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午后,黎棠带着自己儿子,与林沅一块儿来了魏国公府做客。
“小澄,我来领钱啦。”
程澄把鄢景宣准备好的一叠银票,递到黎棠面前,“在这儿呢,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清点一下。”
黎棠数了数,抽出了其中几张,递给程澄,“来,这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分你三成。”
程澄婉拒道,“算了吧,这事儿就是顺带的,回头你请我吃饭就好了。”
黎棠还是坚持给她,“不行不行,这是说好了的,我肯定得兑现,不能让你白帮忙。你要是这样推诿,那我以后可不敢再找你帮忙了。”
“好吧,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程澄心想,反正她们以后还要常常来往的,还有这种赚钱的机会时,多想着她就是了。
理清楚的钱的问题后,林沅又给程澄把了脉,“最近感觉如何?这孩子喜欢动吗?”
程澄点点头,“嗯,我感觉还好,就是腰挺酸的。它挺好动,景宣说,有时候我睡着了它也在动。”
林沅道,“说明孩子活泼,那挺好的。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出门散步最好是有人陪着。”
“好。”
黎棠关心她道,“你这孩子就快要与你见面了吧?”
程澄微笑道,“是啊,估摸着过了年正月里就该生了。小棠,我想问问你,你生第一个的时候,疼得厉害吗?”
黎棠如实告诉她道,“那肯定疼呀,而且是越来越疼的,生孩子轻松的只是很幸运的一小部分。我那时是一早有了动静,到傍晚才生下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程澄突然就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了,她现在就想求求菩萨,保佑她顺利一点。
黎棠安慰她道,“你也别太紧张,阿沅会来陪着你生的,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来陪你呀。”
程澄有点感动呀,她也太好了吧。“就怕我想,你家相公怕是不乐意呀。而且,你也怀着呢,哪能让你辛苦陪产呀?”
黎棠笑道,“他不乐意有什么用?他没有话语权。我想来陪你,他还能拦得住吗?”
程澄笑了笑,与她打听道,“你相公最近忙吗?他们是不是也快放假了?孙育丰的案子,怕是要到明年去了吧?”
黎棠告诉她,“孙育丰的案子已经有定论了,几项罪名都成立,处罚流放两千里,不株连家人,过年之前就要宣布。”
即便如此,孙佳莹也是罪臣之女,以后是再也强势不了了。程澄对这样的结果基本没什么情绪,孙家可谓咎由自取。
“案子也办结了,你相公有空陪你吧?”
“别提了,我相公最近忙着交接呢,不到天黑不着家。”
“为什么要交接呀?你家相公也没法再升官了,难不成……”
程澄有些不解,交接就意味着换了官职,可黎棠的相公林熙兆是正二品御史兼内阁大学士,做官也算是做到头了,根本没有上升空间了,他还能换什么官职?
像鄢景宣的一品爵位魏国公,只是一种身份荣誉,并不是实职,正二品就是实权的了。
黎棠回道,“只是内阁几位大学士之间互换平调。”
“他们做得好好的,为何要换呀?”
林沅噗嗤一笑,玩笑道,“老家伙们脑子进了水,想搞点新花样呗。”
黎棠笑笑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工部的蔡尚书要告老还乡了,也正好需要补一个人。”
到了年末,下头官员都在催着户部早点发津贴,到了内阁例会上,刑部尚书姚可嘉也催,“老方,什么时候发津贴?今年能不能早点发?千万别跟去年似的,临到过年前一天才发呀。”
首辅兼户部尚书方谨行就发牢骚,“催催催,这个户部尚书你们来当得了。”
林熙兆就接过他这个话头,“也不是不行呀。如果是我当户部尚书,我保证每年腊月十五之前发津贴。”
吏部尚书章庭梧,“我也要换职务,我在吏部也好十几年了,这回工部腾出位置了,换我去工部轻松轻松。”
礼部尚书顾岩瓒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别呀,要换去工部也是我先换,我年纪最大,最轻松的应该优先给我。”
方谨行同意道,“行啊,要换就都换呀,咱们这几个老家伙的职务,也确实是多年没变了。一直在一个地方,难免固守成规,看不到新的变化。”
顾岩瓒又道,“还有啊,你们能不能再招一个大学士?以后值夜能否不排我了?我确实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只有兵部尚书英国公郑寻与他们不同,“我不换!你们要折腾别带我!我这辈子就会舞刀弄枪,其他各部的事务我都干不好。”
于是,几个老家伙拍拍脑门就定了主意,除了兵部尚书,官职全部换一遍。礼部尚书顾岩瓒调任工部,都察院左都御史林熙兆调任户部,首辅方谨行调任刑部,刑部尚书姚可嘉调任吏部,吏部尚书章庭梧调任礼部。
消息一出,下头的官员们可谓是一片哀嚎。
礼部的官员们哀嚎,是因为都舍不得顾岩瓒,顾岩瓒脾气又好,对下又关心。
而户部的官员哀嚎,是因为他们即将迎来比首辅还严苛的林熙兆。
都察院的官员们也哀嚎,他们仗着老大手腕强硬,横行了多年,不知道老大去了户部,以后还能不能护着他们?
