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贺初初的回答,贺星勉忐忑的心情蓦然平静下来,他喜欢初初对他轻声细语地说话。

    他抬起双眸悄悄去看她,只一眼又觉得害羞,很快收回目光,偷偷摸摸的,脸颊边漾出两道浅浅的笑意。

    那边在路边拦便车的曾时凯,左等右等都没在过往的车辆行人中找到认识的。

    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他一时讪讪,埋头百无聊赖地踢脚边的石子儿,眼角余光却不断往后瞄,瞄贺初初和贺星勉有没有发现他现在的窘迫。

    结果一不留神儿跟贺初初对上眼,他忽地一愣,随即没事儿人似的移开眼睛,在看到街对面有小卖部竖了“雪糕”字样的招牌后,他身形灵活地横穿马路,很快便抱着三根一毛钱的老冰棍出现在姐弟俩面前。

    “喏,勉勉看上去不舒服,吃根冰棍降降温会好点吧?”

    贺初初意外这熊孩子还有心细的一面,她接过冰棍,随后拆开一根给贺星勉,然后才对曾时凯狡黠笑道:“谢谢小表哥。”

    “不过麻烦小表哥继续去路边蹲车哦?”

    曾时凯觉得既然初初妹妹对他笑,肯定没有再生气了,不由得也憨头憨脑的咧开嘴,脚步轻快地回到马路边,即使被太阳晒得后背直冒汗也不觉得辛苦。

    好在这一次他运气不错。

    不过站了三五分钟,曾时凯就看到左前方往县城的方向出现一个骑着农用火三轮、穿迷彩短袖的青年。

    他眼睛一亮,兴奋地招手,“幺舅舅!幺舅舅!”

    青年听到喊声,目光一转,立时就发现那个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有点灵活的小胖子。

    他加速行驶,然后把三轮车停到曾时凯面前,“小凯,你怎么在这儿?”

    曾时凯热得满头大汗,巴拉巴拉把前因后果说了,青年黝黑的脸上全是无语,“上来吧,我送你们过去。”

    “好,舅舅你等等会儿。”

    曾时凯见车头那儿挂了一顶草帽,他手脚麻利地取下来一面给自己戴上,一面回头喊贺初初,“初初、勉勉,快过来!”

    贺初初两人都听到曾时凯喊“幺舅舅”了,所以他俩没多耽搁,赶紧起身过去,然后爬上车坐好。

    火三轮“咵晇咵”地重新上路。

    贺初初撑着大伞,牢牢地将自己和贺星勉罩住,沿途有河风呼呼地吹,让她缓解了一丝丝的累和热。

    如果不是屁股被颠得疼,她居然有种这里里外外都是泥巴,车厢挡板还“哐哧哐哧”作响的简陋版敞篷车还不错的错觉。

    要知道,昨天以前她坐过的最便宜的车都是帕拉梅拉。

    贺初初苦唧唧的想,她的适应能力真好。

    曾时凯闲不住,叽叽喳喳地跟他舅舅说话,从天上到地下,家里的母鸡生了几个蛋,他都要跟人念叨一遍。

    从他们的对话中,贺初初了解到幺舅舅是曾时凯妈妈的娘家小弟,去年从部队退伍返乡。他目前谈了个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女朋友,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会帮着未来老丈人送送货。

    曾时凯之所以能笃定会在这条路上遇到熟人,也是因为幺舅舅就住在附近。

    贺初初听了几耳朵就没再关注,她转头看向贺星勉。

    小家伙苍白的小脸恢复了一旦血色,眼下正两手握着老冰棍的木杆儿吃得津津有味,神色一派放松,显然从先前的难受中缓过来了。

    贺初初手里还捏着自己的那根冰棍,见贺星勉喜欢,她就递到他面前,“我的也给你吃。”

    贺星勉懵懵的,葡萄眼圆溜溜的,看上去有点蠢萌,“你不喜欢吃冰棍吗?”

    贺初初撇撇嘴,“说是老冰棍,其实就是糖水做的,不好吃。”

    贺星勉很懂的样子,舔舔小嘴巴,“雪糕好吃。”

    贺初初不置可否,故意勾他肚子里的馋虫,笑眼弯弯的,“那当然啦。”

    “尤其是那种外面裹了一层浓香丝滑的巧克力脆片,里面是水果夹心的雪糕,口感别提多丰富了。”

    贺星勉被她说的砸吧了几下嘴,“唔唔”应声,“我吃过巧乐力诶,有点苦苦的。”

    曾时凯是个小吃货,一听到两人讨论吃的,两眼都在放光。他好奇地盯住贺星勉,“勉勉你吃过巧克力?是贺爷爷给你买的,还是梅梅姐?”

