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一进场馆的门,就刷脸直奔场内训练营。门口的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基本都认识这个温柔姐姐,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还问过她具体工作,前台两个小妹妹抱着手机摸鱼,聊天的内容多半都是热搜上帅气的男星。
“我还是觉得他帅,但没什么演技是真的,要是有也是仅粉丝可见。”
“笑死我了,长得又帅又有流量和演技的明星不是沉寂就是退居幕后了,哪有什么常青树啊。”
“唉,是,想当年我也是几位大影帝的女儿粉。”
两颗小脑袋凑得很近,以为自己很小声所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门口保安竖着耳朵从头听到尾,翻出的白眼不计其数。
其中一个女孩笑的明媚且花枝乱颤,她仰头的那一瞬间发现了路过的池欢,情不自禁地戳了戳身边的姐妹。
被戳的那个还沉湎于自己的偶像全都退圈的现实当中,身边的人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感觉莫名其妙,脱口而出一句:“干什么?”
“早上好啊各位。”
池欢同她们对视一眼,温柔地笑笑。
爱笑的那个女孩嘴角咧的更开,非常主动地向她汇报池灼迟的行程:“姐姐早上好~小池哥今天被安排在右边的场地了哦!”
身边的那个女孩维持着前台小姐体面的微笑,全然不知旁边的人在瞎献什么殷勤。
等穿着卡其色羽绒服的女孩走远了以后,她才不解地问:“你跟她很熟吗?”
女孩低头,用一只纤细的手半遮半掩,又把自己的脑袋稍稍歪斜,凑得更近:“嘘,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林跃河吗?他退圈之前拍的两部电视剧编剧都有她,是个特别厉害的姐姐。”
身旁的人显然不太相信,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眉心始终是拧着的:“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小众啦,我也是在贴吧里看别人扒到的,据说她跟林跃河高中还是校友呢,但不知道以前认不认识。”
她们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八卦,就分头开始刷自己的手机等待顾客咨询。
池欢径直走向右侧的训练场地,一进门就听到剧烈的喘息声和搏击时发出的怒吼声,想来应该是在模拟训练。她扫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哪儿。
其实不是没看到,而是池欢个子虽然是正常水平,但是在这一群一米八多且肌肉结实的男孩子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还是踮几次脚都没用的那种。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象征性地走了几步,打算找个休息的小板凳坐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换衣间附近。池欢本来打算一屁股坐到那个小马扎上刷会儿手机,林跃河那个负心汉也不知道给没给她发消息。
结果,她才刚刚靠近那扇白色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和阵阵骂声:“你滚……快滚!”
对峙的另一方大概是声音小,要不然就是离得比较远,池欢只能隐约听到一点点笑声,而且声线还莫名像自己的弟弟。
池欢听墙角还没听够呢,门“砰”地一声从里面打开,立马有个男生就被踹了出来。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温度也不低,这些训练的拳击手基本都光着膀子,唯独这个男生穿着无袖汗衫,但浑身上下都是水渍。
哦豁,池欢发现他身上全是粉粉的痕迹,有些甚至还是红色的,手掌和五指在他白嫩的胳膊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
他没看到池欢,饿狼扑食一样地又冲回房间去,额头青筋暴起,看样子是准备回去复仇。
边进去还边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接着,他扯出了一个更加挺拔的男生。
池欢顿时眼前一黑。
池灼迟脖子上不知道被谁挠了一下,脸颊上是一大片红色,又不像是巴掌印,看样是应该是一个拳头砸了上去,但下手并不狠。
更像是调情。
偏偏两个人从换衣间出来之后距离站的特别远,池欢直觉认为这个男孩一定来头不小。此前她并不知道林亦的相貌,只知道池灼迟这小子跟人掐了一家,差点丢了工作,还害得自己被林跃河娶回家。
所以更无从谈起林亦的性取向,她单纯的认为是两个小屁孩打完架看到姐姐,可能有些被抓包的羞耻感。
想到这里,她恶作剧般地冷下脸来,故意做出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敬业地凉掉三分:“又在打架?”
“姐,我没……”
池欢有样学样,跟门口保安一样翻了个大白眼儿,以此表示对池灼迟的不信任。
旁边的弟弟乖巧道:“姐姐好。”
他倒是长得有些熟悉,三庭五眼比例完美,简直就像是上帝亲手雕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鼻梁立体,一双桃花眼看人柔情似水,池欢不好对陌生人发脾气,点点头回了句:“你好啊。”
说完她就没再看那个男孩,双手抱胸盯着池灼迟上上下下来回扫视,势要把他盯穿一个洞。
池欢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的羽绒服上衣,口袋很浅,把手机丢进去之后还能露出小半截,根本没法手插口袋。所以她环抱双胸的姿势显得更加有气势,池灼迟很快就泄了气,委屈巴巴地撒娇:“姐,我真没有,你不信你问他!”
