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内,赵天翰一甩手将红木雕花桌上的纸墨笔砚全都扫到了地上,他气愤得左右踱步,脸上未见半分初为人父的喜悦,反而恼怒得脸红脖子粗。

    “作甚发这么大火?”

    皇后娘娘带着一干宫人款步而来,她神情慈爱的望着赵天翰,招手挥退宫人,独自走了进去。

    雕花木门在身后掩合,皇后娘娘走到赵天翰身前站定,抬手理了理他鬓角散乱的碎发,“我儿”

    “母后”

    刚才还气得恨不得毁天灭地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赵天翰侧头用脸贴着皇后的手,声音里都是委屈不解。

    “费莹莹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身孕,明明孩儿每次都换着法子让她喝了避子汤。”

    太子妃是镇国将军之女,性子强势不容人,自成亲起赵天翰就对她有诸多不喜,可迫于镇国将军势力,他又只能强忍着。

    皇后知道儿子的难处,安抚着说道:“你是太子,太子妃有身孕是好事,你该高兴。”

    赵天翰激动的否认,“孤不要那个女人的孩子!”

    没有儿子的时候她尚敢对他呼来喝去,若是有了儿子,将来他登基为帝,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皇祖母。

    皇后耐着性子劝解,“你父皇要有新儿子了,你不再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个孩子必须要,你若是不喜,且忍了这几月去母留子便是。”

    镇国将军掌控京郊十万大军,相当于半个皇城都握在他手里,有了小的就算大的没了,他也会全心全意帮他们。

    赵天翰闻言果然冷静不少,皇后见状收回了手,“秋宴已经开始了,本宫先过去,太子收拾好了也赶紧过来。”

    皇后离开,宫人禄束领着一队人走了进来,“太子殿下,让奴才为您冠发。”

    赵天翰任由禄束动作,在他为他扣上龙纹冠时,突然问道:“那二人可都到了?”

    禄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说道:“到了,这事可要知会娘娘一声?”

    “不用!”敢烧他的典当行,让他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一定要他们好看。

    贺岁年不是想娶永乐乡君吗?

    那他就要让他亲眼看看,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如何对他搔首弄姿,摇尾乞怜,哭着求着要他骑她的骚-样。

    ……

    秋宴开始,太子赵天翰随着一众宫人来到御花园,男宾女宾之间隔着一条水渠,水渠的两边各放置了一排纱织的屏风。

    当主持男宾这边的太子和主持女宾这边的皇后都到了以后,自有宫人前来将屏风撤走。

    各色美酒、吃食被放置在两尺宽的水渠中,一盏盏精致小巧的托盘随着流水在整个宴会上来回穿行。

    流水途经假山,当托盘里的东西被取走之后,早就藏在假山里的宫人便会重新添置新的食物。

    金幼筠回到席间时,大多数的人都已落座,唐柳音远远的向她招手,她给她留了位置。

    为了不给唐柳音惹麻烦,金幼筠并没有过去,而是自己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淳淳流水声中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满园菊花秋色美不胜收,金幼筠抬眸望向流水边一簇簇鲜艳欲滴的菊花,顿觉心情舒畅。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只见他穿着宫人惯常的靛蓝色纹绣袍子,腰间系着同色腰封,身材欣长匀称,虽然他也跟周围的宫人一样弯腰伺候,可她就是觉得很熟悉。

    此刻他正在弯腰给人斟酒,金幼筠定眼一看,坐着的人正是王康宁和景阳王。

    她并不知道表哥何时与景阳王这般要好,或许只是平常的应酬,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等她再想细瞧时,王康宁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样,突然转过头来。

    金幼筠慌忙垂眼,深怕被他瞧出端倪,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就在这时,有宫人前来更换茶点,为了免除自己那点不自在,金幼筠并未多想,随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宫人见茶杯空了,又顺手给她换了一杯新的。

    没过一会儿,金幼筠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垂首甩了甩脑袋,结果更晕了。

    不好的猜测在心底突起,她以为没人敢在皇后的宴会上做手脚,因为并没有多加防备,可现在的状况,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下药了。

