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路灯昏黄,雪花簌簌落下。
洗漱完后,许鹿就被勒令呆在被窝里,不许乱动。
“我真的没事了。”她一脸无辜地申诉道。
“在医务室你也说没事。”结果下床就吐了。
“吐完就真的没事了”
陈念沂没理她,将人摁在床上,“薛霖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要想说服她,就得先有谈判的筹码。”许鹿眸子亮晶晶的。
陈念沂懂她的意思,思索片刻,道:“我有朋友在教育界工作,我这边也帮你问问。”
“谢谢。”许鹿重重点头,打算趁其不备下床,结果还是被拎了回来。
“我要喝水。”许鹿无语。
陈念沂径直去外面,把水杯端进来,递到她面前,许鹿看了他一眼,最终放弃挣扎,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以示不满。
“陈念沂——”
许鹿喝完,将水杯递回去,仰头问他,“所以你遇见陈校长的时候,盯着那面湖,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陈念沂斜睨她一眼,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在想我怎么那么倒霉,偏偏就遇见了一个,一走了之的负心汉。”
许鹿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撇撇嘴,对“负心汉”几个字十分不满。
但琢磨了这句话,又忍不住笑了下,阴谋得逞的那种。
陈念沂由她去。他将杯子拿去外面,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台她的笔记本电脑。
将电脑塞进她怀里后,又把她拖鞋藏起来,这才放心地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听见旁边传来的哗哗水声,许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顾叔叔,我看到你那边的学校在招聘,我想给你推荐个特别优秀的老师”
事情办妥后,许鹿将顾淼的电子名片保存下来。
顾淼是顾昀的父亲,顾式集团的掌舵人。顾式集团产业庞大,除了房地产,金融外,也涉及教育产业,榕城最大的私立学校,便是他们家的。
顾淼是许鹿父亲许意书生前的挚友,从小拿她当自己闺女,许鹿找他帮忙本无可厚非,但她知道陈念沂介意顾昀,便只能瞒着他了。
他能陪自己过来,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她不想再事事麻烦他。
处理完这件事,许鹿又给秦媛拨了个电话过去,问了徐熙的情况,告诉她安心照顾孩子,她这边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落下,街道上很快就一片银装素裹。
但房间里却异常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外面的车声,街道的喧哗声,或是簌簌的落雪声。
许鹿靠在床头,刚舒了口气,一墙之隔的浴室里,那哗哗淌下的水声,便趁机蹿入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是没有和陈念沂在一个房子里呆过,可这一刻,她的心却忽然怦怦跳了起来。
他们就隔着一堵墙,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可那声音却偏偏在心底,激起了什么滚烫的念头。
许鹿赶紧打开电脑,找了部电影来转移注意力。
房间却忽然黑了下来。
停电了?
她在床上愣了两秒,就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她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借着手机的光,走到房门口。
“跳闸了吗?”许鹿问。
“我去看看。”
陈念沂擦着头发,从许鹿身边走过,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了眼她脚下,光着脚,连袜子也没穿,赶紧把藏起来的拖鞋找出来,给她套上。
许鹿穿上鞋,也跟着跑到电闸旁。
“没跳闸,可能是附近在进行电路维护。”陈念沂将电闸盒子盖上,转头忽然想起什么,“不是让你别乱走动吗?”
