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管家提起的见面,林跃河没再跟她说过。

    池欢也不去胡思乱想,不见当然是最好的,倒省去了日后离婚的很多种麻烦。

    林跃河从书房出来,径直走向楼梯拐角的卧室。

    池欢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周围依然是散乱的杂七杂八。林跃河纡尊降贵般地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地挪来挪去,声音已经尽力降到最低,几乎是蚂蚁搬家一样物归原位。

    即使是这样,睡眠尚浅的池欢还是被吵了起来。真正的起床气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林跃河本想凑过去揉揉女孩探在杯子外的半个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因为睡姿诡异鼓起一个大包。

    女孩烦躁地叹了一口气,他浑身僵直在原地不敢靠近。

    池欢又往被子里缩了缩,闭着眼睛皱眉:“别吵,出去。”

    林跃河低低地哦了一声,看样子是准备走人。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被窝里女孩粗重的喘息,池欢没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睁开一只眼睛看向门口。

    果然,他还没走。

    “你怎么不回去睡觉啊?”

    她口干舌燥,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林跃河上前一步接了过来,给池欢调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白开,半跪在床上喂到嘴边。

    林跃河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抚在池欢的背上以防她脱力磕到床头上,嘴里噙着一抹笑意:“没有我你睡得着吗?”

    池欢腰酸背痛,发誓明天绝对不会蜷缩在沙发里看一天的肥皂剧和宣传片。听到这话,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跃河,心想怎么会有人耍流氓都这么不要脸。

    她一把推开林跃河稳稳端水杯的那只手,眼不见心不烦,还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重新以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池欢没良心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滚,没有你我睡得很香。”

    “你前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脱了鞋袜,剥得只剩下秋衣秋裤,一溜烟扑到床上。池欢看他冻得那个熊样,勉强分给他一点被子,谁料林跃河简直把没皮没脸的技能修炼到极致,自己卷着被子边咕噜咕噜又凑得更近。

    池欢想不清醒都难。

    不过,她前天确实不是这么说的。想到这里,她鼻尖耳朵慢慢浮起一层薄薄的粉色,脸颊已然变红,像被蒸熟了一样。

    她清晰地记得,前几天晚上林跃河应酬回来时灌了不少酒。司机接他回家的时候,陈管家贴心地为他准备了醒酒汤,池欢无措地站在客厅沙发旁,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蛮不称职。

    林跃河是一个很合格的丈夫。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答应了曾经许诺给池欢的一切,包括他未曾口头作出承诺的一系列小礼物,还有让大多数女孩都能怦然心动的花束。

    就连恋爱,他好像也在慢慢尝试。他们两个人并不算得上合适,如果不是高中踩了狗屎运能和他在一个学校,池欢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一点点交织。

    男人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无所适从,撑起身子迈向她,嘴里还是浓浓大家酒气,他怕让池欢感到不舒服,还特地偏了偏头:“带我回房间好嘛?”

    陈管家在门口处整理好他甩出来的鞋袜、外套还有内搭,外面的雪下得不小,司机没法把车停在露天,踩着离合慢慢悠悠地去了停车场。

    眼下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能用了。于是池欢顺其自然地扶起林跃河的胳膊,让他稍稍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省得走着走着就摔了。

    到楼梯口,池欢顿了一下。

    林跃河没说是哪个房间。

    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

    但是有楼梯。

    救命。

    他躺在床上,背对着池欢睁开了眼睛。

    林跃河很少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松懈的、充满忧伤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就连相貌身材也一样出挑。

    优秀到自己觉得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输。

    可他错了。爱一个人太久就会变得愈发被动,林跃河的爱只会驻扎在一个人身上。很久之前,他也曾试图忘掉池欢,联谊的时候被追着要微信后会和其他女孩聊上几句。

    女孩:帅哥帅哥,你看小说吗?

    林跃河:不怎么看,偶尔会被安利

    女孩:给你安利我很喜欢的几个太太!有空可以去看看喔~

    接着,对面的人甩来一张长长的清单。

    林跃河陡然想起高中周末总会有学生留校上自习,池欢有好几本漂亮的大本子。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她总是在写写写,偶尔会停笔思考,但很快手上又开始动作起来。

    他记得池欢虽然数学很差,总是绞尽脑汁耗费几个小时去编造一个根本不对的答案,但她的语文真的很棒,不管是什么作文总是能拿捏得很稳,是语文老师这样的灭绝师太都会赞不绝口的程度。

    无论是在厕所撞到的池欢,还是在自己桌前摇晃身体的女孩,又或者是他多年前没有来得及送出的那封信,都给他带来了非常难以琢磨但又从未消逝的羁绊。他就像一个在爱情里受挫的小孩,愚钝不自知,自以为把持好距离,风度翩翩就能赢得池欢的好感。