    说着,他的攀比心作祟,觉得有点没脸,还瘪嘴哼哼,“我回家也让我妈给我买。”

    贺星勉闻言却摇摇头,认真道:“爷爷和姐姐没有给我买巧克力,是以前”他突然又顿住,小脸皱得紧巴巴的,绞尽脑汁都没找到更多的相关的记忆,所以卡壳了。

    看他的小模样也不好受,贺初初碰碰他的肩,出声提醒,“想不起来就算了,别让冰棍化了,多可惜呀。”

    任谁想不起以前的事,尤其还事关自己的身世都不会好受,哪怕是年纪不大的小孩。

    贺星勉垂眸掩下眼里的黯然,低低道:“噢。”

    贺初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暗自嘀咕。

    贺星勉在灵云县待了两年,虽然话不多,但贺初初仔细一辩就听出他语调里带出的北方味儿。

    还有啊,看他吃饭做事也透露出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贺初初很有同类的认同感,心道这小屁不会在此之前就被拐卖过了吧?

    思及此,贺初初赶紧召唤出007号,直接道:“贺星勉的身世那本姐妹篇里有交代吗?”

    “没有哦。”

    007很肯定地回答,“贺星勉作为终极大反派,在书里是很神秘的存在,他的出场很少,相关的描写也不多,就是在灵云县的生活经历都是顺带一笔而过的。”

    贺初初无语,“哦,你好没用哦。”

    系统嚷嚷道,很是不满,“宿主,你怎么能侮辱我的统格。”

    “略。”

    贺初初扮鬼脸,然后挥挥手让它退下,转眼瞥到贺星勉仍是愁着一张脸,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无声安慰。

    一路连颠带簸,又爬坡上坎,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火三轮在一片靠山的竹林边停下。

    曾时凯与他的幺舅舅告了别,欢欢喜喜地指着矮坡下的竹林对贺初初两人道:“刘家就在后面,我们走小路过去,很快就到了。”

    竹林里的竹子高大茂盛,枝叶相接,密密实实的,看得贺初初紧紧张张,“会不会有蛇啊?”

    她一害怕,跟她手拉手的贺星勉也不免提心吊胆起来。

    曾时凯被两双又大又圆,还闪亮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真想一个白眼翻出天际。

    他弯腰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枯的细竹竿,“唰唰”两下打在地上,打得地上的枯叶飞溅,“我在前面探路,这样总行了吧?”

    熊孩子转眼就变得有担当起来,倒显得贺初初这个芯子20岁的大人不中用,她愣时有些惭愧,“要不我们还是正儿八经走正道吧?很远吗?”

    她只听贺知梅说了刘家的大概位置,其他一概不知。

    曾时凯动摇了,抬手扯了扯草帽,“不远吧。”

    确定好了路线,他们仨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刘家背后的斜坡上。这道斜坡估摸着有四五米长,只要人在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大,站在坡上很容易就能听清楚。

    眼下也确实如此。

    刘家闹闹嚷嚷,像是有人在哭天喊地。

    曾时凯两眼一瞪,他爱凑热闹,所以看上去有些兴奋,“咦?是奶奶跟刘家的人吵起来了吗?”

    总归现在已经到了人家门口,他干脆不再管贺初初与贺星勉,自顾自地溜下斜坡,一溜烟儿似的往刘家前院跑去。

    贺初初本想让他帮忙搭把手,拉自己和贺星勉下去,结果慢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曾时凯的背影。

    她气闷得跺跺脚,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主要是这斜坡短却陡,如果脚底打滑,肯定就直接梭下去了,土里那些碎石子儿还能把屁股磨得冒烟儿。

    贺星勉糯声糯气地开口,“初初,我们可以扶着竹子走。”

    贺初初想了想,觉得确实是个办法,“我拉着你。”

    “嗯。”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坡,刚在平地上站定,福婶那穿透云霄的嚎哭声眨眼间就钻进了耳朵,“老天爷诶!我怎么这么命苦哦!”

    “贺家老太爷死了,我眼巴巴地过去帮忙,结果被又打又骂地欺负哦!贺知梅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迟早要遭报应诶!”

    “淮宇啊,你回来看看你妈有好造孽哦!贺知梅这种黑了心肝的婆娘哪里要得啊!”