最悲喜交加的,要属工部左侍郎,尚书要告老还乡了,他以为自己能顺利补位,熬出头了。也就才高兴了没两天,现实就残忍地打了脸。
程澄听黎棠聊起这个闲话,忍不住有些想笑。本来,官员官职调动也算是一件平常的事,可这回那个大学士们来这么一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点好笑,仿佛是拍拍脑袋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显得特别草率儿戏。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级别上,平素都得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有把握,是绝对不敢轻易把自己的职位让出去的。
过了腊月二十二,过年的气氛一下子特别浓厚起来,各房都忙着打扫、置办年货。
今年的除夕晚宴,瞿越一早就与各房吩咐了,程澄大着肚子是不可能操办的,她也没那精神张罗,要是有人愿意出来操持,那就办,如果实在没人愿意张罗,那就各过各的。
最后,六夫人出来揽了这个差事,鄢家的除夕家宴才没有各过各的。
到了除夕这日酉时,鄢家所有人到了家祠,一块儿祭祀祖先。众人在鄢景宣的带领下,跪拜行礼,只有程澄大着肚子可以站着。
祭祀过后,众人一起到了太夫人瞿越的住处,用除夕晚膳。
六夫人准备的晚膳,鸡鸭鱼猪牛羊肉齐全,荤素搭配合宜,炒菜、炖菜、蒸菜、凉菜都各有几道,丰富可口。
难得嫂嫂们愿意出来操心准备晚宴,程澄觉得她应该要多多吹捧她们,让她们更加乐意干这事儿。
程澄笑嘻嘻地对六夫人道,“六嫂,你准备的酒菜可真丰盛呀,想必花了不少时间吧?这鲈鱼、青虾都是我爱吃的。”
六夫人突然得到了表扬,心情愉悦,“也没什么啦,你爱吃就多吃一点。”
四爷贬低她道,“也就一般般啦,普普通通家常菜而已,也值不了多少钱,你可别吹捧上天了。”
程澄听着忍不住蹙眉,哪有来的吃白食还屁话多的呀?
她反驳道,“我觉得没有出钱出力的人,不会夸赞与感谢的话,至少应该安安静静地呆着,而不是挑三拣四。这本来就不该是任何人的活,六嫂愿意出来张罗,不会说声谢谢,就最好闭嘴。”
“你……”四爷没想到程澄连他都敢数落,一时有点不适应,“轮得着你数落我?”
鄢景宣瞪了他一眼,“她就数落你了,你想怎样吧?”
四爷顿时灰溜溜的,冒着酸气,“我敢怎么样啊?她是金疙瘩呗,我敢惹她吗?”
鄢景宣警告他道,“你知道就好。”
六夫人对程澄对视一眼,笑了笑,心意都在眼神里了。
酒过三巡,五爷开口对瞿越道,“母亲,有一件事情,我要请示您,我们五房明年想搬出去了,还望您同意。”
瞿越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们是想分家出去了吗?”
五爷肯定道,“是的。我们在公府住了好些年了,孩子们也慢慢大了,也该出去自立门户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各位爷都有点尴尬。该搬出去的,又何止五房呢?如果大家都一起赖着,大家也都能厚着脸皮继续装聋作哑,可有人带头搬出去了,就会显示出他们是赖着不走。
瞿越巴不得这些庶子们通通都搬出去才清静呢,五爷主动提了,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瞿越笑呵呵地答应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已经决定好了,我也没有拦着你的道理。往后啊,你和景宣还是亲兄弟,还是要互相帮衬着才好。”
五爷微笑着答应道,“这是自然的,景宣还是我的亲弟弟的,有赚钱的好营生,还是要一起干的,对吧?”
鄢景宣附和道,“没错,住哪儿都是小事,能够互相帮衬才要紧。五哥,以后过年过节要常回来。”
五爷道,“何止是过年过节,如果以后我们家混不下去了,我还要回来找你们两口子收留呢。”
程澄回道,“五哥,你前程似锦,肯定没有这一天的。”
鄢家几个大的是老油条了,几个小的还是有些廉耻感的,五爷突然就宣布要自立门户了,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坐立不安。
六爷有点没话找话说,问道,“五哥,你这也太突然了吧?就在这儿大家一起住着,不好吗?”
六夫人觉得他丢人现眼,呵斥他道,“闭嘴吧你。”
六爷委屈巴巴道,“我话都不能说了?”
六夫人道,“知耻而后勇,以后你勤奋努力赚钱,早点带我们母子搬出去,就还保得住脸面。”
六爷只想赶紧把这茬接过去,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三房的下人来通传,“三爷,那谁来了,在门口吵嚷着要进来。”
三爷瞥了下人一眼,“那谁是谁呀?”
“孙佳莹。”
三爷一听,怒道,“她还有脸来?赶出去呀,这种事情还来通传什么?大过年的,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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