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反驳鄢景宣道,“你少鬼扯些无稽之谈,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放在心上,该喝的蛊虫镇静药不按时喝,该戒的酒却不戒?”
鄢景宣又是冷笑,“呵!治了十几年,还是无法根除,我看蛊虫复醒的原因,是你们的医术不行。”
这下,林沅也彻底怒了,气得大骂他,“鄢景宣你属狗的吧,逮谁咬谁,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别以为你胡乱攀咬,就可以逃避吃药,今天我亲自煎了药,看着你喝!”
敢这么骂国公爷还没有任何后果的,也就只有林沅了。
林沅走出来,准备去抓药、煎药,看到了还没走远的程澄,以为她是新来的丫鬟,想起她刚刚被骂得挺惨,便上前安慰她道,“你甭往心里去,鄢景宣那张嘴就是毒得很,一点儿不懂怜香惜玉。但是,他这人并不坏,你就当他在放屁。”
程澄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国公爷肯定是因为蛊虫反复发作,才心情不好。”
可是,平白无故地说她晦气,也是真的很伤人呀。
林沅拍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你下去歇着吧,国公爷也需要时间休息冷静。”
林沅大夫来了澹园,鄢景宣蛊虫又发作的消息就瞒不住了。鄢景宣的母亲太夫人瞿越一听说,立刻急急忙忙地跑到澹园来了。
施羡羽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一路跟随太夫人,走进了鄢景宣的卧房。
“景宣怎么样了?”太夫人瞿越直奔床榻去。
看到鄢景宣已经醒过来了,太夫人瞿越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景宣,你现在感觉如何?”
鄢景宣温声回答母亲,“除了有些头晕,其他没什么。”
瞿越一脸担忧,“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年都相安无事,怎的突然又复发了?”
“我也不知。”
他确实不知,每回这蛊虫发作,都毫无征兆。不仅他不知,就连他的两个主治大夫照看他多年,也未能找到母虫治愈他。
他们母子说着话,施羡羽插不上嘴,便东瞧瞧西看看。
施羡羽瞧见了程澄送来的炸春卷,立刻端了过来呈给瞿越,“太夫人,您瞧这……”
瞿越眉头一皱,有了些怒气,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送油炸食物来的?不知道你的忌口吗?”
他这蛊虫未清,大夫有叮嘱过他少食油炸之物。不过,大夫也只是说少食而已,瞿越是关心则乱,当作了金科玉律。
施羡羽轻描淡写地提醒太夫人道,“澹园的下人都知道国公爷的忌口,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恐怕是那位新来的姑娘吧?其实也不怪她,她刚刚来,不懂规矩。”
瞿越一听这话,果然上了心,“什么新来的姑娘?”
“就是国公爷前日带回来的姑娘,听说已经住进东厢房了。”
瞿越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赶紧问鄢景宣,“景宣,有这事儿?你真的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吗?”
这生人勿近的儿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突然因为施羡羽多嘴而被问起,鄢景宣不悦地瞟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一直赖着不走,安安静静倒也就罢了,如今还爱瞎打听,公府恐怕是容不得她了。
瞿越还等着他的答案,他便回道,“我前天的确是领了个女人回来。”
瞿越又问,“是这个新来的给你吃炸春卷,才让你蛊虫发作的?”
“压根儿就没吃。”鄢景宣替程澄解释。“如果蛊虫发作的原因,就只是这么简单明了,倒是好了。”
话说到这儿,鄢景宣盯着施羡羽,面带明显的怒气,“谁准你乱动我屋里的东西?她新来不懂规矩,你赖在公府几年,懂规矩了吗?”
一个“赖”字,一个不懂规矩,鄢景宣没有留一点儿情面,施羡羽登时臊得慌。
“国公爷,我也是关心……”
“立刻出去——”鄢景宣冷声打断了施羡羽,“马上离开澹园。”
“是。”施羡羽灰溜溜地离开。
施羡羽走了,屋里只剩下瞿越和澹园的下人。
鄢景宣道,“阿娘,您若听信了施羡羽愚蠢的挑唆,便是陷入了三个误区,一是误解新来的女人要害我,二是误解我也没有自制力,明知要忌口还故犯,三是否认两位主治大夫的医术,好似如此简单的发作原因,却医治了十余年未能痊愈。”
瞿越听了鄢景宣的分析,尤其说到第三点,立刻有了些惭愧,她确实还不如儿子心细。
她刚才有一瞬间,的确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她明明十分清楚,鄢景宣的主治大夫庚桑隽,是当世一流的名医,他至今都没有查明蛊虫的来源,也没找到合适的解药,她又怎么能赖给一盘炸春卷呢?
