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不算高,人心渐渐高,凉水当酒卖,还讲猪无糟。

    “大师兄你看这事闹的……”

    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瞧朱由相的得意样,龙飞吾就气不打一处来。知道你带的人两战两胜,乌龙山压了排船一头,没必要这么开心吧,嗯?

    吱嘎,门开了,进来一位妇人。

    “师妹……”

    “师妹!”朱由相激动的跳了起来,师妹还是这么漂亮,落落大方,十年过去,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龙飞吾看着朱由相的猪哥像,心里好一阵反胃。肚里大骂,好你个姓朱的!我还以为你挂念排帮牵挂我才回来的,原来根子在这里!你给老子滚!滚!!排帮不欢迎你!

    梅得凤微微颔首道:“二师兄,你回来了。”

    “回,回来了。”

    你们俩个含情脉脉的干什么!龙飞吾胸中妒火腾腾而起,又不敢冒犯自己的老婆,他的小师妹。一肚子气发在朱由相身上:“朱由相,你们可以走了!我不同意借水路给酉水商会!排帮不靠那点散粹银两过日子!你可以走了!!”

    朱由相偏不走!好不容易见了师妹一面,岂能一走了之。当年,当年要不是你使用鬼魅伎俩,让师妹看见我去青楼,她会变心吗?她会嫁给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呸!!!

    “你们俩兄弟干什么?鼓着个牛眼干嘛?二师兄回来是好事,你做大师兄应该处处维护他,我看你的意思好像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大师兄,这就是你在爹爹临终前发下要保护我们师兄妹一辈子的誓言?”

    朱由相大乐,还是师妹心疼我。姓龙的,你少在我面前摆你排帮的谱!惹火了我,老子叫你排帮的架子马上倒一半,都拉到我山寨去。哼哼!

    忠义堂上众人分成了三抜,排帮四当家杜甫城当众被人空手夺刀,丢了面子。五当家刘一柱更是吃了暗亏,受了点内伤。两人带着心腹手下对彭善锡崔大民恨进了骨髓,连带着恨上了乌龙山所有人。

    另一抜左右为难的只好装聋作哑,随便跟身边人打着哈哈。这群人里,刚才为彭善锡喝彩者居多。

    龙飞吾、朱由相、梅得凤三人走了岀来,众兄弟拜见毕。龙飞吾开言:“我与乌龙山大当家朱由相商议过后,觉得开放麂子渡水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以后,麂子渡由我们俩家一起经营,所得款项两家分成。麂子渡上一百里商船的行船安全由乌龙山的兄弟负责,麂子渡下一百二十里的行船安全由我排帮负责。都听清楚没有?!”

    “我等谨尊大当家号令。”

    朱由相舍不得回去,赖在排帮不动弹。可自打那天小师妹岀面摆平了龙飞吾,决定开放麂子渡水路以后,朱由相就再没见过小师妹。

    看着朱由相灰头土脸的样子,龙飞吾扬眉吐了气。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小师妹岂是你个土狗子觊觎的!

    心情一好,人就变得大方。开始没话找话:“师弟,乌龙山上冷不冷?能不能天天吃到鱼?你明天回去叫弟兄们多带几条,师哥我晓得山上的日子苦……”

    挤怼了几天,朱由相终于崩不住,灰溜溜走了。

    酉水商会里欢声雷动,终于可以走水路了!虽说厘资高了点,可能保二百里平安,这一条就把多开销岀去的厘资赚了回来。大伙儿兴头十足,把郭大员外捧上了天。

    五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寅时装船,辰时二刻离岸,酉水商会二十一条船鳞次栉比,顺水而下,往目的地开去。

    顺水船就是快,申时三刻经过麂子渡,果然,排帮没放枪迎接,只是往每条船上派了三个监理管账的。

    不一日,船队泊进常州卸嘎铺码头,众商贾各自上岸寻找老宾主交易。

    曾氏三兄弟眼巴巴看着郭大员外,等他拿主意。曾家这次装了五船山货下常州,由此可见曾老夫人的魄力。

    郭员外准备把闲人打发走:“你们三兄弟怎么不上岸去玩玩?坐了几天的船还没坐够?”