    看,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我吧。

    林跃河自嘲地想。

    小时候他就是受着宠爱长大的,独生子的快乐就是不犯事时总能获得双倍的、丝毫不加以遮掩的爱。唯独表弟天性不羁,所有人都拿林跃河当团宠的时候,只有他对林跃河爱答不理,仿佛意见很大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家庭聚会,妈妈姨姨爸爸姨夫轮番上阵,劝爷爷奶奶一块出来玩玩。老者摆摆手说自己不出席啦,让年轻人抓住机会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两个老人素日总是意见不一,爷爷整天不是在爬山就是在爬山的路上,奶奶总是懒洋洋的,行动和脾气也都更加缓慢。可这次他俩的意见居然出乎意料地一致:

    “我们都是半条腿踏进阎王殿的人啦,晒晒太阳也蛮好的嘛,就随便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

    林跃河在聚会上被几个亲戚轮着夸奖,高中时的模型设计大赛获了个不错的排名,也让其他人更有理由恭维他。

    几个大人聊着聊着就把他忘了,他无聊地四处瞎逛。林家的同龄人本来就少,姑姑外嫁之后便很少回家,算起来大概也有几年的家庭聚会她都处于缺席状态。

    表哥在外地读大学,趁着暑假留在本地打工积累实习经验,通常假期的最后一周才会回家待几天。眼下,他的玩伴选择,不过就是表弟而已。

    他晃晃悠悠,一会儿在餐厅拿了几个蛋糕,吃完了又去书房看漫画。家里来了宾客多少还是有些声音传过来,并不算得上安静,因此他看了不过几话就开始索然无味。

    林跃河吃饱喝足,灵机一动,下楼偷拿了一盘绿豆糕和温热的茶水给后花园里的奶奶送来。

    “怎么也不理表弟啦?你平时不总是去找他玩嘛…”

    奶奶摇着一把有些陈旧的蒲扇,中间的蒲葵叶只有薄薄一层,其余的都随着时间掉落成碎片。

    她的眼睛难得地亮,比大多数同龄的老太太都要清明许多,只可惜下垂的眼皮遮住了奶奶大半的视线。

    林跃河一言不发,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见炽热的太阳快要把他烤化了,奶奶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责怪道:

    “你啊,就是太聪明。”

    是啊,他就是太聪明。

    所有遥远的距离,无端的猜测,摇摆不定的思绪,都是因为太想探究。

    天之骄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他总不愿再去找表弟,不想自降身份,相信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一定能引起表弟的注意。可惜没有。

    同样的事情重复上演,林跃河自以为聪明地卖弄着,反复猜着池欢的心。

    他揉碎自己混乱的思绪,始终躲避自己太想靠近她的心。

    即使下了课上厕所也要特地经过池欢的桌子,总希望她能抬抬头注意到自己;班主任常用的s形递卷子是在学校里他最期待的事情,因为这样就能用指腹戳一戳意中人的肩膀——

    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抱。

    “你……接受婚前/性/行为吗?”

    池欢愣愣地,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可以……”

    一切都乱了。

    呼吸交错,四肢缠绕。

    女孩的腰被大手裹着,林跃河的背一低再低,双腿岔开半跪在床上。

    池欢被迫抬起头来同他亲吻,一下又一下,脸越来越红。

    女孩在自己身下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嘤/咛和闷哼,还有忍到无法再忍时在自己背上的无数抓痕,林跃河这次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真心被葬送。

    她就在这儿,以后也会在这儿。

    恍神之间,他红着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欢欢,我们可能暂时没法去旅游了。”

    “婚礼可能也要等到明年。”

    “对不起。”

    池欢彻底清醒过来,毫无睡意。她感受到身边人的温热,自己的心跳频率反而陡然增高。

    想了一会儿,她小声地回应道:“没关系的,冬天旅行也会很困难吧,要那么多行李……”

    林跃河噗嗤一声笑了,池欢的碎碎念比起原谅他,更像是在宽慰自己没法感受外面的好风光。池欢尝试忽略他越来越炽热的体温,避免明天起床腰痛的悲剧。

    尝试很多次还是失败了。因为林跃河伸出手把她抱紧,她砰砰作响的左心脏旁,正紧紧贴着一颗更加有力的心脏。

    此刻,温暖的思绪也跳跃在这月色降临的夜幕,那雪花不休的冬季。

    她觉得这幸好是在晚上,要不然一定脸红的不可思议。

    “以后都补给你。”

    有几分渣男画大饼的意思。

    池欢在心里低声咒骂自己真是个究极恋爱脑,一看到帅哥就丧失底线。

    这时候明明大闹一场才是正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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