“是阿娘冲动了些。”
鄢景宣嘱咐母亲道,“阿娘,找个机会把施羡羽打发走吧,我早说过了,她不是个心思端正的。我根本不考虑收用她,您也趁早断了这念头。”
施羡羽一心赖在公府不走,甘愿和下人一般伺候人,瞿越想着这份心思难得,便一直默许了。如今,明确知道了鄢景宣的意思,瞿越也只能另作他想。
“你以前没有带过女人回来,看来,这个姑娘不一样。”
鄢景宣淡淡道,“没什么,突然就想了。”
瞿越有些激动,连连追问道,“你快跟阿娘好好说说,她是哪家的姑娘?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她叫程澄,父亲过世后,寄居在舅舅沈泉家。她被她舅母逼迫着,到了咱家那绣坊里干活儿,我瞧着顺眼,就带到外头宅子里住了一阵。近来她常与我抱怨,不想住外头了,要我领她回来,我就领回来了。”
如此说来,倒是鄢景宣主动的。
瞿越继续问道,“既然领回来了,你打算给她什么名分?”
“这不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瞿越语重心长劝说道,“景宣啊,你今年二十六了,也该考虑娶了亲,安生过日子了。你领回来的姑娘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但只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你娶了她也行,阿娘不在乎什么门第家世。”
鄢景宣二十六了,至今还不肯成婚,已经成了瞿越的一块心病。如今,他好不容易主动把人带回家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推个波助个澜,争取把他的婚姻大事解决了。
鄢景宣敷衍道,“阿娘,别说了。”
“行,不说了,阿娘也不逼迫你,你自己考虑考虑阿娘的提议。不过,你肯把人领回来,放在身边伺候你,阿娘多少欣慰些了。”
这些年,瞿越可没少发愁,鄢景宣不肯娶亲,再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他把人领进门,到底不一样了。没准儿,这女人肚子争气,还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这时,林沅端着煎好的药进屋,递给鄢景宣,“喝吧。”
鄢景宣把药碗接过去的时候,眼神指了指瞿越。
林沅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瞿越说道,“鄢伯母,鄢景宣蛊虫发作消耗了不少精神,现下不宜久聊,喝了药就得卧床休息了。”
瞿越起身,“好,好,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
在林沅提醒过后,瞿越便离开了正屋。
瞿越转头到了东厢房,她确实想看看这个程澄到底长什么样,能让她儿子动了心,想必是个绝色。
姜绵绵不好阻拦太夫人,只能进屋通传,“程姑娘,咱家太夫人来了。”
程澄刚刚挨了鄢景宣的一顿奚落,听说太夫人来了,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太夫人是来干嘛的?
程澄到门口迎接,福身问安,“太夫人安好。”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容貌姣好、慈眉善目的中年贵妇人,眉眼有几分像鄢景宣。
“你也安好。”瞿越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程澄。
瞿越觉得,程澄只能算有几分姿色,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程澄的容貌能称上绝美妖艳,能让鄢景宣上心,越看越觉得有些不解。
难道,鄢景宣选中她不全是看脸,这个女人还有别的过人之处?
“您请坐。”程澄赶紧给太夫人倒了一杯茶。
瞿越道,“我是鄢景宣的母亲,听说他带你回来,我就特意过来看看你。你在这儿住着,可还习惯?”
程澄很想告诉她,其实她和鄢景宣没有那种关系。
“我还好,多谢您关心。”
瞿越叮嘱她道,“景宣自从中毒之后,大夫就让他饮食清淡。所以,你以后就别再给他送油炸食物了。”
程澄一听,心想,太夫人该不会是以为,鄢景宣是因为吃了她送的炸春卷才蛊虫发作的吧?
程澄立刻为自己辩白道,“我先前的确不知,不过我送去的时候,国公爷已经亲自告诉我了,而且他也没有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送了。”
“我知道,我这只是再叮嘱你一遍。”瞿越笑了笑。“毕竟,你以后要常在他身边伺候。”
程澄心想,得亏今天鄢景宣没吃呀,否则,她可真是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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