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出自沂州某道观,具体姓名无人可问,其二十岁横空出世,以淳风为号,故以李淳风称之。
长宁当然不会去天牢见他,于是皇帝吩咐人将他梳洗干净后带到启祥殿,长宁此时就在启祥殿中等待。
“姑姑此前可曾听闻李淳风之名?”长宁坐在庭院的秋千上,脚尖无聊地晃来晃去。
玉人面色沉静,回道:“此人是横空出世,此前并未听闻沂州有这位方士。”
“那沂州从前可出过什么有名的方士吗?”
“这……奴婢不知。”玉人微微摇头回答。
“徐行,你有什么要说的?”长宁侧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徐行。
“殿下,李先生已经到了。”
“啊,真快呀!”长宁惋惜地摸了摸秋千,利落地跳下秋千,向殿中走去,同时吩咐道:“备好茶水,便将无关人等看好了,我不希望我与李淳风的话被除了我与他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是!”玉人和徐行都郑重地点头。
长宁踏过主殿的门槛,便见到一袭青色道袍的李淳风向她作揖:“草民李淳风见过公主殿下。”
长宁快走几步到李淳风面前,虚扶道:“李先生不必如此多礼,说起来今日该我向先生行礼才是,毕竟我请先生来只是想与先生探讨道法罢了。”
李淳风并未答话,长宁也不在意他倨傲的态度,笑道:“先生请坐。”
李淳风自然地前行坐至上座,长宁见此轻笑一声,叹道:“先生当真自然率真,不愧是年纪轻轻的道法第一人。”
李淳风骄傲地昂首,“自然,这天下道法我论第一,无人敢居我之上。”
“是吗?那我今日可得好好与先生探讨一二。”
“公主还是莫要再逗弄小道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先生当真好算计,不知这天下可有先生算不出来之事?”
“我自幼时便开始算前程往事,算未来大势,不曾失言。”李淳风的语气中满是傲然,随即脸色又渐渐染上不可置信,“我于两年前观星占卜出太子与皇后之星衰落,而另一颗帝星本该逐渐闪耀光华,可如今帝星却并未归位反而有衰落之意,公主可知何故?”
长宁嘴角染上讽刺,“莫非先生的意思是说本宫占了帝星的位置?”
李淳风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满满的诘问。
长宁见状轻呵一声,笑声由低渐高,“先生以为,天谴是因我而起?那么先生是认为我该自觉为帝星让位吗?”
李淳风道:“为了黎民百姓,公主自该如此。”
“可笑!”长宁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世间从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更何况,先生就能肯定天谴一定是因我而起吗?”
李淳风闻言下意识就想掐算,但却被长宁打断。
“先生或许有所不知,这世间人心易变,先生又如何能肯定请先生出山之人是否对先生有所隐瞒呢?论道法,我承认先生确担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只是论处事,先生却实在率真。如今先生既然已经入了京城的棋局,那便静观其变吧。”
长宁对外喊道:“来人,将这狂妄道人押下去!”
在外等候多时的玉人和徐行闻言迅速冲进来,一个抱起长宁柔声安抚,一个恶声恶气地叫侍卫们把李淳风押回天牢。
听说长宁与李淳风谈话不愉快的皇帝在与长宁用午膳的时候便与长宁谈到了李淳风。
“阿若若是讨厌此人,不如将他流放关外?”
“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那些乐于见到这样情形的人看罢了,莫非父皇也被骗过去不成?”
“不论阿若是否假装,阿父都不愿见到你不开心,我的小公主就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阿父真好!”长宁说着夹了一块片好的羊肉喂到皇帝嘴边,皇帝幸福地张开嘴吃了下去。
“李淳风此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他不该在京城。”长宁自然是想要收下这样一个人才的,只是李淳风性子桀骜,又长于山野之中,不受规矩束缚,这样的人即使她能压服他,也会是暗藏的隐患。
“长宁觉得他的性子过于桀骜?”皇帝看出了长宁心头的顾虑。
“阿父难道不怕吗?”