“我这不是想看看”许鹿手机的光线一偏,就落在一个明晃晃的胸膛上。
刚才忽然停电,陈念沂怕许鹿一个人害怕,出来的急,衣服也没穿好。
许鹿立刻把光熄了,“手机快没电了,我还是回床上去躺着吧。”
她转身就要走,撞到旁边的柜子,吃痛得低呼一声。
“你慢点”陈念沂伸手去捞她,许鹿正好痛得弓起了背,于是他手一落下,就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两个人都僵了片刻。
寂静蔓延在漆黑室内,心跳有力地撞击着胸腔,在一片静谧中,更加猛烈。
陈念沂率先开了口:“你先进去休息,我去吹个头发。”
许鹿下意识说:“可是停电了。”要怎么吹头发。
“”
陈念沂怔了几秒,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出去看下什么时候来电,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回来的时候,陈念沂拎了一袋工具。有高亮度的手电,usb小灯,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暖宝宝。
他立在门口,掸走身上的雪粒,又将羽绒服脱下,挂在架子上,这才踏进卧室。
许鹿正靠在床头,捣鼓着电脑里的稿子,她接过陈念沂手中的东西,两人对视片刻,很快又挪开了。
“晚点会来电,早些休息。”陈念沂交代完,便去了客厅。
没多久,许鹿就担心了起来。
她听见客厅里,陈念沂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大概是刚才湿着头发出门,被冻感冒了。
[冷吗?]她发了条信息给他。
[不冷]陈念沂敲完这两个字,顿了顿,又把“不”字删了,才发过去。
[那,要不要来卧室?]许鹿握着手机,有点儿紧张。
但过了会儿,还是没收到回复。
许鹿有些失落。
刚把手机放回床底下,就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攥着被子,深呼吸了下。
卧室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几步便到了床边。
接着,旁边的床垫陷下了一块。
“你困了吗?”许鹿轻声问旁边的人。
床头柜上放着usb小灯,透过昏暗的灯光,陈念沂盯着她,一双漆黑如潭的眸子仿佛装了什么隐晦的情愫。
“没。”他说。
“那我们看电影吧。”许鹿提议道。
“好。”
许鹿选了部文艺片,特别适合这种下着雪的安静时刻——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陈念沂抱着手,一动不动盯着屏幕,静得反常。
这部电影许鹿看了很多遍,算是她的心头好,见陈念沂认真盯着屏幕,似乎是真的看进去了,她忽然来了兴致,心里涌起强烈的分享欲。
“嗯,然后呢?”在她巴拉巴拉讲完某个情节背后隐藏的深意后,陈念沂配合地问了句。
“然后,很快这个男主角就会发现”
话音戛然而止。
雨后森林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浅浅的胡茬刮过下巴。
痒痒的,让人呼吸一窒。
许鹿僵了几秒,微微偏头,声音绷得很紧,“电影还没完。”
“不看了。”从胸腔滚出的几个字,带着颗粒感的磁性,磨人心神。
陈念沂碰了下许鹿的唇,许鹿缩了下,“电脑要掉下去了。”
于是,那台碍事的笔记本便被人“砰”一声合上,利落地扔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终于没有障碍物了。
陈念沂一手托着许鹿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许她退缩。
像是压抑许久后,终于砸下来的如冰雹,密密匝匝的吻,由浅入深,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氧气都被吸走了。
许鹿好不容易挣脱开,深吸了口气,灼热的气息又落在唇角。
但终于收了势,不像刚才那样狂烈,一寸一寸,慢慢游移。
陈念沂咬住许鹿的耳垂,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用干燥的唇磨着她的耳廓,喑哑问道:“怕了?”
许鹿身体不受控制地出了声,颤声道:“我说怕了,你会停下来?”
“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陈念沂轻吮着她光洁白皙的皮肤。
“我怕你生病。”许鹿欲哭无泪,但人已软成了一滩。
陈念沂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他做不到每次都克己复礼。
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抬起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重重地喘息着,道:“你不能每次都只管点火,不管灭火。”
呼吸交融,急促的,沾了渴望的。
许鹿盯着陈念沂,忽然抬手,环住她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然后,原本冷却的气息,像被火炉再次点燃。
牙关被抵开,一只滚烫的手顺势伸进。
许鹿猛然想起了什么,后怕道:“没——”
陈念沂撑起身体,亲了下她唇角,含糊道,“你要相信,黎晏考虑得比我们还周到。”
许鹿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腾地红了。
昏暗的小灯下,她那抹红,反倒让人心动。
陈念沂抬手,轻轻抚过她额角,指尖顺着脸颊,落到她下巴上。
两双炙热的目光缱绻对视,房间里连空气都紧绷了起来。
察觉到许鹿的紧张,陈念沂伸手,将旁边的usb小灯摁熄。
漆黑无光的房间,热浪翻腾。
如同窗外的漫天大雪,肆无忌惮,要叫人间记住这浩荡又温柔的夜晚。
半夜,雪停了,电也来了。
床头的那盏台灯,停电时忘了关,陈念沂被光线晃醒,他本就睡眠不好,今晚还算睡得踏实的,但因这恼人的光,好觉也只维持了三四个小时。
他慢慢睁开眼,却并未气恼,也没立刻去关灯。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盯着许鹿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后背。
片刻后,他靠了过去,一手越过许鹿的腰,找到她放在身前的手,握住,然后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他收紧了环住她的力,深深吸了口气,霎时间,她身上的馨香气息弥漫在他鼻息中。
这一刻,某种悬空的感觉,终于落了地。
许鹿忽然翻了个身,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脸贴着他胸口。
陈念沂拂开她脸上的几缕黑发,在她发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晚安。”
他伸手,将床头柜上的灯关掉,将人整个抱在怀里,才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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