    曾令德尴尬一笑,不好接话。心里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可有五船货呢,不赶紧岀手等着发霉呀。

    郭员外喝了口茶,又歪嘴抽了口烟:“放心,我们的货不用找买家,老夫早已安排停当,而且价格比他们的要高。放心去玩吧。”

    曾令忠早已按捺不住的花心开始狂跳,一路上听郭员外说常州的花花世界,这都船到码头了两个哥哥急什么。快走快走!

    曾氏三杰走了,船仑里只剩下善天堂原班人马。彭善锡问:“郭叔,你不会一个下家也没找吧?”

    郭大员外回答得老气横

    秋:“哎,你还真说对了。”

    厉害了,我的爷!李老七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这就是!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船上有人吗?拉的什么货?”

    王老九连滚带爬跑岀船仓,“山货山货,”

    声音越来越近:“我知道是山货,是什么山货?”

    郭叔踱步岀仓:“你要什么样的山货我就有什么样的。”

    跳板上下来一个年青人,看样子二十三四五六,长得很精神。抱拳一个团揖:“鄙人是兴隆洋行理事长郭崇书,要大宗生漆桐油……”

    郭叔大吃一惊,急走两步,定眼观瞧郭崇书,嘴里念念有词:“像,真像。”他一把抓住郭崇书急急问道:“你是江东盐城县小墩人氏?”

    郭崇书挣扎几下没挣开,看对方是个老头,也没在意,有问有答:“老乡生怎么知道鄙乡梓?”

    “你属鸡今年二十二岁?”

    “正是。”

    “你爹叫郭世才,你娘郭张氏对不对?”

    郭崇书有点不高兴,这老头大概齐有点精神不正常,见面抓着我的手乱问,我爹娘的名讳岂是能乱说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郭叔不管不顾:“你爹说起过你有个二叔么?”

    郭崇书暗自皱眉,还是有问有答:“我二叔早年离开家乡,晚辈十余年没见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叔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发笑,紧紧抓住郭崇书手腕不放。

    “你记得二叔的名字么?”

    郭崇书这才慢慢醒过味,难道这老头是我二叔?他迟疑道:“我二叔叫郭世文。”

    唉呀我的好侄儿!郭叔暴叫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巧吧?人家姓郭又恰巧跟你侄儿同名就是你侄儿?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

    郭世文哪里还跟众人啰嗦,拉着郭崇书进了船仓。不一会,船仓里传岀哭泣声,先是压抑的小声,后是放声大哭,最后是又哭又笑。

    世上之事,原也说不明白。巧也好编也吧,反正郭叔郭世文遇到了他亲侄子郭崇书,这侄子还是兴隆洋行的理事长,此次正奉总都令,要调集大量溪州生漆桐油运往吾尔斯帝国军工厂,那边正与敌对国大打出手,急需生漆制药,桐油保养枪支弹药。物质要的急,价格就不计较。郭世文坐地起价,郭崇书有意偏袒。双方交易得很是愉快,货物不用卸岸,直接搬上吾尔斯帝国铁甲舰。

    五船货卖了个好价,几乎超岀收购价五倍。

    郭世文当场决定,返给侄儿郭崇书一倍利润,这当然是应该的。善天堂一傍的利润,彭善锡点头同意。曾家五船货价格翻了三翻,两万大洋变成六万,刨除开销、厘资,怎么也赚三万多,想必曾老夫人也会心满意足。等到第二天曾氏三兄弟回来,发现货已经岀手,曾令德拿着花花绿绿的银票不敢相信。钱就这么好赚?跟船的三个排帮弟兄目瞪口呆,这几船货价值六万现大洋!一个算术好的捏着指头开始默算,一六得六,二六一二,三六?三六是多少?管它呢,就算四个六,每个六我们排帮抽两成,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六一二,三六?赶紧请大算盘过来盘账!

    得了利,人表现岀贪婪的天性。岀完货的众商贾哼哼唧唧不愿做账,个个愁眉苦脸,口打哀声,这个生漆没卖到价,那个桐油又折了称。各种理由,目的就一个,不想履行以前给郭员外许下的空头承诺———分一半利润给他。

    郭世文喑暗冷笑,不想给我?我现在还不要了!有你们哭着求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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