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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兮好像……失踪了。
但又没有完全失踪。江边也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两人之间眼看已经亲近起来,甚至是公事之后可以坐下吃饭聊天的关系。
一招打回原形?
他也没有别的人好讨教,于是答应了毕师兄的“会诊”。
毕尾冬在会诊方面理论知识充足,好歹也是念到临床的医学生。
奈何当年的黑料让他有了阴影,必须身旁坐镇个真医生才有骨气。
江边也拿出手的title绝对是好看的,而且是那种一条康庄大道走到底连岔路都没有的好看。
眼看正事谈完了,客户方提出去快乐星球订个包,大家放松放松?
江边也盯了眼毕师兄,师兄心领神会,“我师弟明天有台大手术!得好好休息,你们懂得。”
“是是!我们懂得get!”
毕尾冬喝了酒,江边也没喝,所以换了人开车。
“唉,要不你先送我回去?”
江医生目不斜视置若罔闻。他会诊也会了,招呼打了,没回报的啊?
正好路上时间长,聊聊天。
“你说,一个女孩子突然跟你断联了,分几种情况?”
“……”毕尾冬手指敲打着车窗。
江边也以为他在思考,不一会儿吐起来了。这师兄看来酒量不咋地。
两人在路边下了车,挂上双闪。
毕尾冬不拘小节马路牙子边平躺。江边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来吧。那女孩是谁?”
“你不用管是谁。具体问题,笼统分析就行了。”按图索骥这种活,当医生的熟啊。
毕尾冬意味不明的笑起来,“原本以为你跳出三界之外的。结果,还圈在五行之中。”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只要不是那个女人就成。”
江边也陪着坐下,斜眼看他,“还阴影呢?”
“不是阴影。是有些人她……她忘不掉!我草的!你知道吧?”语气越说越委屈,就差嘤嘤哭起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边也看出来了。毕师兄不过是个嘴炮浪子罢了。真性情种。
师兄弟俩半斤八两。
……
训练场外换了便装的小红已经等在原地。
毕尾冬昏眼朦胧看过去,“小兄弟长挺精神的呢~”
“瞎了?那是我们新五项冠军。黑马。”
“哦哦,就他呀?”
这语气听着有点不对劲。
“他就那女人死命在拉拢的人项吧。”
“人像?”
“人才项目呵!”
小红远远就看到驾驶座上的江边也了。他大概是真拿江医生当大哥,也没拘着。
一溜烟小跑带跨栏的上了车。
见到躺四仰八叉的毕师兄,试探的喊了声,“哥?”
“唉!老弟来啦。”一个敢叫,一个敢应。
毕尾冬是心里真有事,找了个包间又喝起来。
江边也看了眼他,不好说什么。
转头问红爱民,“你急着找我什么事?是哪里不舒服?”
病人舒不舒服他心里有底,这几天都是亲自按在检查台上一进一出。
关键是病人的教练突然没了消息。
先前他偶尔会发一条诊断报告给她,她见到了就回复一条。
后来为着旁的事经常见面,他就找到借口堂堂正正邀请她坐下来汇报下情况。
有时候忙忘了,她还追着几条消息问他。但那天别墅之后,她的消息就剩一条:收到。
她收到个毛线球啊!!
心里窝火,又不知道错在哪里。那抓耳挠腮差点没把生物链顶端的江医生憋死。
红爱民单刀直入,“我想让江哥陪我去找个人。”
“什么人。”
“我们院里一个妹妹的领养人。”
自顾自喝得朦朦胧胧的毕尾冬蹙眉,目光警示的盯向小师弟。
小孩子不懂事,有的忙可不能瞎帮。
“她叫小银,她有白化病。姐姐说过妹妹很聪明的,只要给她时间长大,以后一定会被人发现闪光点的。普通人的家庭根本不懂照顾她……”
少年说的很激动,语气急促。他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是可信的。
“段子兮,知道了么?”
“姐姐知道!姐姐就是……”他不能在背后说姐姐坏话。这是原则问题。在江医生面前也不行。
或许是累了吧。她一直把院里的孩子当自己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太多了她也会照顾不来。
江边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发言的权力,红爱民也没有。他不过是被一种义气冲昏了头,少年立威,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就敢与世界为敌了。
“你有他联系方式么?我先了解下。”
照理说是没有的。但那个领养人太出名了。
红爱民从天使乐团演出名单上找到了领养人的信息。
梵临。音乐家。乐团总指挥。自由创作人。
江边也不由眼眸紧眯了起来,这样的条件作为领养人该不会有什么争议吧。
可是,怎么偏偏挑个白化病女孩呢?
