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珩医术精湛,几针下去韩芷的鼻血便止住,待到最后他又开了一副清火静气的药,让丫鬟下去熬煮。

    等到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完成之后,他才郑重其事的打开药箱,从里面掏出一瓶药递到韩芷手中:

    “大小姐,这是我仿着刘全那瓶压制毒性的解药,最新做出来的。要效虽然比不上刘全那阉贼的厉害,可也能暂缓你毒性的发作。”

    韩芷接过那药向他道了一声谢:“有劳安大夫了,这药我是等着毒性发作之时吃,还是平日就服着。”

    “我算了一下小姐上次毒性发作的时间,今日便可提前服下,待到日后改为每五天服一粒便是。”

    边上越岂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接嘴问道:“解药你研制得如何了?”

    “回侯爷,我从医书上找到了相关蛊毒的记载,正在研配解药,只是这个过程还得费些时间。”

    越岂点了头:“研制解药所需的药材你只管吩咐管家去办便是,争取早日将解药配出来。”

    安珩应声后提着药箱退了下去,外面夜色暗沉,几盏足灯被渐大的雨水打灭,使得回后院的小径越发昏暗。

    因为下雨,安珩又要提药箱又要打伞,根本没有空余的手再去提一盏照路用的灯笼,几番思量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从枫林院外的廊桥往后院去。

    廊桥上,几盏琉璃夜灯光亮喜人,安珩提着药箱听着耳边雨水打在桥底池面的声音,正想感叹几句春夜细雨的温柔缱倦,一把锋利冰冷的长剑,就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出声!”

    安珩提着药箱的手瞬间收紧,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路九就从后方带着几分暗卫赶了到。

    路九看清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当即冷声开口:“你若是不想死得很难看,现在最好束手就擒,要不然等侯爷赶到后,就有你好受的了。”

    黑衣人收回剑,转而用手肘勒住安珩的脖子,逼视路九等人:“放我走,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黑衣人这边谈判的话刚出,路九就毫不犹豫的,将手中藏着的飞镖朝他丢了过去:“你也配跟我提条件,一个大夫而已,你要杀便杀,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安珩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路九说的话给弄得两眼泪汪汪。

    “什么叫做一个大夫而已,这是一条人命!一条宝贵的人命!”

    眼见安珩开始激动,黑衣人勒住他的手又加了几成力:“住口!你要是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安珩暗磨了下牙齿,他拼了!

    “啊!”

    黑衣人没料安珩牙口竟然这么锋利,这被安珩咬一口,瞬间将他小时候被狗咬伤的恐怖经历也给勾了出来。

    “松口,快松口!”

    安珩一边死咬住黑衣人的手肘不松口,还不忘伸手打开药箱,从里面摸出了两粒毒药,往黑衣人大喊大叫的嘴里塞了去。

    一刻钟,安珩看着毒发倒在地上一脸扭曲的黑衣人,气得上前就狠踹了他两脚: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持剑威胁我,看我不毒死你。”

    路九显然没想到安珩竟然这么彪悍,望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上就要嗝屁的黑衣人,他沉默了一瞬,还是朝安珩伸出了手。

    安珩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一时也没太反应过来:“干什么?你也想要两粒毒药尝尝。”

    他可没忘记刚才这货那见死不救的样子,要不是知道这人是越岂安排到韩芷身边的护卫,他现在非得也往他嘴里塞两粒毒药,让他知道生命到底有多可贵。

    路九冷瞥了他一眼:“解药。”

    “什么解药?他都敢夜闯顺成侯府行刺了,你竟然还想救他?”

