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再说回刚收到祖母去世消息的李云杉,原本这大恒朝按制后宫嫔妃家中有亲人过世是不能回去祭拜的,当然历朝以来也有极个别得到过圣恩的妃嫔可归家省亲之类的。巧合的是得到消息的当日皇上正在启仁宫,见她焦虑的神色便是不忍,再想到近来这段时间她的辛苦,当即开口许她归家半日祭拜祖母。李云杉对此是真实的感激他,自己虽和祖母交集甚少,可能回李府一趟再次见见自己的父兄也是好的。像李家老夫人这种命妇过世通常要停灵七日,家中办完法事之后才会安葬,所以李云杉便叫半夏简单收拾了一番,明早再回府上祭拜,有孕一事只能回宫之后再告诉他了。可又一想到自己这有孕之身,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灵前祭拜,会不会对孩子不利,只好回府之后再问下父母亲的意见。
李云杉这次归家祭拜阵仗并不大,一是她位份不高,再一个是她当日和皇上说过,此次为丧事而回,希望低调行事。所以次日清晨,只是半夏陪着她,并带了几个侍卫太监,一袭镐白素衣坐于轿中出了宫门向李府而去。可李府也早早得到了消息,一家人都等候在府门之前,宫轿到达李府之后,李云杉一下轿入目便看见李府外悬挂的白绸,一家大小急忙下阶而来,齐身跪在自己的面前。
“臣李正廷携家眷参见怡贵人,恭迎贵人尊驾。”这对于来自现代的李云杉而言,见鬓角已微白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冲击很大,再加上一丧事的氛围,当即红了眼眶。“父亲快快请起,都起来”,李云杉忙想上前搀扶,半夏知道她身子不便,抢先一步上前,扶起了李大人和苏氏。众人看见许久未见的李云杉也都纷纷湿了眼眶,苏氏更是忍不住在拭泪,还是李大人先反应过来,“贵人先进府吧”,“好,父亲”,一行人入府而去。
“贵人,可是要先到灵前祭拜?”李正廷开口询问,这一问也合乎常理,皇上恩准李云杉回府祭拜祖母,这是李云杉此行最重要的事,没想到却听到了自己女儿另外的答案,“父亲,我们还是先去书房吧”,一行人均是有些吃惊,不过李云杉已入宫闱,李正廷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意思。
书房之内,落座之后,李云杉见房内只有父亲母亲、大哥李长敬夫妇及二哥李长清也松懈了不少,“父亲、母亲,听闻祖母离世我在宫内甚是忧心,没想到没能见祖母最后一面父亲、母亲可要保重身体,不要过度劳神。”“贵人宽心,家中一切安置都好,老爷身体臣妇会更为上心照料的。婆母她老人家从去年入冬以来身子便不好了,老爷遍寻名医,没想到没想到婆母她还是撒手人寰了”苏氏边拭泪边回话,身边还站着也在拭泪的长嫂周氏。李云杉听了也不禁跟着难过,印象中那睿智的老太太没有再次见到又一年的春暖花开,竟是就这么没了,“母亲,母亲不要过于忧伤,保重身体才是。”苏氏二人又来回说了几句。
“贵人,恕臣多嘴,贵人应先行祭拜,见过祖母是子女本分,何况您有皇命在身,叙话亲情不急在一时。”李正廷对女儿的行为有些不认同,更怕她因此事落人口实。李云杉自然也能体谅父亲此话的深意,父亲并不是真的责怪她,看着房中自己在这异世的亲人,心中有了久违的踏实感,稍加措辞直言道:“父亲勿怪,不是女儿不懂规矩,是因为因为我眼下怀有身孕,也不知这有孕之身能不能近身灵前,我不懂这些便想着先来问过母亲,这才要求先到书房的。”几人听闻均是又惊又喜,“真的吗?贵人怀有龙嗣了?”苏氏起身上前,“这太好了,有子嗣傍身这是好事。也对也对,这有孕之身是万万不能近身灵前的,这冲撞了可不行,亏的贵人谨慎。”这个消息对于李家众人来说也算是冲淡了一些老夫人去世的哀伤,连李正廷都松了口气。
“不对,杉杉,你已怀有龙嗣,按理是不会许你出宫的,更不可能出宫行祭拜亡人之事,这不合常理。”李长敬先反应过来不对劲,怕自己这幺妹又惹出什么事来,一时情急连称呼都忘了改,众人听到李长敬的话也冷静了下来,这确实不合常理,纷纷看着李云杉。
李云杉有些心虚,但眼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额,大哥,皇上他他还不知道此事,”“什么?!”李长敬不禁惊诧出声,“你嚷嚷什么,再吓到她,皇嗣有个闪失,咱们罪过就大了,”苏氏抢先低声呵斥了李长敬几句,转头温柔的对李云杉:“杉杉啊,是不是这两天刚发现有孕还没来得及禀明皇上?”“母亲,那个已经已经满三个月了”“什么?!”这下轮到苏氏惊诧了,“杉杉,怎么会有孕都三个月了,皇上还不知道消息?”连周氏都忍不住开口。
一道道目光射过来,李云杉现在巴不得自己缩没影儿了,“杉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正廷也顾不上规矩了,这可不是小事,语气也不禁急了起来,李云杉见父亲着急也不能再缩着不理会,便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解释了一番。当然略过了和皇上吵架被幽禁的真实原因,倒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两句自己为了保全孩子的艰辛,果然她如此一说,众人脸上惊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心疼。
