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鄢家府邸曲水环绕,清雅僻静,将一些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融入,山水相宜,闹中取静。

    与宴客厅隔着湖水相望的另一处院落——澹园,正是家主魏国公鄢景宣的住处。

    此时,澹园里,两位年轻公子,魏国公鄢景宣与五爷正在对弈。玉石做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鄢景巍派来的仆人等了有一会儿了,可下棋的人不开口,他就得一直乖乖候着。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脆响,棋盘渐渐被黑白棋子占满。

    不久,魏国公鄢景宣先放下了棋子,“点目吧,目测是我输了。”

    站着伺候的年轻伙计,是鄢景宣的手下账房王绍允。他点目后,回话道,“五爷赢了国公爷三目半。”

    五爷笑笑道,“险胜。”

    等候许久的大房仆人焦急地请求道,“国公爷,您就去一趟吧,那边都等着您呢!”

    鄢家上下,甭管大事小事,事事都要仰仗着年纪轻轻的魏国公鄢景宣。

    鄢景宣是上一代魏国公和太夫人瞿越生的嫡子。他幼时隐下身份,跟着英国公郑寻习武,投身军营中。他胆识谋略远超同龄人,又肯吃苦,十五岁就混到了指挥佥事一职。英国公对他颇为欣赏,直言即便没有世袭的爵位,他也可以为自己挣出一个爵位来。

    等到了他十六岁那年,上一代魏国公身体不好,一时之间连外出都成了困难,无力支持鄢氏庞大的产业,下头已经出现了趁机瓜分鄢氏产业的乱象。

    公府原本没有动过让鄢景宣从商的心思,过惯了军营生活的鄢景宣,也没有做过接管家中产业的打算,直到皇帝把他们父子叫进了宫。

    皇帝亲自劝说他们,鄢家的产业牵扯甚广,不能任由它分崩离析凋零下去,魏国公府必须派出可靠的人,去稳住局面。而这个去稳住局面的人选,就是当时还是世子的鄢景宣。

    鄢氏背靠皇权,经营着包括贩盐、开矿、冶铁、造船、织造等产业,说白了,朝廷需要一个勋贵出身的人,去掌控关系到国家命脉的产业。

    十六岁的鄢景宣习惯了军营,他与皇帝诉苦,“皇上,臣一心上阵杀敌报国,突然让臣半路弃武从商,臣心中实在壮志难酬。”

    皇帝继续劝说,“兵马重要,粮草也重要。粮草从何而来?靠的是殷实的国库。如今百业待兴,鄢氏产业要稳住,还要源源不断地充盈国库。你能做好这个差事,也是在立功报国。”

    随之,十六岁的鄢景宣离开了军营,接管了整个鄢家产业,不仅快速稳定了局面,还不断扩张,在商海沉浮近十年。

    鄢景宣手中的产业,和他掌控的人脉与资源,遍布两京十三司。有坊间传闻:国库里但凡有一百两银子,那么,其中至少就有三十两是鄢景宣手中的产业给挣出来的。

    有这样的家世地位,鄢景宣自然被推举为京师商会的会长,京师一带的商人唯他马首是瞻。

    鄢景宣没搭理大哥鄢景巍那边来的仆人,倒是问起了自己的伙计王绍允,“你方才说什么?”

    王绍允回道,“我昨天核对了一些上月的账目,发现八爷上月从客栈的账房支走了十三万两银子。他跟客栈的唐掌柜说,只借用两天,可至今也没补上。出了这样的账目亏空,唐掌柜还打算继续瞒着。”

    鄢景宣吩咐道,“你去提醒八爷,让他自己想办法,赶紧把钱补上。至迟到月底,过期加收两厘利息。再有,你去告诉唐掌柜,再有下次,这亏空就由他连带偿还。”

    “唉,八爷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儿了,您回回都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揭过去了。我这作账房的,可被他们害苦了。”

    家业大了,这样的事总是难免,鄢景宣一向看得开。

    “去办吧。”

    “是。”王绍允随即离开了澹园。

    这时,就只剩下鄢景巍派来的老仆杵着,老仆说话也不是,不说话又交不了差,实在是进退两难。

    还是五爷看出了老仆的心思,劝说鄢景宣道,“国公爷,你还是去一趟吧。孙育丰都来了,又是来要说法的,大哥、三哥想必也不好打发他,你就当是去走个过场嘛。”

    鄢景宣心烦,他就不爱管这些破烂事!偏偏,他的兄弟又多,侄子又多,兄弟、侄子们的风流账更多。

    他慢悠悠地起身,叫上他的侍从,极不情愿地迈步往外走。

    老仆赶紧追上他,小心翼翼地催促道,“国公爷,您请快些吧!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鄢景宣不耐烦地呵斥他,“闭嘴!絮絮叨叨半天了,吵得我心烦!”