    路九:“他现在还不能死。”

    听他这么说,安珩心里越发不太爽。

    “他现在还不能死,我就能死吗?刚才我被他扣着,你怎么不救我,不救我就算了,你还敢叫他杀我!你等着,一会儿我定将此时告给侯爷听。”

    路九自知理亏,也不再端着冷傲的架子,而是双手抱拳朝安珩赔罪道:“方才只是一时情急,并非真心想害你的性命,还望谅解。”

    “谅解?谅解个屁!你知道我这条命有多珍贵吗?侯爷还等着我给大小姐配制解毒用的解药,我要是死了,那大小姐怎么办。”

    路九单膝跪地:“此事是我办得不妥当,待会儿我一定亲自向侯爷领罪受罚,只是眼前这名刺客还未审出背后主谋,若是就这样被先生毒死了,难保侯爷不会怪罪先生。”

    安珩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行了,你起来吧。我安珩行走江湖多年,讲的就是仗义二字,侯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此人夜闯侯府行刺,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说着,他就从药箱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解药塞到了黑衣人嘴里。

    路九:“多谢。”

    另一边,越岂替韩芷清洗完手上的血渍,扶着她躺入床榻里后,才开口道:“路九他们在后院抓到了一个刺客,我要过去看一下,你就自己先睡,不必等我了。”

    韩芷听到刺客两个字,顿时紧张的开口:“怎么会有刺客,可有人受伤了?”

    “没人受伤。你也不必太担心,有路九他们在,一般刺客不敢靠近枫林院。”

    韩芷:“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个刺客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越岂坐在床榻边,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

    越岂握住她的手,稍做安抚:

    “我知道你的意思,无论是朝堂争端,还是私人恩怨。这个时候府中出现一个刺客,都很难让人不去探究背后隐藏着的真相。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若真有人敢躲在暗处放冷箭,我也绝不会轻饶。”

    韩芷抬眸细细瞧着他:“你以后不要再用真面目视人了,即便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也别轻易揭下人面。”

    她不知道越岂关于复仇一事,如今筹谋到何处了。

    至少在现在这一刻,她知道他并未准备好,而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越岂笑着凑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这次韩芷没有躲开。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韩芷拢着被子朝他点了下头:“你快去吧,审出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好。”

    越岂从枫林院出来,远处昏黑一片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闪电,刺目惊心的白光扯裂夜幕,将这急促的春雨显带得微弱了许多。

    前端路九正带着几个暗卫在等他,瞧见他,众人赶忙着的全都跪入了地。

    路九:“属下护院不严,惊扰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越岂撑着伞立在雨里,一双墨眸喜怒难辨的将他们扫视了一圈:“人是从那儿进来的?”

    “后院偏门。”

    “今日看守偏门的下人在那儿?”

    路九脑袋埋得更低:“下人被刺客用毒针毒死了。”

    越岂撑着伞从他们面前经过,冷厉的嗓音在夜里没有一点温度。

    “下去各领五十刑鞭,若再有下次出现,本侯希望现在看到的是你们的尸体。”

    路九同几个暗卫惧怕的齐齐应了一声,很快便各自散了开。

    顺成侯府后院有一处枯井,周崇将这间宅子赏给越岂时,他就瞧上了这口枯井,并叫人将枯井的右侧打通,在底下置了几间暗室。

    眼下,方才那企图入府行刺的黑衣人,就在其中的一间暗室里。

    隼伯是北境人,早年是胡王阵营里的负责掌刑的刑狱司,后来因为看不惯胡王草菅人命,就从刑狱司里逃了出来。

    在逃跑的路上,他碰上了越岂,越岂从胡兵手中救了他一命,自此之后他就一直隐姓埋名跟在越岂身边。

    眼下他就在暗室里,用刑逼问那刺客,叫他说出背后的指使之人。

    瞧见越岂进来,隼伯才赶忙收起手中刑具,用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行礼道:“见过侯爷。”

    越岂看了那刺客一眼:“可问出什么了?”

