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吩咐把孙佳莹赶出去,鄢逸寒没什么反应,连三夫人这个亲姑姑也一声不吭,也是一脸想撇清干系的样子。
程澄实在有点看不上三夫人,当初不就是她一力主张让孙佳莹嫁进门吗?孙家没落了,她就急不可耐要划清界限,真是有两副嘴脸。
三爷吩咐完下人,转头看到大家都盯着他,觉得很是尴尬,招呼道,“大家吃菜,吃菜呀,别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了兴致。”
其他人压根儿没兴趣理会三房的破烂事,该听说的都听说得差不多了。私底下,他们瞧不起孙家,也瞧不起三房。
一顿大家面子上勉强还算过得去的年夜饭过后,小孩子们吵嚷着,去湖边放烟花爆竹。
孩子们都很兴奋,蹦蹦跳跳的,程澄可比不得他们,没一会儿就感觉累了,鄢景宣便陪着她回了澹园。
程澄一回去,便瘫在椅子上上,“这一顿年夜饭吃得真没意思,虽说坐着满屋子的人,可大家明明都没有很深的感情,却都不得不勉强自己坐在那儿。”
鄢景宣摸摸她已经圆滚滚的大肚子,笑盈盈地说道,“明年可就不一样了,明年咱们家可就添丁了。明年过年的时候,咱们有了孩子,再把你岳母与你哥都叫来,那样才是真正的热闹呢。你说,好不好呀?”
“好呀。”
程澄犯困,眼皮子直打架。“我好困啊,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她便往床上被窝里钻。
“乖,你还没有洗脚呢。你等我去打水来给你洗个脚再睡,好不好?”
“……”程澄困得沾床就睡。
“唉……”
没有办法,鄢景宣只能叫人打了热水来,用帕子浸了水拧干后,帮程澄擦一擦。
随后,鄢景宣把汤婆子取走,换上热的水,再拿回来给她塞到脚边。
一觉醒来,便已是新的一年了。
程澄再醒来时,鄢景宣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的脑袋。
见她醒来了,鄢景宣便淡淡笑着,“程澄,新年快乐。”
程澄还没完全醒,挤进他怀里,黏了好一会儿,才消了起床气,“同乐同乐。”
“起床吧,咱们一会儿去给母亲请安,讹她一个大红包。”
“好。”
程澄肚子大了以后,鄢景宣喜欢亲力亲为地照顾她。新的一年,也是鄢景宣给程澄穿衣打扮。
“你早膳想吃点儿什么呀?”
“嗯……”程澄沉吟道,“大年初一一早,不都是要吃饺子吗?还是吃饺子吧。”
鄢景宣答应道,“好,我去准备,你就等着吃我亲手给你包的饺子吧。”
“你能不能拿进来包?我想看着你包。”
“好。”
鄢景宣早年从军,学到了一些简单的厨艺,其中就包括包饺子。
他准备好了面团和馅儿,端进了卧房来包。
“好了,我要开始了。”
程澄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他熟练又有条不紊地切面剂子、擀面、包饺子,心里感觉特别踏实。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包完了第一锅的二十个,鄢景宣就叫人马上拿去煮了来,叫程澄先吃。
第一口饺子入口,程澄才算是彻底醒了,“哇!景宣你配得馅料好好吃,跟我娘做的简直不相上下呀!”
鄢景宣一边继续包着,一边回应她,“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吧。”
被她夸赞了,他心里也高兴。
早膳之后,他们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拜年。
瞿越的精神很好,给了程澄一个红包,还笑呵呵地跟程澄闲话家常,“你放心,接生的稳婆与孩子的乳母,我都已经替你寻好了,各有两个,我叫人好好地调查了背景,你可以放心地用。大年初八,她们就会住进公府来,随时候着。还有你娘家的母亲,我会派人去接她来陪你。”
有人帮她准备这一切,程澄自然是觉得轻松多了。而且直接把人安排到公府来住着,随叫随到,心里也确实踏实一些。
程澄觉得心里暖暖的,“多谢母亲为我筹划这一切。”
瞿越道,“实话实说,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景宣与我的孙儿。对了,你们叫林大夫诊断过男女了吗?她是怎么说的呀?”