他伸直了手臂指着身边那个坐下看戏的男孩,池欢眼尖地发现他虎口处有一个大牙印儿,还在纳闷是哪家的姑娘这么野,转头就发现那个看似乖巧的男孩已经大大咧咧地霸占了自己原本想入座的马扎。
“是啊,姐姐,他没跟我打架。只是……”
林亦边说着说着勾起唇角,眼睛也跟着笑起来,他瞥了一眼暴怒的池灼迟,忍不住坏心肠地添油加醋。
池欢一头雾水:“只是什么?”
他不再开口,只是笑着看池欢,她被盯得浑身发毛。半响,池灼迟看到自己姐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冲过去就把林亦揪起来带走。池欢以为他又要来硬的,追也追不上去,气得在原地跺脚。
男孩连拉带拽地被拖出了人群,还好脾气地转头跟池欢搭话:“姐姐,你口袋里有电话哦~”
他笑得邪气,池欢愣了半天才掏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是失踪一整晚的林跃河,心脏又重燃一样砰砰跳动起来。
她顺着刚才进来的路又出了场馆,沿途还瞅了半天池灼迟那小子在哪儿,别真的又跟人家打起架来。打架就算了,别再招惹林家那样的就行。
也没有多余的姐姐能赔给人家了吧,池欢闷闷地想。
快要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几家烤肉店已经有顾客坐在沙发上聊天,行人突然多了起来。早餐铺子还执着地开着自己的门店,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前站着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孩。
林跃河在电话那头模糊地叫了声老婆,池欢小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干什么?”
他应该是刚忙完,听筒里传来林跃河低沉的嗓音和工地上刺耳的机器声,池欢耐心地等他走到不算嘈杂的地方:“你吃饭了吗?”
池欢无比诚实地回答:“没吃。”
街头传来阵阵煎饼的焦香味,被林跃河这么一问她才觉得自己的肚子确实有点空,就慢慢走到小推车面前排起队来。
“你现在在家吗?我叫家政阿姨来给你做饭吧。”
她摇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说不用,林跃河又迟疑地问了句:“你到底在哪儿?”
摊煎饼的阿姨穿着围裙,用铲子把卷起来的饼切成均匀的两块,装到纸质的包装袋里又套了一个塑料袋,稳稳递到面前那个小男孩手上,笑得颇为亲切:“来,煎饼果子加肠六块。”
“谢谢阿姨。”
小孩乖乖地用另一只手托起来,池欢从远处看塑料袋里热气腾腾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阿姨说话之间也不影响手上的操作,又给饼翻了个面,回应:“不用谢,好吃再来啊!”
池欢饿得气呼呼:“煎饼摊面前,怎么?你也想吃?”
林跃河柔声哄她,满嘴跑火车:“想吃老婆。”
陈洋坐在驾驶座上开车,旁边瘫着一个脸红成大西瓜的林跃河对着话筒说荤话。他默默地撇了撇嘴,在心底里笑林跃河真是个爱情白痴。
他也就在电话里才敢这样,要是在池欢面前肯定屁都放不出一个,陈洋睨了林跃河一眼,继续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并不想管太多。
结果却出人意料,陈洋刚把注意力放到前方拥堵的公路上,就听到耳边传来嘟嘟两声,低头发现林跃河手里捧着的电话被挂断了。
“兄弟,我想笑。”
陈洋终于说了实话。
林跃河满头黑线:“给我闭嘴。”
远在北方的池欢终于熬走了前面的三个小孩,站到了热乎乎的锅面前,感受蒸气扑在脸上的舒适,开心地五官都要扭在一起。
“姑娘,要葱吗?”
她点点头,小声地问阿姨能不能再多加一份鸡柳。
手捧着心心念念的煎饼果子走出这条街之后,池欢抬起头想看看今天的太阳跑到哪里去了,结果就看到购物中心最顶端的显示屏里播放着电影预告。
电影的题材非常应景,一看就是战争片,士兵们永远都要在雪地里追随着自己的将军,与敌人大战一场。突然,荧幕中央出现一张苍老而深邃的脸庞,妆发造型让他的脸上遍布伤痕和尘土,看起来增添了几分落魄和萧条。
预告放到最后,有几个驻足的行人惊叹道:“池勋风采不减当年啊!”
电影里的将军站在山顶上铲断最后一个敌人的头颅,不料身后出现埋伏的队伍,放出信号后便自刎于悬崖边。
“主角不是他啊?”“主角好像是他儿子,但长得不英朗,没有少将军内味。”
坠落的时候剧组给了一个大特写,他眼角流下泪滴,顺着太阳穴没入鬓角。池勋的剧本想来应该是功绩累累,年老战死的将军。
这样的人物浑身上下总是写满了大义和悲凉。
但池欢知道他是多么高傲且无情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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