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复生又如何,绿林不听好汉歌,鼓打千锤若未闻,不如霹雳震山河。

    闻听结义兄弟彭善锡拜山,崔大民一跃而起,急奔下来,老远望见人影便大喊大叫:“兄弟,真的是你么!可想死哥哥我了!”

    大哥真情流露,彭善锡感动异常。崔大民一个熊抱,看着彭善锡哈哈大笑。

    “老大,这就是我的结义兄弟彭善锡!兄弟,这位是我们山寨朱大当家,江湖人称朱一抓,什么事到老大这里都是一巴抓就搞定。”

    朱由相上下打量一番彭善锡,心里给了评定,小伙还不错,见了我等恶名在外的人很是镇定,态度不卑不亢,老三说他身手不错,值得山寨交往。打定主意,朱由相热情上前招呼,彭兄弟是我三弟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到了山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朱一抓一定帮忙。

    一顿酒喝得昏天黑地,朱由相迷醉双眼,手指成爪四处划拉,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名如其人,附合一抓之谓。二当家苏白,人称白眼大虫,长得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白多黑少,这种人往往心思阴刻,睚眦必报。四五六三个当家的下山催粮,不在其位。

    苏白酒上了头,脸色俞青,白多黑少的眼睛盯着李老七,手里抱着一坛子酒,要和他比个高低。几个月饱饭吃下来,李老七长壮了一圈,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能吃,每顿最少吃两斤饭外带几盘大肉,现在他对自己有个新认识,还特别能喝。山寨不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吗,我看不乍的。李老七豪气干云,抢过酒坛,咚咚咚倒了两碗,来,我先干为敬。苏白不甘示弱,勉强喝了两口,身子一软,滑了下去。

    崔大民瞧得心惊胆战,幸亏我没找这个酒海,不然岀丑的就是我。老大老二都被你们灌翻了,我可得顶住,把王老九拿下。

    一顿酒,李老七喝岀了名声,人送外号酒缸。

    第二天,朱由相醒来,拍拍脑袋想起昨天的酒席,老三的这个结拜兄弟不简单,别看精精瘦瘦的,喝酒可真不含糊。还以为找了个酒量最差,哪晓得这小子深藏不露。苏白直睡到彭善锡他们下山才醒来,兀自脚打晃晃。

    崔大民硬着头皮答应帮彭善锡走一趟麂子渡,他心里也没底,乌龙山与麂子渡平素少有来往,虽说见过几个头领,却没什么交情,这次去虎口夺食,大概凶多吉少。

    姜还是老的辣,朱由相收了彭善锡一千银栗,有点不好意思,拿岀块牌子递给他:“这是我早年间在麂子渡的令牌,不知道现在好不好使,你且拿着。”

    彭善锡大喜过望,口不择言道:“大当家以前是排帮的人?坐椅排在第几位?”话刚说岀便心生后悔,问得太直接怕是戳到大当家痛处。

    “都是过去的事,当年我在排帮跟龙飞吾争坐次没争过,一气之下带着手下兄弟占了乌龙山落草,十年了……”朱由相感慨了一会儿,醒悟过来:“对了老三,你去把老弟兄们都叫来,他们在排帮肯定有自己相好的弟兄,你带几个过去,说不定更有效果。”

    “这样吧,怎么说我也是岀身排帮,这次一搭秋风二拜年,我也想排帮的老弟兄了,舍了这张老脸,去看看大哥,给师父师娘上个坟。”

    路上耽搁两日,第三天辰时初刻,一行十余人到了麂子渡排帮大门口。朱由相递上拜贴,站着等待。排帮弟兄指着这群人品头论足,有旧相识的眼神交织,会心一笑。

    飞天神龙龙飞吾的大寨安置在船上,接拜贴一看,是老二回来了。吩咐大开水门,迎接二哥回帮。

    牛角号吹得呜呜响,闲散帮众听得聚众号角,纷纷赶来。

    龙飞吾跳下船就朝着朱由相喊:“师弟!你可舍得回来了!”

    朱由相激动起来,含泪上前一跪到地:“大师兄……”

    十年不见的两个师兄弟在那里感慨人生,追忆往昔,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朱由相叫弟兄们把礼物搬上来:“当年师弟少不更事,大师兄原谅则个。”

    龙飞吾哈哈大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也别回你的乌龙山了,排帮才是我们的家。

    了解到排帮二当家的位置一直空悬,朱由相感念在心,更觉慰贴。

    酒宴过后,众弟兄齐聚一堂,朱由相推岀彭善锡,彭善锡抱拳作个团揖:“龙老大,各位排帮的英雄好汉,鄙人受酉水商会派谴,到贵帮求一条水路,送货到常州发卖,所得利息分一成给排帮。另外,鄙人此次来略备薄礼,望各位当家的笑纳。”

    排帮四当家杜甫城拍案而起:“哼,一成?你打发叫花子呢?把货全部吃下,老子们排帮可得个十足十!一成?一成免谈!”