鄢景宣回道,“我们没问过。”
“怎么不问啊?早点问清楚,也好早做准备啊。”
鄢景宣道,“反正是男是女都已经注定了,女孩儿也得好好养大呀,问了又不能改变,而且诊断也不能完全准确的。”
瞿越立刻不满道,“呸呸呸!这第一胎得是男孩儿。有了哥哥再要妹妹也好。”
鄢景宣笑道,“阿娘,那就拜托您这几日再多多求神拜佛,保佑得个世子吧。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瞿越严肃道,“不能光我一个人拜,你们也得好好拜。”
说着说着,瞿越就起身去拉程澄,往她屋里的佛龛去,“走走走,现在就去拜拜。鄢景宣,你也跟着进来拜拜。”
程澄与鄢景宣都被瞿越要求着,认认真真地烧了香拜了佛作了揖。
回澹园的路上,程澄忍不住感慨道,“母亲的期许这么高,我都有点紧张了。”
鄢景宣把她搂在怀里,“别紧张啦,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有我给你撑腰,谁能说你半个不字?而且,我娘也不是只喜欢孙儿,不喜欢孙女的。从小到大,我的姐姐妹妹,她也是疼爱的。”
听到这儿,程澄稍稍宽心。
三房一大早就开始鸡飞狗跳,下人们一晚上都没能把孙佳莹弄走,只得赶紧请示主子。
于是,三爷三夫人大年初一听到的第一句就是,“三爷,三夫人,不好了,那孙佳莹还是不肯走。”
三爷当即披头盖脸的骂过去,“你才不好了,你全家都不好了。”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话,“孙佳莹还是不肯走呀。”
三爷怒道,“什么?你们怎么办的事儿?这都一晚上了,怎么还没把人弄走?”
下人委屈道,“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呀,她实在是太能撒泼了。她拿石头一直砸门,把门都砸坏了,吵得门房一晚上不得安生。我们一拉她,她就拿出一把刀来架在脖子上,一哭二闹三上吊。”
三爷轻蔑一笑,“拿刀就是吓唬人的,我不信,她还真敢动手。”
下人回话道,“确、确实动手了呀,她给自己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都见血了。我们哪里还敢驱赶她,她就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我们下人的住处。”
三爷眼珠子都瞪大了,“什么?!都见血了,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晦气呀?这个孙佳莹,简直就是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下人又道,“我们本想着,等到天亮了,她闹够了,自然就会回去,可万万没想到,她今早竟然还不走,而且还大有要跟我们一直耗着的意思。”
听到这儿,三爷火冒三丈,迁怒于三夫人,“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你招进来的瘟神!”
三夫人不敢说话,现在娘家失了势,她要是也被三爷抛弃了,可没有娘家给他撑腰了。
三爷才不关心孙佳莹的死活,可他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大年初一的,他就跑到澹园来了。
三爷大倒苦水,“九弟呀,弟妹呀,你们真的得帮帮我呀。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那孙佳莹就在下人房里呆了一晚上,愣是赖着不走了。下人驱赶她,她竟然还寻死觅活地闹。”
鄢景宣调侃道,“她倒是能屈能伸呀,下人的住房,她也不嫌弃。”
三爷道,“她这是打算讹诈我们呀,要是不收留她,她就打算一直赖在下人房里,让鄢家晦气,真是太不要脸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吧,我是拿她没辙了。”
程澄倒是有点佩服孙佳莹,为了留下来这样豁得出脸面。
她的娘家已经无力落魄了,她无论如何都要赖上婆家。她这样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一样会被兄嫂嫌弃,日子一样是不好过的。
程澄讨厌孙佳莹,觉得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活该,可程澄才不会傻乎乎地被三房利用。
程澄回道,“三哥,她怎么说也是三嫂娘家的侄女,纵然他和逸寒的婚事没了,你们也还是亲戚关系呀。要不你们就收留她吧?”
三爷立马拒绝道,“这怎么可能呢?孙佳莹要是还留在鄢家,那逸寒以后还怎么娶妻?新妇进门了,孙佳莹不得去找人家闹吗?有她在,这个家还如何能安宁?”
程澄心想,可不是这个家不得安宁,只是三房不得安宁而已,关他们什么事呀?