“我们杉杉在宫里受委屈了,”苏氏还没说完便被李大人截了过去,“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可口出妄言。”苏氏也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李云杉身边的半夏,“是,老爷说的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失言了”,“杉杉,这事虽然事出有因,可身怀龙嗣是大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李大人话音刚落,还没等李云杉答话,大哥就接过话头,“你已入宫有段时间,自然也明白这宫规矩森严,即便是皇上那不追究,皇后娘娘怕是也由不得你瞒着孕育皇嗣不报,而且你也知道,这皇后娘娘素来严苛”“大哥,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会治罪于杉杉吗?那怎么办?”李长清听到这再也按捺不住担心地询问出来。
“大哥无碍的,我解禁也没两日,我回宫之后会第一时间禀明皇上,上报内务府的。我难得有机会回家一趟,虽然不能亲身祭拜祖母,能和家人说几句话也是好的,不想大家因为此事再徒增忧虑。”这也确是李云杉心中所想,怀孕一事既然事已至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与其一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还不如好好聊聊天来的实际。
可李云杉还是低估了这古人对皇权的敬畏和重视,“不妥,皇嗣一事不容有任何闪失,更何况这事多耽搁一分,杉杉可能面对的困难就多一分,”李大人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继续道:“也许杉杉这次归府正是个好时机。”“父亲您是说?”李长敬上前,面带探究,“长敬,你现在就去趟宫中,你身份方便,直接去面见圣上,就说怡贵人归府下轿之后便突感晕眩,家中急忙寻医,经大夫诊断怡贵人遇喜已有三月,因皇嗣大事不敢耽搁,便速来回禀,请圣上定夺。”
“啥?”李云杉听完就站了起来,半夏忙上前扶住她,苏氏见她动作过大,也忍不住在旁护着,“哎哟,慢点,慢点”,李云杉也顾不得这些,“父亲,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杉杉,你今日身份已不同往昔,不能再有闺中做派,凡事都要深思慎行。”行吧,这下好了,还纠结自己怎么和孩子的父亲说呢,谁想到是大舅子直接去找上门,还没等李云杉再说啥,李长敬声音已经到耳边,“是,父亲,我这就去。”“哎?大哥”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李云杉就发现了一双双制止的眼睛,得,憋回去吧,孩子这事谁说不是说呢,现在自己还是安静点好。想到这便摸了摸肚子坐了回去。
这边李长敬刚出去,苏氏就准备带走李云杉离开书房,找个说体己话的地方好好叮嘱一下孕期的事,临走李大人还不放心的插进去两句关心的话,还有二哥李长清更是嘱咐了半天,直到苏氏制止还没舍下挂念的眼光。
李云杉提出想去听云轩看看,苏氏自然是允诺的,没想到前去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主子!”跪在她面前的小姑娘称呼刚出口便已泪流满面,“秋桑?真的是你,秋桑,快起来!”一旁的半夏也很激动,但仍是顾虑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体状况,抢先去扶,“半夏!”“秋桑,秋桑先起来,我们回房再说。”再次见到秋桑,李云杉和半夏自然是高兴的,到了听云轩,李云杉内心又是一番感概,苏氏是个玲珑心思,听云轩的样子依然是她入宫前的样子,打扫的也是干干净净,几人到了房内,这才细细的聊了起来。
由苏氏作主,秋桑和李全二人已经定亲,李全也因为确实机灵能干,现在已经跟着学习管理铺子上的生意,秋桑在苏氏房中伺候,但因为李云杉的关系苏氏对她也素来宽厚。苏氏的意思是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挑个良辰吉日将喜事一办,想办法给二人脱奴籍,给他们个铺子,让他们小两口过踏实日子去。秋桑自然是满意的,拉着李云杉说了好多话,直到听半夏提起自家主子有孕的消息更是欣喜异常,主仆几人闲话家常,感情比以前更亲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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