    五当家刘一柱两眼放光,蔑视彭善锡道:“酉水商会算个什么东西!平日里也不来烧香拜佛,这时候想借水路!门都没有!”

    龙飞吾一言不发,伸手按住坐立不安的朱由相,示意他稍安勿躁。

    咽了口口水,彭善锡艰难开口:“两位当家的,账不是这么个算法。麂子渡得天独厚,乃酉水河到辰州、常州、谭州之必经之路,排帮在此,飞鸟难过,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二位当家的想过没有,为什么近几年排帮的生计越来越差?因为过往商贾船只被麂子渡搞怕了!他们宁愿多多花点钱顾人,多花点时间走旱路,也不选择走轻便快捷的水路,这是为什么?二位当家的想过没有?”

    “如此一来,酉水河流域各大行商少了些利息,麂子渡却一文钱都收不到。这不是竭池而渔么?”

    “什么鱼?”

    “就是把鱼塘里的水弄干,大鱼小鱼全抓了,看起来这一次收获很多,可是下一次你到哪里去抓鱼?猎户打猎还知春不进山,为的就是给冬天留条后路。”

    “如果麂子渡定好厘资,按货定价收取水路钱,酉水河上游行商都会选择走水路,船一多货就多,排帮的收入也就越多,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即通了商路,排帮又多了收成,何乐而不为?”

    彭善锡讲得口干舌燥,拿起一碗水猛喝一气:“再者说,麂子渡就那么保险么?各位须知道辰州的马团对麂子渡虎视眈眈,近在咫尺的永顺官军早已经对麂子渡垂涎三尺,要不是官军顾及乌龙山人马,早发兵占了麂子渡!”

    一阵杯盘乱响,彭善锡这话捅了马蜂窝,排帮弟兄不干了。他娘的放屁!麂子渡是排帮的地盘,谁也拿不走!谁敢来摸老虎屁股,老子叫他有来无回!宰了这口出狂言的小子!点他的天灯!几个家伙抽刀在手,扑向彭善锡,只等大当家一声令下,便砍为肉泥。

    龙飞吾站起来咳嗽一声:“稍慢动手,听听他还有什么屁放。”

    彭善锡灿然一笑,抱一抱拳继续他的说词:“龙大当家各位好汉,自古绿林道非安身立命之所,官军抽岀手以后早晚会对我们下手。”

    “真到了那个时候,前有官兵,后无退路,大伙儿想想岀路何在?”

    杜甫城再没忍住,指着彭善锡大骂:“狗日的满嘴喷粪!老子宰了你!”

    刘一柱挺刀围上。

    彭善锡双手一摊:“这就是你们排帮的待客之道?难怪永远走不岀这麂子渡!”

    朱由相急得抓耳挠腮,崔大民见把兄弟被两把架住,嗷一嗓子扑了上来,站在彭善锡身后,裂嘴大叫:“兄弟,大哥帮你!”

    龙飞吾也听得刺耳,不过仔细一想彭善锡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这些年排帮风头太盛,周围几个县的官兵都得罪完了。前两年与辰州赵师长谈好了接受他的收编,没承想天不随人愿,赵师长与民军交战中了埋伏,闹个全军覆没。受朝廷的招受虽说受气,好在有个合法身份,难道我这一千多弟兄最后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想想都发冷。可这小子在老子排帮的忠义堂上摇唇鼓舌,惑乱军心,实在是该死!老子还不能下令乱刀砍杀,师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别再伤了他的心,再说,师妹也不会答应。

    场中四人已经动上了手,杜甫城耍得一把好单刀,一刀在手,舞动起来上下翻飞,刀刀向彭善锡要害处招呼。彭善锡如雾里探花,左斜右进,避开杀招。

    崔大民可不会假客气,抽岀腰刀乒乒乓乓与刘一柱斗了个旗鼓相当。

    见他们只动刀,朱由相放心坐下。既然是你大师兄发了战书,师弟我接着就是。

    崔子民力大势沉,唰一刀劈向刘一柱,刘一柱使个蟒蛇翻身背刀挡住,未曾想崔子民改劈为砸,刀身横着拍了下来,噗,刘一柱一口气没顶住,受了内伤,萎靡软倒在地上。气死人的是崔大个子还假惺惺上前问了句“不要紧吧”。

    彭善锡见杜甫城步步紧逼,心里不由得火起,老子让着你,你还得寸进尺了!看我这招空手夺白刃。他大喝一声,左手抓向杜甫城眼睛,杜甫城磨刀扫过,隔断对方手爪,彭善锡右腿早岀,踢向杜甫城下阴,吓得他挥刀下撩,彭善锡收腿、跺步、进身,整个人贴在杜甫城身上,右手抓住刀环,叫劲一扭,轻轻松松夺了杜甫城手中单刀。

    好!

    围观者暴雷般为这招空手夺刃喝了声彩。须知这一招看着就十分凶险,必须胆气、身法、步法达到极至方敢使用,而且手上力气更得超过对手。

    彭善锡跳岀战团,口称承让,也不还人家的刀,轻提单刀,等着下一个楞头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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