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长孙卿扶着小怜终于停下,而身后已然没有他们的身影。
眼见旁边有一座废弃的庭院,长孙卿便将小怜扶了进去,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让她坐下,在长孙卿起身之时,小怜赶忙抓住她的手臂:“姐姐,你要去哪?”
长孙卿稍作停顿,抚慰她道:“你留在此处等我,我要回去帮他。”
小怜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但是长孙卿已然起身离去,看着她的衣袖从手中滑走,小怜的眸光黯淡了一瞬,未再多言。
她担忧地目送长孙卿离去,而她自己只能留在这里。
长街上,行人都已逃离,周边的商贩也赶紧收摊走了,只留下苏明月与几个布衣男子厮杀缠斗。而地面上已经溅了一大滩血迹,每个人的衣衫也多多少少沾有血污,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苏明月手中原本寒光凛凛的长剑,此时都已被鲜血染红。
这些人的武功底子很强,几个回合下来,他也无法将其诛杀殆尽,而他自己身上已有多处受伤,余力即将耗尽。
苏明月用剑杵在地上,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
抬头看去,对面存活的几人也都已受伤,手握大刀警惕地盯着苏明月,步伐犹疑不敢再轻易上前。
旁边的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都唯恐稍有不慎下一个倒的就是自己。
可纵然心生畏惧,片刻的犹疑过后,他们还是不得不忍着伤痛提刀冲上前去。而苏明月也在同时举起利剑,刀剑交锋的那刻,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碰撞声。
但即便他们一拥而上,一时之间也无法将苏明月击败。
就在此时,忽然有另一人出现在苏明月的左侧,挥舞着大刀直直向苏明月砍来,而苏明月还在抵挡其他人的刀锋,已经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刃砍向自己。
看来这一刀,他是避无可避了。
也不知能不能挨过去,亦不知命运将会如何。
可就在那刀刃即将要落在苏明月身上时,却出乎意料的戛然而止,同时苏明月看见,有一柄剑锋从后背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导致其血流不止。剑锋被收回去时,那人僵硬的身躯便轰然倒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刀刃落地的声音。
在那人倒下去的同时,苏明月看见了那张如花般娇艳的面庞,还有她手中染血的长剑。
一袭红衣,艳烈妖娆。
“你为何又回来了?”苏明月掩去心中的欢喜,眉目间只有担忧,冷沉的语气里带着对长孙卿的质问。
见到她,苏明月是既欢喜又忧愁。
“因为……我舍不得你。”长孙卿低笑一声,这次她没有丝毫的羞怯,泰然自若,不知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还是随口扯来的理由。
在看见苏明月身上染血的衣袍时,长孙卿脸上的笑意便无法维持了。
她不再犹豫,果断挥剑上前。
苏明月自然没有再驱赶长孙卿,因为她的一句舍不得,已然让他的心念动摇,他只有配合长孙卿共同御敌。
至少……他不用担心从今往后见不到她了。
长孙卿的武艺不高,但好在身手还算敏捷,且很会与苏明月默契配合,几个回合下来,竟也勉强与他们不分上下。
但是苏明月受伤的情况明显比对面的人严重些,俨然已是余力不足的状态。
这样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苏明月自然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悄然向长孙卿使了个眼色,长孙卿立即会意,配合着他不动声色地且战且退。
长剑瞬间挑起街边堆放的竹竿,纷纷向那些人砸去,趁此空隙,苏明月揽住长孙卿的腰腾空跃起,飞上房檐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等他们把竹竿都拨开时,再飞上屋顶,巡视四周,都已然没有长孙卿二人的身影。
苏明月的轻功极好,带着长孙卿一阵飞檐走壁,最后落在一处隐蔽的巷子里。
脚刚落地,长孙卿便感觉腰间的力道瞬间松散,她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出手搀扶住苏明月,这才没有让他倒地。
感觉到他全身无力,长孙卿只好扶着他慢慢靠着墙壁坐下。
“你怎么样了?”
长孙卿拿出手绢为苏明月擦拭脸上的血迹,看见他的面色苍白如纸,长孙卿不免心神微颤,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满身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可见苏明月身上的伤不在少数。
苏明月靠在她肩头,低垂着眉眼,微微喘息,却是有气无力低声轻语:“放心,还死不了。”
听闻此言,长孙卿紧绷的心神稍微放松些许,她四下看了一眼,附近固然没有那伙人的影子,可在这待下去亦非长久之计,长孙卿便试着将苏明月扶起来:“你可还能行走?”