    仅是听到她的声音,贺初初都能想象对方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跟贺星勉道:“你知道吗?福婶现在这一招叫‘卖惨’,通过给人造成‘我弱我有理的错觉’,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

    “所以,我们一会儿过去的时候看情况,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哭得比她更惨!明白吗?”

    贺星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仰起包子脸,表情天真,“就像你在外婆面前告福婶的状那样吗?”

    额。

    小屁孩的联想能力很好啊哈哈哈

    贺初初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的呢。”

    刘家所在的地方,严格来说是灵云县下辖的一个叫“山羊岭”的村子。

    由于全村就只有刘家一户修了光洁亮丽的楼房,且位置又在进出村子必经的大路上,是以来来去去的村民从院门前走过时,总会忍不住侧目往里打量一眼。

    将近晌午,无论是挑担进城做买卖的,还是下地干活的,又或是赶集的,此时都在往家里赶。

    当他们乍然发现有好戏可看时,也不管时间紧不紧,皆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围在刘家院门前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刘家是两层东西朝向的楼房,单层面积不大,院子却很开阔。

    房子两侧都圈了圈喂养家禽,靠近门的地方就划地种的日常常吃的青菜、豆角等物。

    眼下除了闹得起劲的福婶,别的刘家人没见老刘头,只有她急匆匆从地里赶回来的大儿子两口子,以及一双满脸不耐烦的儿孙站在院坎上。

    与他们相对而立的外婆气得面色铁青,几次想冲上前揪住福婶就是一顿暴打,但都被贺知梅紧紧拦住,而舅舅几个大男人自然不好对福婶动手动脚,场面气氛变得僵持。

    不明就里的村民议论纷纷,“哎!要我说,汪福妹讨嫌是讨嫌了点,不过确实是个苦命人。”

    “是啊,不是说跟刘家定亲的那家人厚道吗?怎么听汪福妹的意思不是那么回事呢?”

    “你们不知道啊?汪福妹的娘家大姐年轻的时候,就是被刘淮宇的定亲对象的外婆还是谁逼得自杀的!”

    “啧啧啧,难怪汪福妹斗不过他们。”

    “可不是嘛?汪福妹的男人现在没用,大儿子又是个傻的,小的那个有点本事,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嘛。”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讨论得兴起,又没控制音量,所以一句句让在场人听得清清楚楚。

    福婶越发洋洋得意,她两腿在地上一蹬,可诉得更是卖力,“贺老太爷诶!你才走了几天啊?你那不孝孙女就要无缘无故腿了你给她订的亲事啊!”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孙女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也不知道你走不走得安心哦!”

    “我看她是心里有了别人才看不上我家淮宇了哦!老太爷,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给你的不孝孙女托个梦,让她别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骗了哦!”

    “你撒谎!”

    福婶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往贺知梅身上扣,打得就是鱼死网破的主意。她嚎得正带劲,曾时凯却听得脸色发红,率先跳出来气冲冲地反驳她,“臭老太婆,你撒谎!”

    他接着转过脸对村民们大声道:“你们别相信她说的!这个老太婆可坏了!分明是她看不上梅梅姐,不仅背地里骂梅梅姐是丧门星,说梅梅姐家要断子绝孙,还诅咒贺爷爷死得好呢!”

    “她说贺爷爷死了,等梅梅姐再嫁给他儿子,以后贺家的房子就是她的了!”

    “这些话是贺爷爷去世那天,我听到她跟她儿媳妇说的!一句假话也没有!你们问臭老太婆的儿媳妇就知道了!”

    福婶的大儿媳是个憨厚老实人,平时被福婶压迫得伏低做小,半句忤逆的话都不敢说。

    她见众人探询的目光扫过来,唯恐事后被婆婆磋磨,当即心虚地往丈夫身边躲,再不敢多看大家一眼。

    如此态度,在场所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福婶暗恨大儿媳成事不足,咬咬牙就要怒骂曾时凯多管闲事,这时贺初初瞅准机会,与贺星勉钻出人群,跑进院子里。

    一大一小都两眼泪汪汪的,伤心得直抹泪。

    贺初初扯着嗓子边哭边道:“小表哥没有说假话,我也听到福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

    “她说等姐姐和刘淮宇结婚后,就把房子骗到手里,然后把姐姐赶出贺家!她就是个心眼歹毒的大坏蛋!”

    “她每次去我们家都是又吃又拿,还对我和弟弟又打又骂,根本没有人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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