担保。”
司妙轻松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君采儿的肩膀让她尽管安心。
君采儿看着司妙,脸上犹犹豫豫的,细细想了想,却也不再推脱。
司妙说的不错,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偏偏还能吊着一口气来到清风谷,或许就是逃不脱的命数。
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不少名贵的灵丹妙药喂男子服下,还专门传功替他疗伤,以便让他能够更快恢复。
转眼过去了三日,初尘续也昏迷了整整三日。
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醒了?”
闻声,初尘续那羽翼般的长睫微微一颤。
他先是一愣,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身姿曼妙的青衣女子。
她正在一旁的木盆里洗着热毛巾,洗完便走上前来递给了他。
“你昏倒在我们清风谷,是我师妹靠着那些灵丹妙药救下了你。擦擦汗吧?你先前的那身衣服太脏,我擅作主张,让我师弟替你换了一身。”
说完,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们谷内资源有限,尚且只有这套弟子服能拿出来给你穿,还请莫要见怪。”
初尘续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尚且算得上合身的衣服。
那是清风谷统一样式的弟子服,以浅葱色调为主,袖口印有不少祥云纹,只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掩盖它简陋且朴素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穿惯了华贵的锦绣罗缎,他对这身劣质的粗布麻衣感到浑身不自在,却并未说些什么。
初尘续抬头看向那青衣女子,目光缓缓落在了她系在腰间的那枚白玉牌上。
那枚证明他是初氏之子的身份玉牌,他其实并不想要回来的。
初尘续的喉结略微滚动,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修长的玉指,指了指她腰间的那枚白玉牌。
青衣女子见状,尴尬一笑,似乎误以为他是想要回去,便急忙解下来递还给了他。
“我看这上面刻着一个初字,你可是姓初?”
初尘续低头看着玉牌独自发愣,不太想搭理她。
可她又好奇地问道:“那个……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我是说,先天的、哑巴?”
她试探性地问着他,似是害怕这样问会显得不太礼貌。
初尘续依旧对她冷着脸,懒得费口舌跟她多解释。既然她觉得他是哑巴天生说不了话,那就这样觉得吧。
反正无论在哪里,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只是一个寡淡无味。
然而冷到极点的氛围却又被另一人打破。
木门突然被人推开,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和初尘续穿着同样规制弟子服的少年。
他血气方刚,一见到青衣女子就显得格外高兴。
“师姐,好消息!好消息!我今日在乾元谷招到了一个元婴期的器修,他答应同我们先签下一个月的合同!”
合同?
初尘续觉得这个词有些新奇。
彼时那少年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他,却只在与他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就躲开了,看起来似乎十分害怕他。
青衣女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动作和反应,她只是高高兴兴地走上前,拉着那少年离开了房间。
“快,你先带我去看看,我同他商议商议看这半个月内能不能为我们多产点高阶法器!”
他们二人前脚刚一走,初尘续后脚就下了床。
他略微施法,探知到自己身上的伤基本已经被治好了。
想不到这地方虽然又小又破落,却还有能够医好他伤的医修。
初尘续方才也查探过那二人的修为,一个筑基期,一个金丹期,弱到他随手都能捏死,这也是他之所以不把二人放在眼里的原因。
这清风谷的名号,他实在从未听闻。
只是不知那二人从其他地方找来一个元婴期的器修炼法器,是为了做什么?
初尘续略作考虑,还是走出了房间。
他刚走到后院,就看到青衣女子正在极力挽留那个元婴期的器修。
“欸——道友,咱们好商量啊,你若是月底之前能为我们造出五件高阶法器,我下个月月底保证能付你双倍薪资!”
那器修却还是对着她摇了摇头:“这高阶法器可不是说造就能造的,况且我也说过我的条件,必须先付灵石我才干。”
器修似乎是见自己提出的条件无法谈拢,索性毫不留情地转身就离去,留下了苦着一张苦瓜脸还唉声叹气的青衣女子。
初尘续不解,难道炼器这东西不是人人都会的吗?