    “阿”祖母年纪大,并没有随她一起来,此时她能想到的人只有唐柳音。

    可是她才刚喊出一个字,就有宫人上前将她架起,一个急转,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人的动作很粗鲁,把金幼筠还未出口的话都甩到了风里,任由热闹的人群喧嚣将其掩埋。

    前进的路上,金幼筠一直都在尝试挣脱两边人的钳制,可她此时不仅脑袋发晕,身上也有些乏力,耳边依稀还能听到别人的询问声,可大家都接受了她贪杯晕倒的说辞。

    迷糊间,眼前突然变得暗沉,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杯碟相碰的声音不时响起,金幼筠暗道这里应该是假山里,这是从女宾那边出来的必经之路。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吃力的喊道:“救……命……”

    “乡君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耳边响起宫人尖细的声音,金幼筠心底一沉,已大约猜到是谁在对付她了,毕竟能在宫里这般随意,又与她有怨的人除了皇后和太子,再无他人。

    心里闪过一丝惧怕,金幼筠一个用力咬破了嘴角,疼痛令她恢复了些许知觉,她奋力挣脱两人的钳制,可还未跑远,腿上一软又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忽然后颈传来剧痛,意识开始模糊。

    闭眼之前,她又看到了刚才那抹熟悉的影子,那抹影子正从她刚才过来的岔路口经过,若是她再晚一点,定然会与他正好碰上。

    可惜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也是这时,她才恍然明白,难怪自己会觉得那个身影熟悉,只因那人就是萧经略。

    虽然他脱下了灰白的书生服,乌黑的长发也藏在了宫帽里,可她就是知道,那是他。

    …………

    在后颈的刺痛中,金幼筠醒了过来,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有两个宫人离开的身影。

    心道自己并没有晕太久,金幼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伸手在自己大腿外侧狠狠的掐了一下,力气才终于得以恢复一点,她蹒跚着爬下榻去,结果手臂力量不足,一下就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她还没来得及呼痛,隔壁耳房就传来了桌椅被撞倒的声音,金幼筠浑身一激灵,慌忙挪向门边。

    耳房同内室相连,金幼筠还没走到门边,旁边突然窜出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

    来人气势很凶,瞬间就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倒在地。

    头晕加上窒息令她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她拼命挣扎,掐着她脖子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幼幼?!”

    说话的人声音温和,哪怕他呼吸灼热,正往外喷着热气。

    金幼筠明显一愣,在看清眼前之人后,也是满脸惊讶,“宁哥哥?!”

    眼前的状况让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她以为抓她的人是太子,结果醒来看到的人却是王康宁。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是王康宁所为,他不会掐自己的脖子。

    “宁哥哥,你先起来。”

    金幼筠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因察觉到王康宁身体的变化而羞红了脸,明亮的眼眸也因为之前的挣扎而蕴满水气。

    咬破的嘴唇渗出血来,将她本就饱满红润的嘴唇染得越发红颜勾人。

    久久不见人起身,金幼筠抬眸看向王康宁,却见他双眸充血,一瞬也不眨眼的望着自己。

    儒雅温柔的神色染上欲气,他缓缓低头靠近,金幼筠心底一惊,双手下意识把人推开,在王康宁错愕受伤的表情中,慢慢的扶着墙角的柱头站了起来。

    “表哥。”最亲近的称呼,却画出了最分明的界线。

    王康宁浑身一僵,身体剧烈的抖动,他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充血的双眸温柔依旧,却暗藏侵略。

    他用温柔又无助的声音说道:“幼幼,宁哥哥难受,你能帮帮我吗?”

    金幼筠扶着墙慢慢往后退到了耳房,她咬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杏仁大眼左右乱瞟,青葱玉指握住了腰上的九节鞭。

    “你是表哥,是幼幼今生今世永远的兄长。”

    王康宁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他眼睛发红,体内燥热难耐,身体的某处更是胀痛得难受,可他心尖尖上的人却不许他靠近。

    呼吸在加重,喘息越发明显,王康宁觉得他的理智正在一点点溃散,本能在叫他冲上去,可理智却栓紧了他的腿。

    交织的本能和理智在不停争斗,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太阳穴突突只跳。

    “表哥?”

    金幼筠见他神色不对,轻唤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呼吸一滞,双腿一软摔在地上,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从体内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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