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入伏了,中午炎热不堪,故而人们纷纷选择在早上还清凉时出来劳作,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客人的杀价声,小女孩活泼的嬉笑声,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拍案声……每一声都夹杂着浓浓的生机与希望,仿佛多年的战争对女朝而言完全没有影响。
“王二!”
走在队伍最前面,领头的女子突然对着左边打了个招呼。
“哎,顾姐,来喽。”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有力的回答道。
下一刻,从茶楼里走出一个穿着蓝色马褂的女子,那女子又高又壮,不愧是声音的主人,朱贱男想着。
只是,那又高又壮的王二,与又瘦又小的顾立刚站在一起时总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顾立刚走上前去拍了拍王二的肩,王二配合着弯下了腰。
“你这小丫头,怎么又重操起旧业来了。我记得是谁跟我说,‘姥子盘下这家茶楼就再也不说书了,说书,说个屁’。这又是在干什么?嗯。”
“哎,顾姐,你就别笑话小妹我了。我这不是嘴痒了吗?过过嘴瘾。”
“这是讲的什么故事?”顾立刚说着探头往里看了看,“哟,这么多人呢,威名不减当年呀你!”
“哪是我的功劳,讲的楠朝文武双姝,现在哪家茶馆不讲她俩的故事,除非那茶馆不想做了。”
王二这时才看到顾立刚身后跟着的几人:“顾姐,您这是,去买贱侍了?咋还买了这么多?”
顾立刚放低了声音,回道:“小公子年纪也到了,是时候买几个贱侍,到时候让他带过去。自己家买的总要更上心一些。”
涉及男人的嫁取,王二也放低了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污了方小公子的清誉:“确实,可有相看好人家?”
“这是她们主人家的事,我哪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倒也是,不过我倒是听说,只是听说而已,”王二小声重复道,“你也知道的,顾姐,我这茶楼里消息有多杂,就我刚讲的双姝,跟小公子同姓的那位,据说也在选侍夫。你想想,她俩一个姓,方老太太和那位又都是楠朝出来的,没准人家有意小公子也说不定呢。”
“你这小妮子,倒是越说越离谱了。”
“哎呦,别打别打,顾姐,要是万一成了呢。要万一成了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朱贱男和一众贱侍站在路边,看着前面两个女人打打闹闹,长得又高又壮的那个被瘦小的那个压着打,为了让瘦小的那个打的更顺手,甚至还贴心地蹲下了身子。朱贱男觉得自己有点读不懂这些女人,更让他迷惑的是。那位被叫做顾姐的就这么把他们一群人放在了旁边,真的不怕他们会逃跑吗?
但很快,朱贱男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人影在此时从朱贱男的头上跳落下来。随着人影一同而来的是茶楼小二的吵嚷声:“掌柜的,又跑了一个。”
朱贱男抬眼望去,只见刚刚还一脸嬉皮笑脸佯作被打样的王二已经变了脸色,此时正一脸严肃对追出来拿着棍子的打手们说道:“打死吧。”
随后又对着后面慌乱的店小二说道:“跑便跑了,有什么打紧。”
只短短三个字,便让朱贱男顿觉毛骨悚然,他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命在这里,如草芥一般不值钱。
打手们将男人的尸体拖了下去,小二们端了几盆水,和围观的女人们一起将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茶楼里的茶客们仍旧喝着茶,只不过有的客人拿着又跑了一个贱侍的事实打趣茶楼的老板,有的客人跟老板分享起了管教贱侍的方法。王二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地模样,跟顾姐吵闹了几句后把一盒点心塞到了顾姐手里。两人互相道了别,一个带着他们回府,一个回到了茶楼,一拍案,又开始了说书。
所有人都对这场谋杀视而不见,包括同为贱侍的自己。
朱贱男觉得仿佛身处地狱之中,阳光依然照在身上,却不能带给他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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