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不愿相信苏子奕这番话,固执的认为韩芷之所以会嫁给越岂,全都是他当初退婚的错。
“她不是这样的人。”
苏子奕嗤笑了一声:“她是不是这样的人暂且不论,可我敢保证她心里一定没有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冷剑,直接将顾砚之本就疲惫憔悴的心,给捅了个通透。
“她心中有没有我不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顾砚之才哑着嗓音说了这一句,其间真假他自己都有些辨不太清。
苏子奕懒得再跟他讨论这件事:“这几日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皇上那边我去替你说。”
“等等。”
苏子奕起身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越岂是不是知道你身份了?”
其实这事顾砚之早就想问了,可谁知唐惯佑在半途突然杀出来给他安排了任务,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苏子奕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上次花满楼,他将你扣下是不是为了证实你的身份。”
苏子奕眼眸微动,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他当晚之所以会上钩,其实就是因为察觉到了我身份的异样。”
顾砚之有些慌张的坐直身子:“那你现在还在皇上跟前当差,难道就不怕越岂将此事告诉给皇上知道。”
“他不会。”
顾砚之:“你就这么肯定。”
苏子奕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真没看明白,还是故意不想看明白。”
“什么意思?”
“你以为越岂如今这个样子,像是会安分屈居臣子之位的人吗?”
顾砚之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苏子奕见他不说话,便自己接着又道:“你知道当年周崇为何一定要杀了燕王府满门吗?”
顾砚之看了他一眼:“为何?”
“因为周崇当年的皇位,其实本该是燕王的。”
顾砚之心头一震。
苏子奕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角的那一抹雨后残阳。
“周崇抢了本该属于燕王的皇位,又将燕王赶去边疆平乱多年,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恐慌,下旨杀了燕王府满门。”
苏子奕说完这话,忍不住转身看了眼顾砚之。
“亲兄弟尚且如此,我们与唐惯佑、越岂的斗争只会更残酷。”
顾砚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
顾砚之话还没说完,苏子奕就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儿女情长。如若你再这般念及自己与韩芷的感情,我们到最后定会落得为人鱼肉的下场。”
顾砚之微敛眼眸,儒雅清俊的面容在傍晚柔光的衬托,显得有些憔悴破碎。
“我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自己背负的使命,无论是顾家也好,我自己也罢。”
苏子奕:“那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
暮色很快消散,第一缕夜色来临时,暑寒宫的宫人便赶忙寻了火折子,将宫殿内的蜡烛全点燃了。
烛火光晕昏黄,配着殿中垂挂的黄色幔帐,将整个大殿本就压抑的气氛,衬托得更加令人窒息。
内殿里端有一张宽大的拔步梨花大床,只剩一口气的段太后艰难的躺在上面,时不时传出的急促咳嗽声,听着就让人揪心。
段颜夕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两只红红的眼睛蓄满了眼泪,哀切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段太后。
“太后,你该喝药了。”
段太后本来已经陷入昏沉,听见她声音后才又费力的睁了睁眼。
“是颜夕啊,好孩子,你怎么来了。”
段颜夕轻轻吸了下鼻子:“臣女奉皇上之命,特来侍奉太后。”
段太后似是有些恍惚。
“原来是崇儿的安排,他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你瞧着他精神可还好?”
段颜夕知道她病糊涂了,便只得顺着她的往下应道:
“回太后的话,皇上精神很好,只是最近忙着处理西北的战事,没得空过来见你。”
“西北那边战事还未平吗?皇上他不是已经将岁欢那孩子,嫁去北境和亲了吗。”
段颜夕见她有些激动,赶忙搁下药碗上前扶住她。
“太后你别激动,西北之事有薛家在,不会出事的。”
段太后握住她的手,半撑起身子:“开战也好。北境蛮子屡屡侵犯我朝边境,若我们不拿出武力来,他们便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太后……”
段太后半睁着眼睛看了段颜夕一眼,见她眼睛红红,当即强行扯出一抹笑道:
“好孩子,你哭什么。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哀家老了,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算不得是什么坏事。”
段颜夕忙揉了下自己的眼睛:“臣女失礼,还请太后恕罪。”
段太后抬眼看了下宫殿的四周,突然皱起眉头。
“哀家这是在哪儿,怎么不见清檀在身边伺候。”
“太后别着急,清檀姑姑她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段太后听了她这话,非但没冷静下来,反而越发激动。
“清檀伺候哀家多年,明知哀家这个时候要不行了,怎么会突然离开。好孩子,你快出去帮哀家瞧瞧,别是清檀出了什么事。”
段颜夕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走开,只得扬声喊来一个伺候的宫女。
“你出去看看清檀姑姑回来没,她若是没回来,你就出去找找,找到之后就告诉她说太后要见她,让她早点回来。”
那宫女没注意到段颜夕给她使的眼色,闻言愣了一瞬后便道:
“回段小姐的话,我们宫里没有什么叫清檀的姑姑,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段颜夕面色微变,语气也不再和善。
“哪儿来的这么多话,我让你去找,你便去找!清檀姑姑伺候太后多年,你个新进宫的不认识她,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她。”
无奈,那宫女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
殿门外,几个守门的太监见那宫女出来,忙迎上前问道:
“怎样了,可是死了?”
宫女一提这事就生气。
“什么死了,还活得好好的。非吵着要我给她找什么叫清檀的姑姑,真是烦死了。”
几个守门的太监听她这么说,也泄了一口气。
“你们说这太后的命是不是太硬了,那么重的伤,就是换成一个年轻人,只怕也早死了,她却硬生生扛了一个多月。”
“谁说不是呢,如今这大梁的天儿都变了,她一个早该死的太后却死赖着活到现在,也不知道图什么。”
“兴许是瞧着咱们皇上是个仁善的,不仅不杀她,还给她安排了宫殿,就想着再多活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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