若是在龙骁那刻板老太婆的宫里,她手底下学炼器的弟子入门修为都是在元婴期。
他不明白为何那青衣女子会因那器修走了而这般苦恼。
初尘续并不是器修,他的灵根也不是利于炼器的火灵根,而且他太久不曾炼器,手艺早已生疏。
但如果炼出一件法器就能让那位青衣女子感到高兴,他打算试一试。
初尘续站在树荫底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鼎炼器炉和一些灵石,将它们全都置于炉中之后,就开始施法炼器。
炼器炉内燃起熊熊烈火,因他是变异雷灵根的缘故,那炉中还噼里啪啦的伴随着产生了一些泛着紫光的闪电。
初尘续闭着眼,盘腿而坐,缓缓悬浮在半空。只是整个过程才刚刚进行到了一半,他又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果然,刚刚恢复就做炼器这种费神的活,身子骨显然有点消受不住。
那青衣女子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本想阻止他继续下去,却又不敢贸然向前。
初尘续睁眼望着眼前灼热的炼器炉,硬撑着把喉头那股伴有铁腥味的温热咽了下去,依旧自如地掌控着那炉中器物的形状。
没过多久,炼器炉开,一把通体散发着紫光的长剑现了形。
他们二人虽然不懂炼器,此时却都一脸震惊地望着那把流光法器。
附带流光的法器,比寻常的法器还要珍贵与罕见。
初尘续能够炼出来,他觉得是情理之中,一点也不意外,他甚至还认为这把法器的品质也不过一般。
那二人惊叹不已,随后青衣女子急忙几步上前向他询问道:“你可愿为我们清风谷炼器?只要你这个月替我们造出三件流光法器,下个月月底我就付你双倍……不,我付你三倍工资!”
初尘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根本就不缺灵石,又哪里看得上她口中那翻了几倍的工资?
青衣女子似乎还是不肯放弃,低头仍旧思考着如何才能留下他来炼器。
“嗯……那、那我们还废了不少名贵的仙草灵药救你一命,你替我们打造几件普通法器当做报酬也不过分吧?”
初尘续嗤笑一声,这是打算威胁他?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人敢威胁他。
他用神识探了探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谷,这地方不大,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大概就是灵气比周围更聚集。
除此之外,初尘续的神识还看到这谷中弟子全都在井然有序地种田、炼器、建房。
他一时觉得这谷中主人不过是个庸俗之人,只把弟子们当做是赚钱的工具,所以他对那青衣女子没有好印象,而且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清风谷的掌门。
初尘续挥手,把那件流光法器丢给了青衣女子。
“这还不够?”
她一脸惊讶,也不知是惊讶于他不是哑巴,还是惊讶于他把这么珍贵的流光法器送给了她。
她依旧不肯放弃,走上前继续问道:“要怎样你才愿意留下来为我们谷中炼制法器?我们清风谷虽然现在条件差了点,但日后定能一跃而成与青遥仙宗比肩的修真界大宗!彼时不管是灵石还是职位……”
她突然惶恐,急忙改口:“我是说如果你想当长老或者副掌门,我都可以给你。其他福利奖金只要是我能给的,绝对有求必应!”
初尘续挑眉,她倒是好大的口气,一个堪堪见钱眼开的筑基期菜鸟,居然敢妄言比肩修真第一宗。
不过她的确是个有趣之人,因为她总能说出一些他以往闻所未闻的词语。
初尘续也还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谁而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清风谷,所以他眼下并不想回到青遥仙宗,在这个小地方避避风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看着那满脸期待的青衣女子,只说了一句话:“炼多少看我心情。”
炼器也好,修行也罢,做什么,做多少,他都只随自己心情,没有人可以给他划分明确的界限,并且他也不会照做。
只这一句话,那青衣女子却显得万分喜悦。
她释然一笑,伸出手道:“合作愉快。我是清风谷掌门司妙,你叫什么名字?”
初尘续不想告诉她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似乎也琢磨透了,只要是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就一定不会开口说。
所以她干脆问道:“那我叫你小初可好?”
初尘续白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脸茫然还在碎碎念的司妙。
“他不是姓初吗?在我们那里表示亲切就是这么称呼,他怎么还不高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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