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暗卫得了命令飞速施着轻功往顺成侯的方向行去,破房子里,魏老夫人看着因为服毒痛得面目狰狞的韩长忠,气得猛拍了一掌身旁的木门。

    “扶不上墙的烂泥!人家若是想要你的命,又岂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你救出来。你现在做出这般寻死觅活的样子,当真以为谁稀罕你那条命吗?”

    魏老夫人年岁本就大了,韩芷生恐她因为生气而伤了自己的身体,赶紧缓声劝道:

    “外祖母,你别生气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魏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你瞧瞧你爹这没有担当的样子,如今他倒是寻思着一颗药将自己毒死,往昔的错处就找不上他。那这些韩家剩下这些烂摊子怎么办?全要落到你的身上了,孩子。”

    魏老夫人越说越气,恨不得上前将要死不活的韩长忠踩上几脚,才方能够解些气。

    另一边的顺成侯里,安珩刚在药房磨完药,准备回房休息会儿,便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暗卫给捂住嘴拖去了旁侧角落。

    为首的暗卫对上安珩满是惊恐的双眼,面无表情的道:“随我们出城一趟。”

    安珩:“唔唔唔……”

    “你说什么?”

    安珩双眼上翻,用力蹬了蹬脚,眼瞧着整个人就要开始抽搐起来。

    为首的暗卫才赶忙打了打负责扣住安珩的那个暗卫:“我只要你捂他的嘴,你把他鼻子也捂住做什么,你想憋死他?”

    被训斥的暗卫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

    险些被憋死过去的安珩,方才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为首的暗卫被他这副模样吓到,急忙上前替他拍了下背顺气:“你没事吧?侯爷还等着你去救人,你还能走吗?”

    侯爷?

    安珩狠喘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暗卫:“你们是顺成侯府的人?”

    早前险些将他捂死的那个暗卫,急忙表明身份:“我们是侯爷身边的暗卫?”

    “你们既然是府内的人,为何要做出这副当贼的模样,你们直接从大门进来找我不就成了?”

    几个暗卫听他这么说,都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头:“这不是翻墙杀人做习惯了,一时有些改不过来。”

    安珩:“……”

    一个时辰后,城郊破旧的院子里,韩芷看着面色苍白,被几个暗卫架着从空中飞下来的安珩,忍不住关切道:

    “安大夫,你还好吗?我瞧着你这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安珩双腿微抖,歪着身子靠到身侧的桂花树上,艰难的道:“我……我就是有些恐高。”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入了顺成侯府,跟这么多奇葩一起当差。

    安珩这边刚缓了不到两口气,许劲川就从破房子里跑出来对那几个暗卫道:“我让你们去找的人呢?”

    几个暗卫伸手指向安珩的方向,未等他们来得及开口,许劲川就一口气冲上前,抓着安珩的袖子就将他往破房子里面带了去。

    “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里面的人都快被毒死,你却还有闲心在外面院子里赏月,也不知道你这个大夫是怎么当的。”

    安珩几经折磨,如今已经没了同他辩解的力气。

    屋内,越岂虽然保住了韩长忠的心脉,但因为韩长忠服下的毒,毒性太大。所以等安珩赶到时,韩长忠整个人还是快不行了。

    安珩先施针稳住毒素不蔓延,待到韩长忠意识稍稍回拢些后,才问道:“他服了什么毒,侯爷知道吗?”

    越岂:“不知道,本侯早前并不知他袖中藏了毒。”

    正巧这时韩芷从门外走入,听见这句话微皱了下眉:“我爹身上怎么随身带着毒药?”

    先不说别的,单说韩长忠被关押在刑部死牢这件事,如果没有人专程给他递了毒药,他便是想服毒自尽也是不能的。

    更何况之前许劲川还叫他服了假死药,又费尽力气将他从刑部死牢救了出来,若说他真想死,又何必要等到此时才服毒。

    安珩取出药箱里的一粒稳心丸给韩长忠服下:“此毒毒性极强,瞧着不似普通毒药。”

    越岂:“你有把握将他救活吗?”

    “救活是能救活,只是这毒的毒性太强,现如今已经侵害他的心肺,就是我将他救活了,他以后也会病痛缠身过得生不如死。”

    安珩此言一出,韩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越岂瞧着她神色不太对,当即走上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盖到了她身上。

    “不必太担心,他会没事的。”

    韩芷抬眸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强忍住伤心道:“侯爷能救他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别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越岂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没有说别的,只望着眼前那些醒过来的韩府家仆问道:“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安排?”

    单是韩家这几个人还好,如今还有韩府满院的家仆在,若是这些人不能安置好,一但事发那会牵扯到的麻烦,可不止一点半点。

    韩芷:“他们都是府中签了死契的忠仆,不会轻易出卖我们,就让他们随我爹同外祖母去荆州,寻一处少人的庄子住着便是,”

    越岂伸手替她拂了拂额间的碎发:“好,都听你的。累了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能累,这本是我们韩家的事,哪能……”

    不等她说完,越岂就掐住她的小脸,打断了她的话。

    “那些区别你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听。”

    韩芷怔愣一瞬,抬起眸子细细的望着他:“侯爷。”

    “怎么了?”越岂低应了一声。

    “侯爷,你以后会后悔吗?”

    越岂垂眸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你指的什么?”

    “就是这些事,跟韩家相关的所有事,包括我。你日后想起你今日的做法,你会后悔吗?”

    越岂似是皱眉认真想了想,方才开口:“只要你不辜负我,我便不会后悔。”

    他这话说得韩芷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她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这般倾心相待。

    越岂瞧着她这副忧思甚重的样子,微勾下嘴角:“你若真觉得亏欠本侯的太多,不妨替本侯做一件事。”

    “什么事?”