“阿若可知为何有剑鞘?”皇帝没有回答长宁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
“剑鞘是防止剑锋误伤他人。”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防止剑锋误伤他人是执剑人的事,而不是剑鞘的事。”皇帝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剑鞘本是为了保护剑刃而存在的。”
长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剑鞘虽行保护之意,其实却在无形中束缚者剑锋行事。
长宁吩咐玉人去寻一个符合她要求的人。长宁想,既然李淳风不服规矩,那么她便亲手送他一个完美的剑鞘,让他自愿受管束。
长宁因为处理一些事情以及应对皇帝的拳拳之心宣布闭宫三日,因此在她回宫的第四天云珩才来承天殿找她,理所当然的她这一次在启祥殿的小梅园见了云珩。长宁甚至觉得若是日后皇帝要给她封宫,她就决定把启祥殿要过来。
长宁早早吩咐宫人们在小梅园中的亭子中摆好了小几,连炉火也烧的旺旺的。
长宁披着金色祥云暗纹的红色斗篷到小梅园时,云珩已经在小梅园外等候多时了。
长宁看着云珩被寒风吹得发白的嘴唇,不赞同道:“天寒惫懒,二皇兄来得早了何不进去烤着炉火等我,若是冻出病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云珩揉了揉冻僵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怎会怪你?我只是等不及想见到安然无恙的阿若。”
长宁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这次出宫本就是带着答案找题目,而长宁回宫后已经知道青衣把这次的脏水泼了一点在云珩身上,此时听到云珩简单直白的关心反而心底有了一丝愧疚,但她很快又想到了无辜的太子,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糖衣炮弹收买。长宁便不再多说,拽着云珩往园内走去。
长宁吩咐宫女们将亭子周围除了背风那一面的帘子都拉下,帘子阻挡了寒风的侵袭,在炉火的噼啪声中,长宁才渐渐觉得身上暖了起来。
玉人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长宁将茶杯捧在手中暖手,云珩也学着她的动作。
长宁见云珩窘迫的样子,心生逗弄的心思,开口道:“二皇兄为何要学小女儿家的姿态?”
云珩面上羞赧,放下手中茶杯整理衣角,努力做出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
长宁见此噗嗤一笑。
云珩也随着她笑出声来,但他很快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若会不会怪阿兄?”
听到“阿兄”两个字,长宁的眼神闪了闪,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疑惑问道:“二皇兄怎会如此想我?莫非是有什么人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不成?”
云珩闻言连忙摆手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只是觉得、都是阿兄没有保护好你才……”
长宁笑着说道:“不关二皇兄的事,要怪也该怪那些贼人才是。”
云珩的眼神闪烁着,应和着长宁的话说道:“那就好,幸好阿若平安无事……”
长宁见云珩如此表现,心中暗暗思索,莫非青衣歪打正着还真叫她猜中了背后有孟家的手笔不成?脸上却还是面色如常地与云珩谈论园中盛放的梅花。
喝完了一壶茶,长宁也准备回去了,以身体乏累为由先行告退。
长宁戴上斗篷,转身带着玉人离开了。快要走到承天殿的时候,云珩突然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问道:“那天的玉兔花灯,阿若你……”
长宁转过头,笑着问道:“二皇兄那里难道连放下我的一对花灯的位置都没有吗?”
云珩急忙摆手否认:“不、不是的!”
“好啦,二皇兄就帮我好好保存那对花灯吧!明年的灯会我还想和二皇兄一起去呢!我先走啦,今日的风吹的我好冷,二皇兄也快些回宫吧!”
长宁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云珩在原地重复了一遍“明年”“灯会”才笑着回宫,即使迎着寒风也吹不散他心中的温暖。
另一头的长宁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变了脸色,所谓的明年花灯,至少明年是不会有了,长宁早就已经决定好出宫了。这也不是她才有的想法,早在她见到姚家的处境之时便已经有了想法,恰好今年有个很好的机会。那些人不是说天谴是来谴她的吗?长宁心中冷哼。那她为何不能借天谴之名来一个金蝉脱壳?正好她也觉得在宫中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在外面或许更方便。只是如今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劝解皇帝同意她出宫。还有一点就是,长宁需要查清楚孟家到底在这次的事中插手了多少。
长宁吩咐玉人传讯给青衣,让她去查查孟家,却没想到与孟家的消息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另她十分惊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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