三爷现在指责三夫人,可当初定下孙家这门亲事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反对的呀。现在他倒是事后诸葛亮,还想鼓动他们插手,算盘打的叮当响,也是厚脸皮。
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鄢逸寒没有坚持要娶她,否则,她就得遇上这么冷血无情的婆家。
鄢景宣也不跟三爷客气,直接拒绝他道,“当初选她和逸寒成亲,也不是我做的主,你们也没有人来问过我的意思。如果你们当初来问我,我必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如今要把人家赶走,也不该我来做这个恶人。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这……”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三爷真是有一点毛焦火燥,又没法真的动硬,万一闹出人命来,名声以后可难听了。
正月里,家家户户最常见的一项事宜,就是走亲戚拜年。
程澄随时可能临盆,已经没法出去拜年了,她就在家中呆着,坐等客人上门。
大年初二,鄢景宣的姐姐鄢郦和妹妹鄢湄回娘家拜年。
大年初三,瞿越娘家瞿氏的亲戚上门拜年。
大年初三、初四,家里的各房互相串门请客。
大年初五,黄月娥、秦芳菲带着绣坊的姐妹们一起来看她。
大年初六,是林沅、黎棠与季淑三人相约来鄢家拜年。
程澄没法亲自招待客人,只能叫鄢景宣多帮忙,但是出钱她倒是不吝啬,凡是小孩,她通通塞上一个大红包。
初八那天,两个稳婆与两个乳母都到了府上,她们要一直住到程澄生下孩子,随叫随到。鄢景宣亲自去把程澄的母亲沈青梅接来陪程澄。
正月十五子时,程澄刚刚入睡不久,突然觉得肚子痛了,是要生了的前兆。
她叫醒鄢景宣,“景宣景宣,刚刚我肚子痛了,好像是要生了。”
“什么?”鄢景宣睡得正香,还没反应过来。
“要生了。”
鄢景宣清醒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要生了要生了!我、我、我马上去叫人,你等我。”
鄢景宣赶紧去叫醒准备好的稳婆,随后,他又是派人赶紧去告知瞿越与程澄的母亲沈青梅,又是派人赶紧去请林沅大夫来,忙完这些,又赶紧回去陪着程澄。
瞿越一听说程澄要生了,觉也是睡不着了,来产房里陪着。
不一会儿,林沅大夫也赶来了,安慰程澄宽心。屋子里瞬间挤满了人,都熬夜陪着程澄生孩子。
有这么多人陪着,程澄安心了不少。
半夜里,林沅吩咐给程澄送些吃食来,她对程澄道,“你不痛的间隙,吃点东西吧,要攒着力气,一会儿用。”
“好。”
到天明时,程澄的阵痛已经十分密集,终于在辰正一刻,当阳光照进产房时,程澄顺利地产下一子,婴儿的啼哭声打破清晨的宁静。
稳婆赶紧给孩子收拾包裹好了,抱去给瞿越道贺,“太夫人,国公夫人生下一位小公子,恭喜您呀!”
这孩子出生,可把瞿越给高兴坏了,她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爱不释手,笑得合不拢嘴。“哎哟,我的小乖孙哟,你生得可真漂亮呀。”
她还抱着去给沈青梅看,“亲家母,你快来看呀,你有外孙啦。”
“是呀。”
沈青梅也是高兴,一方面是为自己当了外婆高兴,一方面是为女儿高兴,程澄有了孩子,在婆家就更加有底气。
鄢景宣仔细地给程澄擦汗,满脸地心疼,“很疼吧?辛苦你了。”
程澄又疼又累,嘴巴也干干的,嗓音沙哑,“我想看看孩子,他长什么样子呀?”
瞿越抱着孙子稀罕了好一阵,听到程澄说要看孩子,才抱来给程澄看,“程澄,快看看你儿子,长得真俊,比景宣刚出生的时候还漂亮呢,长大了必是要胜过景宣的,你可真是太会生了。”
鄢景宣也凑过去看,小小的一团抱过来,他又想抱又不敢抱。
他玩笑道,“阿娘,您喜欢孙子,也不能打压我吧?”
瞿越不容他反驳,“我乖孙就是比你好看!”
林沅调侃道,“鄢景宣,你这回可失宠了,现在,这孩子才是你家地位最高的。”
程澄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她只看了一眼孩子,便累得睡着了。
林沅吩咐丫鬟取了干净的寝衣,盯着给程澄换了一身衣裳。
安置好了,林沅又对众人道,“大家都累了,留下一个人在这儿照看着,其他人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不然,身体可扛不住了。”
众人陪着程澄生孩子,也都一整晚没睡了,也都有点筋疲力尽。
鄢景宣道,“阿娘,岳母大人,您二位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来换我。”
“也好。”
程澄刚刚生下孩子,身体还需要时间休养才能恢复,她睡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你睡醒了吗?饿不饿呀?想不想吃东西?”
程澄听到她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才发现她躺在鄢景宣的胸口上。
“景宣,孩子呢?”程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孩子。
鄢景宣摸摸她的额头,“你扭头看,孩子就在你旁边呢!”
程澄扭头看到襁褓里的儿子,睡得正香呢。从前,她觉得黎棠的儿子长得粉雕玉琢的,如今有了自己的儿子,她马上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看的,其他人的儿子通通都比不上。
程澄忍不住轻轻戳戳他的小脸蛋,“这小婴儿的脸好柔软呀,他喝过奶了吗?”
鄢景宣道,“放心,乳母已经喂过了。”
“他叫什么名字呀?你给他想好名字了吗?”
鄢景宣摇摇头,“还没呢。反正是逸字辈的,就再取一个字,你说呢?”
“我说……嗯……”程澄仔细想了想,“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太阳初升,天空晴朗,就给他取名叫逸朗,好不好?”
鄢景宣答应道,“好!就叫逸朗,明天我就去记上族谱,然后上疏一封,请封逸朗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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