……
梵临的工作室在闹中取静的街区。
三层高的独栋老别楼,底层被装饰成展示大厅。摆放着另类的艺术雕像。
乍看上去阴气森森。
江边也按了门铃,门铃上方监控摄像头感应到挪动了一阵,自动打开。
从楼梯迎出来的是个穿着棉质拖鞋的清瘦男生。
“您好。我是梵临先生助理兼音乐伙伴。”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满是乐器留下的创口。
梵临出门了。据说整个工作室只有音乐家和助理两个人。
“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男生笑了笑,语气谦和。自称叫作航航。
“梵临先生去看新的房产了。他最近好像看上一栋别墅。在花园街,法老界聚集的地方。”
江边也没怎么听懂法老界是个什么名词。
工作室的隔音做的很好,以至于小助理去倒茶的时候,安静到江边也差点以为自己聋了。
按照红爱民提供的信息打电话过来预约的时候对方径直就拒绝了,电话里的嗓音应该就是这个小助理。
但隔了一天后电话打了回来,“我们先生同意预约了。”似乎说话人与被接见人同样莫名其妙。
电话自介时他称自己是为福利院义诊的医生。
不久随着门铃响起,梵临回来了。
他很安静的上楼甚至没和助理打个招呼。路过客座瞥见江边也,半句招呼也是没有的。
这个人很懂给人压迫感。
他给人压迫感的方式,通常就是沉默,淡漠。
江边也暗自有些不爽。因为他们的套路似乎很接近,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观察。
两个侦察兵隔江对望基本是擦不出什么火花来。
江边也没有选择先伸手,梵临亦没有。
最后还是助理赶来作了介绍,“先生,这位是江医生。”
梵临摆了个请坐的手势,随即自己先往沙发尽头落座。
两人的话很少,但都目的明确。
“那孩子并不适合领养。”
“不需要我亲自照料她。”
江边也不禁有些诧异且反感,他清楚这些公益人的套路,他们会选择一个生存已经很艰难的孩子,居高临下的施舍一些旁人看起来十分富庶的资源。
然而这些资源都非生存必须的,甚至成为拖累。无辜的孩子就这样生生被拖累至终。
“她不需要你的施舍。你治愈不了她!”
斩钉截铁的语气令梵临愕然。
“你大概有什么误解?江医生。我不是冲着因为那女孩有白化病需要被治愈才领养她。是因为……我是为了段子兮回来的。段子兮,福利院田径队的教练……”
其他的话江边也没有仔细去听,“为什么?你认识段子兮?怎么认识的。”
“我和段子兮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吧,江医生?”
江边也神情恍惚的离开工作室。
梵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你又不了解她、不了解她、了解她……
好像没错呢。他们认识,相处,分别,短短两个月之内完成了闭环。
之后便是他像瞭望星光似的隔空仰望她,看到的不过是亿万光年之外早已陨落的星辰残影。
……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涪江道场门口。
正是息馆时间,门卫保安收听着广播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离开。
刚掉过头就感觉到有人敲打着后车窗。
探出头看去是戴着口罩,棒球帽的玻璃安妮。
安妮大婶是个自来熟的人,很自觉的上了车,“江医生,好巧~正好送送我呗?”
江边也没能拒绝。
“小红崽怎么样啦?”
“这是病人隐私。”
“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算了。看在小师妹份上不和你一般见识。”
江边也突然车一停。
安妮警惕的看向他,“想干嘛?老娘黑带三段。a职业玩家。”
“你认识段子兮多久了?”
“哈?”片刻,顿悟了,“哦!这样。请我吃顿日料自助?”
江医生不是个奢靡的人,不过拜家里外公,生母,继父所赐,社交礼节十分周全。
坐在滨江大道上空景观楼台,品着人均三千料理,三位数一口的红酒,玻璃安妮都忍不住泛起星星眼。
牛哇——!原来是隐形富家子弟呀。小师妹有眼光。
“来嘛。有什么尽管问,姐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啊?”安妮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听说是车祸。段妈妈以前是很厉害的法官。我们听说的时候还很好奇,子兮怎么没去法学院,反而进了体校。”
应该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吧。
“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为什么我一直看她在兼职打工?”
“啊哟,这就不提了!说了她好几次,有什么困难开口嘛,大家都愿意帮她。可能……我猜哦,和她以前一个室友有关。室友是对她很好的姐姐,与男朋友旅行途中意外坠崖去世了。她心里可能有点那什么。”
那什么?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作梵临的人?”
“没听说过。”……
与童安尼交谈过后,江边也心底的结更深了。他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光明磊落。
而在师哥兼师姐的口中,段子兮对她自己几乎严苛得可怕。
安妮说,“没有人能够走进她。你懂我意思么?她看起来那么透明,却远在一个与我们没有交集的空间。”
她仿佛是只为一个人而活,他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过去,不了解她的经历,所以不要轻易评价别人,江医生。”
梵临的话像把刺刀剐得他刺痛,血流成河,却无力抵抗。
莫名的不甘心起来。他是不了解,是因为她从来未给他机会!
段子兮,你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一脚油门到底。不忍了!什么社交礼节,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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