苏明月轻点了下头。
虽然有长孙卿搀扶,可他还是没有将身上的重量压在长孙卿身上,尽量自己挪动脚步行走。
长孙卿凭着记忆找到了小怜藏身的废弃庭院,便和小怜一起将苏明月扶回了客栈,一路上他们都是在渺无人烟的偏僻巷子里穿梭,不曾遇到过那伙人。
看着长孙卿将苏明月扶进了屋,小怜犹豫片刻还是在后面问道:“姐姐要不要我帮忙?”
“不必了……”
“不必。”
长孙卿与苏明月几乎是同时出声,声音完美叠合,长孙卿都愣了一下。
面对两人同时拒绝,小怜一时很是无措,长孙卿只好回过身安慰道:“你崴了脚,行动不便,应当回屋歇着,这边有我照料即可,你不必担心。”
“那好……”小怜只得应下,扶着门框转身颤颤巍巍地朝隔壁走去。
长孙卿关上房门,将苏明月扶到榻上躺下,之前为了给她处理伤口,苏明月买来的创伤药还剩了好多,现在刚好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长孙卿拿来药膏和纱布,又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旁边。
紧接着她便在榻边坐下,而苏明月已是气若游丝,紧闭着眼睛,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长孙卿先是擦去他额间的细汗,而后解开他的衣衫,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时,长孙卿握着药瓶的手便隐隐发颤。
简直太触目惊心了,不知他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长孙卿见多了鲜血,便也没有那么害怕,很快镇定下来,动作快而轻地帮苏明月处理伤口,完事之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此时的苏明月已经清醒,长孙卿拿来毛毯给他盖上,随后便问道:“你应该饿了吧?我去让店小二煮碗粥来给你吃。”
苏明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头。
长孙卿起身出门,很快便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白粥,刚走到房门口时,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几个腰挂横刀身着缁衣的人大步走了进来,直奔柜台而去。
这种服饰一看就知不简单,长孙卿不认识,但这绝不是平民百姓能穿的服饰。
长孙卿稍作停顿,侧目注视着柜台前的情形。
为首之人直接拿出两张画像摆在台上,对着掌柜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这店里可曾看见过这两人?他们皆是相貌不凡,且这男子今日受了伤,很好辨认,你可给我看仔细了!”
掌柜被吓了一跳,脸上连忙堆起殷切的笑容:“好,好,官爷您稍等,小的这便仔细看看!”
他低头一看,这画像上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而且男子受了伤……
掌柜一拍脑袋,惊喜交加:“有!有!我们这确实有位住客今日回来时好像受了伤,他们三人啊都是昨日入住本店的!”
长孙卿面若寒霜地盯着那掌柜,悄然后退,胳膊肘忽然碰上了什么东西。
侧头一看,苏明月就站在她身后。
他同样是冷冷盯着那群官兵,一只手已经握住长孙卿的手腕,缓缓说道:“待朕回到江陵,必将诛杀这些逆贼。”
这些官兵知道他受了伤,只能是通过那伙杀手得知的。
而且看他们这架势,分明是来抓人的。
当地官员果然已经与楚人串通一气,直接出动官兵来劫掠天子了。
官兵一听掌柜的话,立即追问:“他们在哪?”
这掌柜的面露凝色,随即便向正在端茶倒水的店小二招了招手:“嘿!你,你快过来!”
店小二听见掌柜的叫唤,先是将手中的茶水找了个地方放下,而后才小跑着去到了柜台,那掌柜立即问他:“昨日入住的三位客人,一男两女,他们是住在哪间房来着?”
“一男两女?”店小二想了一会后答道,“他们就住在二楼!”
“快给我们引路!”
掌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为首的官兵便厉声呵斥店小二,店小二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领着他们上二楼。
在此期间,苏明月和长孙卿已然进到小怜屋中,由苏明月带着她勉强施展轻功跳下窗子,长孙卿也紧随其后。只不过她的轻功还不到家,跳下去之后差点摔倒,好一阵头晕目眩,随之便传来了苏明月的慰问声:“你怎么了?”
“没事。”长孙卿忍住晕眩抬起头,强装镇定,而后便走上前扶着苏明月绕进巷子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处。
当官兵破门而入时,两间屋子都已空无一人。
为首之人走进去,便见桌上放着一碗白粥,还是热乎的,看来是刚走。
“给我追!”
他一声令下,官兵们便纷纷跑出客栈,紧锣密鼓地向四周搜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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