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护工放下果盘,正要出去,被宋渔拦住了,她一脸紧张兮兮,“要笔做什么?是我笔记写错了吗?”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尴了个大尬了。
“你今天是用什么理由请假出来的?明天老谭可不一定会批你的假。”程复一面说,一面朝着护工挥了挥手,示意她照旧去借笔。
想到请假时,老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宋渔就知道程复说的没错,有些沮丧道:“那我没办法帮你讲题了。”
程复挑了挑眉:“哦,这么轻易就放弃报答救命之恩了?”
宋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脸上臊得慌,低垂着脑袋小声道:“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护工这时拿着笔进来,程复接过笔,在笔记本空白页上写了什么,他正想倾身上前,一动便牵动了伤口,脸色一白,他又重新躺了回去,朝着宋渔招了招手:“过来。”
宋渔这才抬头,满脸疑惑地走了过去,便见程复将写了东西的那张纸塞到了她手中:“电话联系就好,我后天就可以出院。”
“不愧是程哥!”宋渔的低落一扫而空,看了眼号码后将纸叠好后放进了链条包中,“过几天的笔记我也会做好,到时候让玲姐到学校来取,顺便给你吧。”
程复不置可否,目光重新落在笔记上,看到一处受力分析有误时,眉头微皱,指着这处同宋渔说:“这里的力的方向画错了,你可别误人子弟。”
宋渔凑近一看,果然错了,她忙保证:“下次的笔记我一定仔细检查。”
见程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生怕他学了老谭跟她念经,她忙伸手拿了个橘子,生硬地扯开话题:“这个橘子不错,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程复无奈摇了摇头,但见宋渔情绪回升,也不顺着她的意扯开了话题:“随你。”
这橘子皮薄果肉丰满,宋渔很快便将皮剥完,见程复两手都放在笔记本上,于是直接将一瓣橘子送到他嘴边。
橘子碰到嘴唇,程复不禁抬眼顺着纤细的指节望向宋渔深,眸色幽深。
宋渔神色坦然:“吃呀。”
于是程复就着她的手含住了橘子,这时宋渔忽地一惊想到了什么,猛地抽回手,只抢回的半瓣橘子,另一头早被程复咬住了。
宋渔跳开两步,正好躲在了护工阿姨身后,露出一个脑袋讪笑道:“如果我说,我好像忘记洗手了,你会打我吗?”
程复一噎,橘子汁在口中漫延。
“那什么,程哥,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了啊,等着我明天的电话吧。”宋渔迅速溜出了病房,没有看见程复面不改色地将橘子咽了下去。
走在走廊上,宋渔一面将手中其余的橘子吃完,一面忍不住偷笑,这好像是自她三年前开始刻意讨好程复来,头一次让他吃瘪。
打开车门,宋渔脸上还带着笑意,玲姐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进去时还是忧心忡忡的,这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就喜笑颜开了,少女的情绪变得可真快。
待宋渔坐好后,玲姐便对白师傅说:“直接回家吧。”
“不,去学校。”宋渔连忙说道,“晚自习好像数学老师要布置练习题,我现在回去还赶得及。”
“哦,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啊,我们小渔求知欲也这么强了啊。”玲姐看珍稀动物一般啧啧出声。
宋渔轻推了玲姐一把,轻咳一声道:“毕竟现在的同桌是学神,怎么也要沾染点向学之心吧。玲姐,可别瞧不起人!”
