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的第二天,鄢景宣就上疏了一封。皇帝随之赐下一道圣旨,册封鄢逸朗为魏国公府世子,正式的公爵继承人。
皇后还令人送来了一把黄金打造的平安锁,送给孩子做礼物。
紧跟着的几日,鄢家的亲朋好友们都陆陆续续到魏国公府,来探望程澄和刚出生的孩子。
客人们来了,都要把刚出生的孩子夸一夸。不管他们是出于真心还是客套,反正程澄听着觉得高兴。
程澄坐月子,还需要好好地休养,待客的事情大多还是鄢景宣与瞿越在张罗着。
孩子出生了,带孩子占据了他们两个人的主要精力。程澄自己有奶水,她白天自己喂,但夜里她还是想安安生生睡个整觉,夜里就轮到鄢景宣照看。
夜里孩子醒了要喝奶,鄢景宣就会马上起来,抱去耳房,叫来乳母喂。
有好几次夜里,程澄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很快发现鄢景宣起来哄孩子,抱着孩子出去,每当这时,她是真的觉得好安心。
鄢景宣是个好男人、好父亲,他带孩子比花钱请的乳母与月嫂还细心。只要他在家,他就会主动一起带孩子。孩子洗澡的水温,他要亲自试,孩子的衣裳尿布,他要亲自仔细检查,干净的才给孩子用,但凡有一丁点儿污渍都不行。孩子喝完奶,他抱着拍嗝,抱一两个时辰不嫌累。
孩子哭了,程澄就会忍不住揪心着急,鄢景宣一点儿也不慌张,总能很快明白孩子是尿了还是饿了。这一点,程澄自愧不如。
除此之外,婆母瞿越和母亲沈青梅会轮流着过来帮他们带孩子,这也减轻了他们俩的担子。
瞿越对大孙子的喜爱,到了每天必须上午来一趟下午再来一趟的地步,程澄都忍不住佩服这老太太。
二月十五,鄢家世子鄢逸朗满月了,程澄也出月子,鄢家早早地就广发了请帖,大办孩子的满月宴。
这天,天刚蒙蒙亮,程澄醒来时,鄢景宣抱着孩子在屋里踱步。
鄢景宣见她醒了,抱着孩子过来跟她说话,“逸朗今天醒得可早了,醒了就乖乖地等着,不哭不闹的。”
程澄把孩子抱过来亲昵,“咱家逸朗也知道自己今天满月啦,对吧?”
逸朗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哦哦”两声。
程澄看着自家孩子这么可爱,心都要化了,“逸朗呀,不怪你奶奶老是夸你长得漂亮,我也觉得你很漂亮呢,等你长大了,怕是要迷倒好多小姑娘呢。”
鄢景宣取来一个盒子递给程澄,“给你,今天是孩子满月的日子,也是你也出月子的日子,庆贺庆贺。”
“这是什么呀?”
鄢景宣打开盖子递给她看,“我亲手给你做的金步摇,仅此一支。这金柄是我一锤一锤敲出来的,这上头的宝石也是我一颗一颗打磨抛光的。我做得还算用心吧?”