    听他问起这事,隼伯也有些懊恼:“此人嘴硬得很,我问了半天,他依旧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不愿意说,那就让他说。我看你还有一些刑具还没派上用场,都给他用了吧。”

    隼伯恭敬的应了一声,当即转身又开始朝那刺客施刑。

    越岂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坐入了一旁椅子里。

    等到隼伯将所有刑具用完,那刺客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开口。

    越岂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刺客了,心中难得起了几分兴趣。

    “你这么不愿意说出背后主谋,想必此人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刺客咬着牙不看他,额间鬓发被冷汗全部浸透,却依旧没发出半声闷哼。

    越岂瞧着他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玩味的勾了下嘴角:“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侯就亲自来猜猜这个人是谁。”

    “这人既然派你来行刺,那必定就是想本侯死了。整个长安城想本侯死的人不少,可有能力安排人行刺的,却没几个人。”

    说着,越岂似是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照着这个思路一推,那派你来行刺的人,想必不是五皇子府上,便是南平侯府上。”

    越岂此话说完,见那刺客依旧没什么反应,他顿时好奇的挑了下眉:“不是他们?难道是绝狱的人?”

    刺客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是绝狱的人,那便是宫里的人了。”

    这下刺客那昏暗无波的眸子,终于稍微动了一下。

    越岂见自己心里的猜测被证实,面上苦恼之色越发浓烈。

    “如今周崇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太子又被毁了面容整日不见人,皇后是薛家的人,自不会让人对我下手。算来算去,就只有一个人了。”

    刺客稍稍抬起头看着他。

    越岂望着他,冷勾下嘴角:“派你来行刺的人,是月贵妃。”

    刺客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后,他又急忙将头埋了下。

    边上隼伯听完越岂的分析,当即上前扯开那刺客的裤子看了一眼:“回侯爷,此人是太监。”

    刺客似是觉得这个形式太过羞辱,看向越岂他们的目光也变得越发不善:

    “要杀要刮随便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他此话一出,隼伯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怎么死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想死得轻松些,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有一千种法子能让你生不如死。”

    越岂:“你是月贵妃身边的奴才,且还不是最紧要的。”

    “你胡说!贵妃娘娘自来就看重我,我又岂会不是最紧要的。”

    越岂见刺客这般反应,倒是越发好奇了。

    “据我所知,月贵妃早前不过只是一介商户之女,因为长得同周崇最宠爱的云妃有几分相像,这才被南平侯给送入了宫。一个商户之女,身边怎么会有武功这么高强的奴才,还是说你是南平侯安排给月贵妃的人。”

    刺客听越岂提及南平侯,顿时冷笑了一声。

    “区区一介侯爷,又怎会有如此通天的本领,我自幼就跟在贵妃娘娘身边保护她,她既是入了皇宫,我自当也要跟随其右。”

    越岂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板戒:“那你可曾想过,你用性命保护这个女人,今日是让你来送死的。”

    刺客眸光微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知道我在说什么,却不愿承认。本侯的武功,便是长安街上的百姓,心里也是清楚的。更别说本侯府上还有那么多侍从下人看守,她派你一人独自来行刺,不是想让你来送死,那是什么。”

    刺客别开脸不愿说话。

    越岂见他这样免不了低叹了一口气:“方才我说你是她身边不紧要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刺客:“你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我自己技不如人,今日就是死在这里,我也怨不了谁。”

    “你自然怨不了谁,因为月贵妃今日派你来,其实并不是要杀本侯。”

    刺客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越岂从椅子里起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她让你来行刺的目的,其实是想通过你,引得本侯去跟她见面。毕竟她一介宫妃,要想见本侯那是难同登天,但本侯就不同了,本侯若是想见她,有的方法跑到月霞宫去。”

    “贵妃娘娘想你死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想见你。当初若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会被皇上禁足月霞宫,五皇子也不会因此失了储君之位。”

    越岂:“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可月贵妃自来是聪明人,聪明人从来不会做愚蠢的事。”

    说完这些,越岂也懒得同一颗被别人舍弃的棋子继续废话。

    “隼伯送他上路吧。”

    隼伯恭敬的应了一声,刺客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自己脖子上一凉,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

    这种剧痛让他疼得两眼发昏,临死前,他脑海中还在回想方才越岂说的那番话。

    苏烟怎会让他来送死,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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