    越岂回头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二人,这才俯低身子在她耳边道:“给本侯生个孩子。”

    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韩芷双眸瞪大,玉白的俏脸霎时羞得通红。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越岂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替你做了这么多事,你难道不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这是两码事!”

    “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帮了你这么做,你自当竭尽全力报恩才对。再有其他事情我都能自己解决,唯独生孩子这件事,是我不能解决的。你帮我生孩子既平息了你内心的愧疚,又能增进我俩的感情,报答我对你的恩情,还能解决掉我不能解决的事,岂非四全其美!”

    韩芷听他越说越离谱,气得就要往屋外走去。

    越岂从后面快步追上她:“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这番话,是不是挺有道理。”

    韩芷忍住气,懒得同他争论。

    越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愿意,顿时有些沮丧:“你还有亲人可以挂念陪伴,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

    韩芷顿住脚步,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侯爷想要孩子,是因为自己孤独?”

    “这孤独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我想要一个你生的孩子。”

    韩芷气得怒瞪他一眼:“要生你自己生。”

    越岂有些无辜的鼓了口气:“我这不是自己生不了,要是我自己能生,我早生了。”

    “变态!”

    “你怎么能骂我变态,有一个自己孩子多好,这样日后就算是遇到再多的苦难,也能有个安慰不是。”

    韩芷:“侯爷身居高位,想嫁入顺成侯府的女子数不胜数,侯爷若真想要孩子,有的是女子愿意替你生。”

    越岂牵住她的手,一脸认真的道:“本侯不喜欢别的女子,只喜欢你。”

    ……

    第二日,远边天色刚刚放亮,暗蓝色的云层夹着初升太阳透出的金光,同还未隐去的淡月挂在一处,将这春日的早晨渲染出几分夏日的热闹。

    高虔刚换好衣袍从自己房内走出来,瞧了眼远处天边的景象,笑着对立在石阶下的小厮道:

    “瞧着今天是个好天气,早前未晾干的衣裳,也能全部晒干了。”

    小厮上前接过他手中提着的东西,也笑着应道:“不仅衣裳能晾干,晴天里老爷进出宫路上也能行得安稳些。”

    听他这么说,高虔便想起了自己今日要做的事,不免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

    “昨天夜里可有听说死牢的狱卒上门?”

    小厮不太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只如实的道:“昨天夜里是竹子看守前门,要不小的现在去问他一声?”

    “不必了,没有人来告诉我,想必应该就是无事。走吧,别耽搁了入宫的时辰。”

    这些日子经过太医院的太医精心调养,加之周崇自己也没再服食金丹,他病痛多日的身子终于渐渐有了起色。

    可即便如此,他要想像以前那样一大早就在正殿里同众大臣商议国事,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最后他就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叫负责早朝的太监先将所有大臣上奏的事情挑选出来,他再选几个紧急的同负责的官员面对面商议。

    这样便既可以解决事情,又能省去以前早朝所要耗去的几个时辰,可谓是两全其美。

    眼下,高虔同几个被选中的官员正等在玄英殿外,听里面通传太监的传报,再依次入内面圣。

    立在高虔右侧的人,正是前段日子新升任不久的礼部尚书潭浩。

    眼下潭浩瞧着高虔手中拿着的东西,忍不住问道:“高大人今日面圣,可是为了午时韩家众人行刑的批令?”

    “本官素来听闻潭大人同韩长忠交好,莫非潭大人问及此事,是想一会儿在陛下面前替韩家众人求情不成?”

    潭浩本来就是有些好奇,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嘴,如今听到高虔将这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当即吓得脸色微变。

    “韩长忠毒害皇上罪该万死,本官如何会替他求情,高大人还是莫开玩笑了。”

    高虔淡瞥了他一眼:“可我怎么听说,当初潭大人升任礼部尚书一职,还是韩长忠尽力保荐的。”

    韩家出事以来,潭浩因为以前跟韩长忠走得近,没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猜测。

    现下高虔更是当着其他几位大臣的话说出此言,他便彻底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同韩长忠早前确实有些私交,可那仅止于日常的品茶作画。高大人所言本官升任之职,乃他韩长忠尽力保荐,这是从未有的事。”

    高虔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既是如此说,那倒是我误解潭大人了。”

    潭浩:“算不上误解,不过是些别人说的闲话传到了高大人耳朵里,本官心里明白的。”

    潭浩这边刚说完这句话,便见刘全抱着拂尘从殿中走了出来。

    “高大人,皇上叫你进去。”

    高虔闻言朝他点了下头,拿着手中东西就抬步往殿内走去。

    殿中,许多日子不曾穿龙袍的周崇,正身穿一袭明黄色绣五爪龙蟒的龙袍端坐在椅子里,在他面前摆着的正是高虔今早递进来的折子。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即便是白天,殿内灯烛依旧通明。四下跳跃的烛光里,帝王面容肃沉,透着威严的嗓音,还是叫人听了惧怕。

    高虔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起身,未还得及缓上一口气,就听见周崇问道:

    “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高虔:“回皇上,今天是二月十九,元宵节刚过没几日。”

    “二月十九……”

    周崇将手搭在他那封递进来的折子上:“韩长忠的行刑日可是在今天。”

    “回皇上,正是今日。”

    “监斩的官员定的谁?”

    他的问题叫高虔愣了一瞬:“皇上,这监斩的官员是你亲自定的臣,你忘了吗?”

    周崇似是皱了下眉,好一会儿才开口:“瞧着朕都开始糊涂了,既然是定的你,那你就好好去办这个差事吧,为防行刑过程中出现纰漏,朕会叫绝狱的人随你一同去监斩。”

    绝狱的人?

    高虔眉心跳了跳,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迟疑:“臣谨遵皇上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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