程澄还挺感动,所有人都只记得今天是孩子满月,只有他留心到了也要给她一份礼物,这份心意难得。
程澄笑盈盈地收下,撒娇道,“谢谢夫君,真好看。”
两人正说着话呢,大丫鬟降真就来通传,“主子,夫人,太夫人与沈夫人到了。”
程澄心想,这俩老太太,今天可真是够早的呀。
瞿越率先一步踏进屋,催促道,“程澄,你怎么还在床上呢?一会儿客人就要上门了,赶紧赶紧,起床梳妆打扮。”
“哦。”
下一瞬,瞿越目光落在了逸朗脸上,马上变了脸色,“哎哟,我的小乖孙呀,你醒了呀。奶奶给你准备了好看的新衣裳,来来来,奶奶给你穿上。”
程澄把孩子递过去,递给瞿越抱。瞿越抱着大孙子,欢天喜地地去给换衣裳去了,她每给孩子换一件衣裳,就得夸一句我家大孙子真俊。
瞿越要把逸朗夸成一朵花了,程澄越听越忍不住笑。
沈青梅见亲家母这么稀罕孩子,也不跟她争了,走到程澄床边,“澄儿,快起来吧,今天是大日子,可不能迟了。”
“好。”
程澄起床梳洗打扮了,再过一会儿,客人就要陆陆续续地登门了。
今天是大喜日子,程澄选用了一件大红彩绣花鸟纹大衫,配上一套点翠头面,华贵又喜庆。
逸朗则戴上了他奶奶给准备的大红花袄子、平安锁、虎头帽,虎头虎脑惹人爱。
鄢景宣的姐姐鄢郦、妹妹鄢湄两家人来得最早。程澄的哥哥程深不轻易请假,今天是外甥满月,他也早早地从书院赶来了。
亲戚们一来,小逸朗又有差事了,就是让他们轮着抱一圈。
其他人抱的时候,小家伙还很给面子,不哭不闹,鄢郦家的那位姐夫留了长胡子,也凑上来想抱孩子,给孩子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哭了。
瞿越护崽心切,把他撵一边儿去,“去去去,你把我乖孙子吓到了。”
亲戚们起得早来得早,没怎么吃东西,程澄赶紧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膳,招呼他们一起再吃点儿。
待他们用过早膳不久,今天的第一家客人就到了。
姜知宥一路引着他们走进院子,“主子,夫人,林尚书一家到了。”
一个小萝卜头,手里捏着一只布老虎,走在最前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要看弟弟。”
林家小宝刚满了两岁,走路还不利索,林家下人紧跟着保护。
黎棠在后头提醒他,“执端,你慢点走。”
她现在二胎也能看出孕象了,她夫君林熙兆走在她旁边挽着她。
林沅与她探亲回来的夫君李翀,走在最后头。
鄢景宣赶紧抱着孩子迎上去,跟怀里的孩子说道,“逸朗,快看呀,执端哥哥来了。”
林家小宝林执端走到了鄢景宣跟前,一点都不认生,抱住鄢景宣的大腿,“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鄢景宣赶紧蹲下来,抱孩子给他看。
林家小宝目不转睛地看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婴儿,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布老虎塞到逸朗的胸口上。
鄢景宣问他,“你要把布老虎送给他呀?”
“嗯!”
鄢景宣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谢谢哥哥,哥哥怎么这么好呀?”
程澄招呼他们一家道,“快请进屋,喝点热茶吧。”
林家一家人跟随程澄走进堂屋,闲聊一些孩子的家常,再聊聊京城里最近发生的趣闻八卦。
黎棠开口道,“哎,你们俩听说了吗?临江侯府的白氏在给陈墨物色人选,她看上了韩国公府的幺女李兰沁,现在一门心思地想搭上李家。”
程澄好奇道,“真的假的?”
她心想,难道是陈墨先前找鄢雨借钱没借到,觉得在鄢家身上无利可图,现在就把心思转移到别的人身上了?
那陈家可真是够唯利是图的。鄢雨这个傻子,让人家耍得团团转。
林沅嘲讽道,“陈墨现在是上赶着巴结人家李兰沁,元宵灯会上碰上了,跟个狗腿子一样,非要给李兰沁当小厮提东西。我师兄亲眼看见的。”
鄢景宣一听,怒骂道,“陈墨这个狗东西!”
程澄打听道,“那韩国公李家是什么态度呢?”
黎棠笑道,“韩国公府肯定看不上陈家这种破落户呀。是吧,夫君?”
“是呀。”林熙兆回道,“昨天下朝时,李兰沁的哥哥李兰玉还与我抱怨,看着陈墨跟一只臭苍蝇一样围着他妹妹转,他就忍不住想揍陈墨一顿。”
林沅道,“李家的产业也很多,与你们鄢家比,也差不了多少,世子李兰玉刚刚又升了官,李家炙手可热。李兰沁貌美如花,知书达理,又是李家的掌上明珠,李家要给李兰沁议亲,也肯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了陈墨?”
程澄心想,既然李家看不上陈墨,陈家又看不上鄢雨,那鄢、李两家结亲不是很好吗?还由得陈墨这个龟孙子在中间挑三拣四?
她身边有配得上李兰沁的青年吗?
