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冷昱棠已全然没有心思继续审问,众人也都安静的陪着等,连跪在地上的淑妃哭泣声都止住了,皆不再敢发出任何声响。这使得内室不时传出的痛呼声更加清晰,皇上已然坐不住,在殿内来回踱步。而此刻内室的李云杉已经顾不得这些,她知道生孩子疼,却没想到这么疼!尤其是产婆转正胎位时伴着宫缩,再加上另一个产婆推着肚子,疼的她倒吸凉气,差点骂娘,随着宫缩越来越频繁,整个人被汗侵透。趁着两次宫缩的间隙好不容易喘口气,又担心着孩子,心里暗暗的咒骂外面那个罪魁祸首。
太医院的人今日值守之人倾巢而出,院判大人主持大局,从得到皇上的圣谕之后他们自然知道这怡嫔娘娘对皇上来说多重要,试问这后宫之中从没有哪个妃嫔生产有这么大的阵仗,连吴院判都不敢懈怠,不时查看情况。“去拿参茶来,给娘娘服下。”红梅闻言便要下去,刚到门口,碧草叫住了她,“红梅姐我去吧,你常在主子身边伺候,比我熟悉,主子有需要的话你更顺手。”红梅不疑有他,冲她点点头又进去忙了。很快,萍姑端茶进来,红梅一见是她,“姑姑,碧草呢?”“她被叫去准备主子衣物了。”没等多说,李云杉再次痛呼出声,二人没再多说,伺候着李云杉服下参茶。
服下参茶的李云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心律加剧,宫缩的又急又猛,“啊!娘娘出血怎的突然多了!”产婆大喊一声,太医马上前来查看,李云杉已经疼的吐了起来,愈发的难受,夹杂着区别于宫缩的腹部疼痛。“糟了!要出大事!”太医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吴院判也紧跟着进来,李云杉本身就是个医者,此刻身体状况她知道并不完全是生产的原因,强撑着力气,和前来查看的太医说道:“太医,我怕是怕是中毒了”吴院判认识李云杉,上次为太后娘娘救治,自己记得这位娘娘年纪轻轻医术了得,眼下见她如此说,心下大惊,“参茶”李云杉没说完,痛感再次袭来,忍不住痛吟出声。
“参茶呢?娘娘可有全部饮下?”红梅萍姑吓坏了,还是半夏反应快些,端起那碗参茶递给太医,“没有,主子喝不下,剩了几口。”吴院判细细查看着参茶,手指蘸着尝了尝,“啊!天花粉!快!召集太医,快!”吴院判边说又再次探查了李云杉的情况,他觉得仍是不对,不止天花粉!“着几个太医将这个室内的物件彻查!”,说着又急出而去。
而外殿的众人听着李云杉一声又一声的痛吟都跟着紧张起来,冷昱棠更是已经待不住,他恨不得马上冲到她身边,“皇上,”冷昱棠回头,竟是吴景尘,他这院判都出来了,“怎么了!可是杉儿出了什么事!”“皇上,怡嫔娘娘中毒,又又见大红皇上,怕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其一,您”还没说完,冷昱棠一脚就踢了过去,“什么保其一!怎么会中毒!”也顾不得什么血光不血光,进了内室。
冷昱棠闯进产房,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见她痛极了,整个人被汗水打湿,连呼痛的声音都虚弱了下去,心脏像是被人攥的紧紧的,心疼的无以复加。“杉儿。”李云杉见是他来了,冲他扯出个虚弱的微笑,泪却流了下来。冷昱棠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拨开了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擦着她泪水的手都在颤抖。
“找到了找到了,”是个年轻的太医抱着那盆山楂花奔着吴院判而去,“大人,这里有乌草的味道。”“乌草?是了!刚是谁拿来的参茶!”萍姑吓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她拿来的参茶害了自己的主子?!突然她看着那盆山楂花想到了碧草,“是淑妃!是淑妃!”萍姑此刻想着给主子提醒,一定是淑妃!冷昱棠心烦意乱,“带下去!怡嫔有事,你们全部要陪葬!”被吼的太医们也在吴院判的带领下匆匆去想应对之法。
李云杉好痛,她想着人痛死也不过如此吧,身体各处传来的不舒服生生的折磨着她,她看着冷昱棠着急的样子,气急败坏的威胁着太医。突然就想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高兴的,一幕幕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他此刻坐在她的床前,眼含泪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吧,就这一刻,李云杉就这么认了,小老婆就小老婆吧,爹爹说要给自己留三分退路,自己想来是做不到了,她这两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爱上一个人,不是和前世学长那样一直淡淡的,而是就想这样和他嬉笑怒骂、为他牵肠挂肚,虐的死去活来,而后再陪着他朝朝暮暮。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他俯身,她撑着力气轻声说道:“冷昱棠,我要是死了,你要记得记得我呀,要不然我可亏大了”说着还状似用力的掐了掐他,冷昱棠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微不足道的触感,心防崩塌,眼泪滑落。