    老仆人只得老实地闭嘴,跟着他往前走。

    鄢景宣带着他的随从出了澹园,往湖对面去。一路沿着湖边走,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文竹林,鄢景宣来到了宴客厅的堂屋前。

    堂屋里的热闹场面,落入了他的眼中。

    还未进门的准侄媳孙佳莹,捏着堂中女人的下巴,“你当初做得出来,现在否认,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早些坦白吧,省了大家的事。”

    程澄倔强地挪开脸,再一次否认,“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逸寒!你们这是绑架。”

    三夫人又一遍替自己的儿子撇清,“佳莹,你真的是弄错啦。如果这女人真是逸寒的人,她就有机会攀附上公府呀,为什么不承认呢?逸寒的确没有对不起你呀!”

    孙佳莹强忍着怒气,适时地表现出她的“大度”,说道,“你一小小绣娘,跟孙家斗,能有什么好结果呢?乖乖听话地招了,服下一剂绝育药,待我进了门,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妾室的名分。”

    鄢景宣带着他们的侍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堂屋。

    大爷鄢景巍正愁怎么甩掉这烫手的山芋,真正的一家之主终于来了。鄢景巍看到了他进屋,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起身,热情地欢迎道,“哎哟,国公爷,你可算是来了呀。”

    余下的人,也纷纷起身行家礼。

    摔在地上的程澄闻声,微微抬起头来,一个银白长衫男子正从她的身边走过,他玉冠束发,身形颀长。

    他的容颜落入程澄的眼中,程澄顿时看呆了。

    他的脸脱离了男人的粗犷,清俊而不阴柔,皮肤白皙、干净、光滑柔和,眉似长剑,一双瞳孔如夏夜星辰,又好似一对会吞噬人心的漩涡。

    他长得可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啊,程澄由衷地觉得,他的容颜比女人还美。但是,他的容颜并不会让人觉得像女人,是很明确的男相。

    鄢景宣不爱讲虚礼,他一派闲适的神色,自顾自找了把椅子。

    刚要坐时,鄢景宣突然蹙眉,看了一眼他的随从姜知宥。姜知宥领会了主子的意思,赶紧取了手绢,将椅子的椅座、扶手、靠背都擦了一遍。

    等他擦完了,鄢景宣才优雅落座。他这一套讲究下来,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没人敢说话。

    鄢景宣落座之后,其他人也才陆续重新落座。

    孙育丰瞧见鄢景宣来了,脸色不由得紧张了许多。他本来以为,鄢景宣不会管庶出旁支的破烂事,没想到鄢景宣今天会过来,这是他很不愿意应付的人。

    虽然孙育丰比鄢景宣的年龄大,可架不住地位比人家低,孙育丰不得不行了一个拱手礼,“参见国公爷。”

    鄢景宣与他对视了一眼,道,“哟,还没到秋天呢,这又是什么风,又把孙少卿吹到公府来了?”

    孙育丰脸色僵了僵,鄢景宣一来,就阴阳怪气地奚落他打秋风。

    程澄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了,她是见过这个男人的。

    八年前,她的父亲为了救人,死于一场火灾,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时,她被一个俊美的哥哥拉到旁边,她的双眼被他蒙住了。

    他告诉她:不要看。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中,她一直望着他,失了神。他的容貌比起八年前成熟了,也更俊美了。

    程澄一直痴痴地看着鄢景宣,几乎一动不动,鄢景宣不能不留意到她投来的殷切目光。

    她的眼神里,有很多无助,也有很多委屈,还有着不易察觉的哀求……

    鄢景宣微微蹙眉,这个女人,不就是八年前的那个丧父的小女孩儿吗?这个孤女,如此殷切地望着他,是在向他求助吗?

    鄢景宣心想,这个孤女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吧,坚决地撇清与逸寒的关系,是明智的决定。换一个人,她也许就能顺利脱身了。

    可是,她遇到的是孙佳莹。她动了孙佳莹的人,被孙佳莹盯上了,惨死暴毙就是她的结局。

    她大概是预感到了危险,所以,她在哀求他向绝境中的她伸出手吗?

    鄢景宣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过去的这些年里,公府里发生的那些与他毫无利益关系的大小纠纷中,他总能当好一个旁观者。公府这些年冤死了多少人,他十分清楚,且冷漠地视而不见。

    可是,他今天的感觉很怪,如果放任不管了,良心好像有点过不去。

    难道,是因为八年前的那具焦尸?

    一阵短暂的犹豫过后,鄢景宣吩咐了身后的侍女姜绵绵,“给她松绑,扶她起来。”

    姜绵绵得了令,上前为程澄解了绳子,扶她站起来,“姑娘,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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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嫁给白富美九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维少利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3章 第003章国公爷,被渣后嫁给白富美九叔,笔趣阁并收藏被渣后嫁给白富美九叔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