程澄首先想到了自家哥哥程深,他快满弱冠了。
但是,程家的家世实在差得太远,如果哥哥已经有了成绩不错的功名,并且有了被重用的可能,她还敢厚脸皮去问一问,可哥哥现在连功名也还没着落,实在是高攀不起。
程澄仔细一琢磨,又想到了鄢景宣庶出的弟弟十爷鄢景南,他年满二十二,还没娶亲呢。
十爷是家中的幼子庶子,亲爹娘走得早,在人丁众多的鄢家,十爷并不显眼,几乎算得上是无人问津。比起有爹娘疼爱的侄子们,十爷就显得有些落寞了。
程澄对十爷也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几次照面中,她觉得十爷还算有礼,每回都主动客客气气地跟她打招呼。
她听鄢景宣提起过,十爷手里也有一点自己的产业,老爷子走的时候,怜悯他是幼子,给他留了一些钱庄股份与一座小矿山,虽然比不上鄢景宣与五爷,但只要经营得当,吃穿不成问题。
不过,李家能不能看上他,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多时,客人们陆陆续续登门,魏国公府越来越热闹,一片喜庆。鄢景宣到公府大门口去迎接客人,瞿越与两位姑子也帮忙招呼客人。
季淑与相公张桓也带着贺礼上门了,下人领着他们夫妻二人来澹园看望程澄和孩子。
经过近半年的调养,季淑的气色明显好得多了。她今天穿着牡丹粉的大衫,而她肤色白皙,肤质水嫩,完全压得住。
程澄忍不住摸摸她的脸蛋,打趣她道,“这是谁家小姑娘呀?这脸蛋儿嫩都得能掐出水来了。”
季淑往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去你的!你洗我脑壳呢?”
程澄笑道,“是真的白白嫩嫩,不信你问问她们呀。”
黎棠附和道,“确实是,你之前脸上肤色暗沉,眼下都长斑了,现在不仅干干净净的,肤色也白了许多。”
林沅玩笑道,“而且,你整个人的精气神不一样了,脸上的怨妇气少了。”
“好吧,你们都这样说,我就信你们吧。”
季淑被夸得心情大好,抱一抱林家小宝,再抱一抱逸朗。
张桓目光落在她身上,“阿淑,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季淑哼了一声,“问你什么?你怎么看待,重要吗?”
张桓道,“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白净貌美的。”
季淑啐他道,“呸!难道你还想否认你娘造的孽?装什么瞎呢?”
张桓马上否认,“阿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是想夸你。”
季淑抱怨道,“夸人都不会夸,也不知道看一下时机,也不管听的人高兴不高兴,真是的!你就只适合抱着你的那些书、那些公文过。”
“我错了嘛,你别生气。”张桓被数落了一顿,灰溜溜地道歉。
程澄与黎棠相视一笑,季淑现在这么硬气了。
季淑现在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找麻烦的婆母与碍事的姨娘都被送去了宝恩寺思过,夫君张桓为了与她缓和关系增进感情,对她也言听计从。
过年之前,张老夫人给张桓来信,抱怨自己的日子过得苦,跟儿子求情,求张桓早点放她回去。张桓犹豫了片刻,再看到季淑的脸色,立刻坚定了立场,把那封求情信丢尽了火炉里。
季淑以前对张桓有些盲目崇拜,既没有彻底地了解他的缺点,也并没有完全了解他的优点,更没有用平视的眼光去看待他。
事发后的这段时间,她下定决心要与张桓一刀两断,报复性地变着花样地折腾他,向他提出各种刁蛮任性的要求,无一例外地得到了满足,她才发现,张桓也并非对她无情,也并非完全不可救药。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她觉得他们俩婚后这三年间都没有好好了解彼此,现在,她才能正视他们的姻缘。
张桓以前做得确实不够好,对她不够关心,不够体贴,但有些事情,她倒是不能否认,张桓人品还行,对她没有过二心,张老夫人多少次跟他提休妻,张桓都不曾听进去。
她也开始慢慢改变自己,慢慢适应新的相处模式。
以前,她从来没有对张桓提过什么要求,但其实心里也是有期许的,现在,她就直接提出来,想要什么就开口问他要,想让他干什么就直接吩咐。
之前,林沅给她配了一剂淡斑养肤的药膏,她吩咐张桓记着每天给她抹药,张桓果然每天定时给她抹药,有时候她自己都忘了,张桓还记着,一天不落。
她就发现,张桓为人木讷,也不幽默风趣,但就是认真负责,对这种每天都要做的事,记得可清楚了。
张桓每天准时准点细细地给她抹药,确实消减了她的一部分怨气,确实让她感受到了一些以前没体会过他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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