李云杉还没来得及嘲笑他哭鼻子,痛感再次袭来,又一次痛吟出声,她想着要是这么去了也好,说不定还能回去,自己也能再次吃到久违的炸鸡酸辣粉冷昱棠一边握着她,一边威胁她,“李云杉你要是敢死,朕就杀了你,杀了你的族人!你听见没有,不许死,不许死”,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做什么,可他又不敢停下。这时太医们陆续进来好几个,开始实行他们紧急商量出的对策。
冷昱棠被挤了出来,他看着一群人给她施针、喂药,冲她说话,听着她低低的□□,他在一旁无助的重复,蹲下又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承认他这辈子从没有任何时候害怕过这一刻,连自己争夺那至尊之位时都没有,他从小被教育帝王之术,听惯的声音都是这天下任你踩踏,可此刻的人间帝王却一心只想求助神灵
什么前朝后廷,什么国祚绵延,什么帝王权术,他只想要她,只想留住她。痛苦中煎熬的两人,都没想到是因这个契机双双找到了答案,找到了自上次吵架之后彼此都避而不谈的答案,她愿意为他让步,他也想去领悟她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有多诱人。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杉再次醒来又一次恍如隔世,定睛先看了一会儿室内的陈设,完,炸鸡酸辣粉没有了。没死,还在这儿。然后才注意到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男人,看看外边,应该是很晚了,男人听见她的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看着她的样子,带着血丝的双眼满是惊喜。
“杉儿,你醒了!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太医,快来人!给朕传太医!”李云杉淡淡的白了他一眼,好吵。接着又是一阵叮叮咣咣,太医进来诊脉、检查,“皇上,怡嫔娘娘眼下醒来便是万幸,此次生产虽然气血亏损了不少,可身体毒素已净,多加调养并无大碍。”自己果然是中毒了啊,等等,不对,少了什么。
“孩子呢?”李云杉没错过冷昱棠脸上一扫而过的为难,半夏见没人应话就接了过去,“主子,您生了个小皇子,现在乳母带着呢。”半夏也不够喜悦,这个认知让李云杉再次紧张起来,“皇上,你不许瞒着我,孩子?孩子怎么样?”冷昱棠叹了口气,冲着太医点了点头,太医得令,恭顺应答:“娘娘,三皇子乃是早产,再加上”太医偷偷看了眼皇上,见皇上没有劝阻的意思,只好据实以告,“再加上孩子在胎里受了毒素,心脏先天不足,不过,娘娘放心,三皇子虽羸弱了些,但好生将养,还是能平安长大的。”“你说什么?孩子有心疾?还有毒素?什么毒素?”李云杉不顾下身疼痛,急的坐了起来。
冷昱棠护住了她,将她环在怀里,嘴里安抚着,“别急,慢点,孩子没事。”“回禀娘娘,三皇子在腹中之时长期受乌头草之毒侵害,所幸毒性不强,可时间长了心律失常,诱发心疾,再加上您在生产之时饮下了天花粉,您精通医理,自然知晓这乌头和天花本就相冲,如此一来,孩子在出生之时便又受了相冲之毒,虽然臣等已将毒性解除,可三皇子早产加之先天心疾,难免羸弱。”“我体内毒素已清是传给他了吧?”李云杉轻轻的问了一句,冷昱棠抱的紧了紧,不难听出她的自责,“娘娘不必自责,这母体怀胎,毒素多半附着在胎盘之上,这也是难免。”
李云杉没有继续问下去,“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吧。”很快乳母抱着小小的一团进来,李云杉看着他心柔软的不可思议,皱皱巴巴的,确实比一般孩子瘦小了许多,感觉呼吸都柔柔弱弱的,可李云杉就是觉得好看。
轻轻的接过孩子,冷昱棠抱着她,她抱着孩子,三口就这么依偎在一起,紧密异常。“皇上,取名字了吗?”冷昱棠声音也轻柔的很,“没有,等着你取呢。”“上碟皇上取吧,小名叫安安可好?希望他日日平安。”“好,那三皇子正名就唤冷奕祥,日日平安,岁岁吉祥。”小小的安安在父母怀里甚是乖巧,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害他日后长期药石为伴的罪人他的父母可没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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