“是啊,还不许我们小渔勤奋起来啊。”白师傅笑着搭话。
“白师傅,你这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跟小渔相处了五年了,头一次见她这么向学。,太激动了嘛。”玲姐连忙摆手,天知道头两年她又是鼓励教学、又是鸡汤疗法,折腾了许久也没办法把宋渔的向学之心唤醒,没想到一到高一,就自己开窍了。
一旁的宋渔听着白师傅和玲姐斗嘴,一双杏眼里盛满了笑意,她望向车窗外,深青色的天幕下霓虹灯下闪烁,南安市的夜色总是与绚丽关联。
高一(1)班的数学老师姓江,是个严厉的干瘦老太太,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可谓是弹无虚发,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宋渔已经被“暗杀”了两三次了。
江老太太正抱着教案往高一(1)班的教室走去,只见一个虚影从她身旁跑过,踩着晚自习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奔进了一班教室,她不禁摇了摇头,现在的学生啊,风风火火一点也不稳重。
宋渔终于抢在江老太太前跑到了座位上,原本埋头看书的前后桌惊讶的目光落在宋渔身上,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但宋渔气没喘匀,只能断断续续道:“下课再说。”
她从桌肚里掏出数学辅导书和练习册摊在桌上,从笔袋里找出一红一黑两支笔,等江老太太说了题目范围后,便全神贯注地做题,遇到好些个难题,抓耳挠腮也没思路,只好在题号上画了个圈标记。
二十分钟后,江老太太公布了答案,并依据错题情况重点讲解了几题,整节课宋渔精神高度集中,一点也不敢分神,担心一分神错过一个步骤后便不知所云,基础太差,她笔几乎没停过,黑红两支笔交替写着重点。
她的错题还没订正完,下课铃声便铃铃铃响了起来,她从没觉得一节课的时间这么短暂过。
越明清扭过头正要开口,被但一面看黑板一面奋笔疾书的宋渔拦住了:“等我先抄好。”
约莫过来五分钟,宋渔才抄好,她又对着黑板仔细核对了一遍,才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这时赵维之、李智铭都凑了过来,连柳夏夏托着下巴望着宋渔。
“没什么大事,程复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宋渔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李智铭瞥见宋渔摊在桌上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长手一伸,将练习册拿了过去:“渔妹,你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
宋渔白了他一眼,将练习册抢了回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就是。”越明清附和道,但又拉了拉宋渔的衣袖,“宋宋,跟我说说,我们上数学课一半时间都走神的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宋渔气鼓鼓地瞪了越明清一眼:“你们俩不是同一个意思嘛。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想着程复缺课了,到时候可以给他看。”
“你确定他需要?”赵维之眯着眼一脸不可置信。
“肯定需要啊,他亲口说的。”宋渔摆了摆手,“我不跟你们瞎扯了,让我再理解理解下题目。”
柳夏夏见宋渔果真地看错题,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练习册,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笔记本也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第二天早自习刚开始,校服外套挎在臂弯上的李智铭大摇大摆走出了教室,跟老谭在教室外说着什么。
不多时,李智铭便一脸得色地走了进来,他敲了敲柳夏夏的桌子,柳夏夏一抬头,他手臂一抖将校服外套重新套在了肩膀上:“成了。”
柳夏夏唇边漾开笑意,拎着放在桌脚的白色纸袋站起身,李智铭呆看了几秒才移开目光又去拍了拍赵维之和越明清的肩膀。两人莫名其妙看着他,李智铭才解释:“老谭让我们四个代表全班去看望程复。”
“那我呢?”眼见着自己周围座位空了,宋渔抱着语文课本一脸控诉。
瞧着宋渔那眼巴巴的模样,李智铭手欠地伸手用指腹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谁叫你成绩不好。”
忽地想到什么,连忙收回了手,余光瞥见笑意盈盈的柳夏夏,一时间心绪复杂。
他的百转千回无人注意。
至于宋渔,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人消失在前门,当她的目光再落到语文课本上那些辞藻精炼的古文上时,她只觉满目都是落后就要“挨打”,于是诵读得越发用心了,脑子里浮现出那句妇孺皆知的中二发言:“莫欺少年穷。”
1002病房。
程复坐在病床上,拿着电容笔在平板上勾画着什么,被敲门声打乱了思绪。
“请进。”
见李智铭拎着个果篮走了进来,身后依次跟着赵维之、越明清和柳夏夏,他往柳夏夏身后看了亮眼后,将平板倒扣在床上小桌上,顺道息了屏。
“坐旁边的沙发上吧,阿姨,给大家倒杯水上些水果。”程复交代护工招待众人。
李智铭等人道明了来意,程复谢过大家的关心,简要说明了自己的伤情。
程复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场子有些冷了,越明清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我们也该走了。”
“阿姨,送送大家。”程复点了点头。
柳夏夏看了眼手中的纸袋,理了理裙摆后,径直走到程复床边,双手将纸袋递递到程复身前:“程复,这里面是这两天老师讲课的重点内容,我把我觉得你需要的都整理出来了,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但我不需要。”程复淡淡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柳夏夏唇边噙着笑意,又往前递了递,“宋宋整理笔记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程复眉头微皱,往后坐了坐:“我真不需要。”
柳夏夏的笑僵在了脸上,李智铭脸色也有些难看,正要上前,被赵维之拉住了,他打了圆场:“夏夏,程复真不需要,他已经自学道高二下的内容了,这些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那为什么要宋宋的笔记?”尽管知道这样很难看,柳夏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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