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那么变扭,朱理理轻声开口。
“江爷,你睡着了吗?”
“着了。”
“……”
没营养的对话之后。
过了几分钟,房门被敲了三下。
朱理理还坐在床上等,听见声音连忙跑去开门。
上楼之前,赵平澜让她和江见林先去找房间,他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打开门。
“你去哪了?”
“买水。”
赵平澜走进来,手上拎着两个袋子。他把东西放到电视机旁的桌子上,推门进浴室。
朱理理反手关上门,呀了声,“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赵老板冷哼,对她的自作多情不予回复。
袋子里装了几瓶水,朱理理屁颠颠过去拿了拧开喝。她确实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不过另一个袋子里这是什么?
朱理理拿起来看了眼。
云南白药?
浴室水池里一阵流水声后,赵平澜走出来。他手上拿着白毛巾。
“手。”
朱理理迷茫抬头。
“手。”赵平澜重复一遍,朝她抬抬下巴。
朱理理终于反应过来,放下药撩起袖子。手臂上被车门撞出的那道淤青现在看好像更严重了。
她没来得及认真看两眼,伤痕就被白毛巾盖住。手臂一凉,有点疼。朱理理本能地要收回手。
“别动。”赵平澜扣住她的手腕,冷毛巾敷在她手臂淤青处,“没地方弄冰块,将就用冷水。”
原本发热的伤痕一阵阵凉下去。
朱理理看着白毛巾发了会儿呆,慢半拍恍然大悟,“啊,冷敷。”
“嗯。”
“为什么不是热敷?”
赵平澜闻言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多少有点像在无声说她没常识。
“热敷,活血化瘀。淤青在二十四小时内,冷敷是促进毛细血管收缩,改善皮下组织渗血。”赵平澜淡淡勾唇,“朱丽叶公主的知识这是都没学进脑子里啊。”
他了不起咯。
朱理理:“哦。”
赵平澜放开她,“自己压着。”
“哦。”朱理理压住白毛巾继续敷着。赵平澜拿了瓶水拧开喝,“毛巾不凉了就拿去浸冷水,接着敷。”
“哦。”
“敷完了再涂药。”
“哦。”
赵平澜盯着她。
朱理理看他一眼,换句话说,“知道了。”
赵平澜收回目光。
过了一分钟,朱理理把毛巾拿去浴室浸冷水,出来以后赵老板已经不在原地了。他喝完水,也躺床上去了。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挤在一张床上,这张床看起来瞬间就变得很小。
江爷趴在枕头上,呼吸平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赵平澜抱着枕头也要进入梦乡。
朱理理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她杵在那儿站了不久,坐到床边去。戳了戳赵平澜。
“你要睡觉了吗?”
枕头里沉沉应了声。
朱理理倾身靠近,压低声音,“赵平澜。”
没动静。
“赵平澜。”她小声问,“你说那三个王八蛋以后会报复漫漫吗?”
静了几许,赵老板的声音传出来,“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说不会就不会。”
“哦。”朱理理应了声,“还是得让漫漫离那些人远点。”
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灯,昏昏暗暗,静悄悄弥漫倦意。
“赵平澜,你困了吗?”朱理理看了眼手机,“啊,都快两点了。是该困了。”
“朱丽叶。”枕头里传来低缓的声音,“闭嘴。”
“哦。”
朱理理闭嘴了一阵。
随后走廊上有人走过,脚步声和隔壁开门的声音都很清楚。
“赵平澜。”
她用气息说话,窸窸窣窣,小声又刺挠。赵平澜闷在枕头里,隐隐头痛。
“你觉不觉得有点危险?”她像是站起来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床边坐下。
朱理理的声音近了一点,“半夜要是有人撬门怎么办。”
赵平澜扔了枕头坐起来。
朱理理吓了一跳。
他目光低沉平倦,大概因为累,嗓音变得很有质感,“那我给尊贵的朱丽叶公主守夜,嗯?”
朱理理无辜地和他对视两眼。
“我就是假设一下……”
“朱丽叶。”赵平澜暗含警告地低声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走廊上。”
朱理理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说了。
她也累了。
要睡觉了。
明天还要上课呢。
她就是熬到现在,脑袋清醒又浆糊,想找事。
赵平澜重新扯回枕头。
在他要重新躺下之际,朱理理一把拽走了他的枕头,扔的老远。
“你——”赵老板长腿落地,气势汹涌地站了起来。
朱理理拔腿就跑。
浴室门重重摔上。
半梦半醒的江爷被这一声震的心脏收紧,眉头一拧,语气词脱口而出。
“艹。”
一夜浅梦。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退了房间,打车回学校。
秋天的清晨带着寒霜的味道。
分开之后,朱理理没忘记要给叶柠带的早餐。去教室上课前绕去食堂一趟,买了豆浆和红豆包。顺便自己也吃了个早饭。
赵平澜和江见林都不吃早餐,回寝室睡回笼觉去了。
熬夜之后,一天的课下来,往往下午才是最困的。午后整个人的灵魂都是飘的。好在今天下午没有课。
朱理理午饭也没吃,一觉补到了傍晚。
醒来看窗外,已经天色黄昏。
寝室空空荡荡。
何小满向来不怎么回寝室,都快被三人寝除名了。这时间叶柠又不在,于是就只有她一个人在。
朱理理爬下床,喝了杯水。拿起手机就看到一条消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都是赵平澜。
她睡觉前手机静音了,没听见。大概是打了电话没人接,才发了消息过来。
他发的信息只有三个字。
——醒了没。
他怎么知道她在补觉。
朱理理打了几个字,停下来又重新删了,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赵平澜接的很快。
“醒了?”
“你给我打电话了?”朱理理坐下,“什么事。”
“没事。”
“你没事才不会打电话。”朱理理靠在椅子上,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朦胧慵懒,“赵老板,有事快说。”
隔着手机,朱理理听见赵平澜的一声笑,他说,“来一趟我们院的实验楼吧。有事请教你,法学院的朱理理小姐。”
耳朵痒痒的。
他怎么总有乱七八糟的称呼叫她。
朱理理垂眸玩手,“哦。”
“哦,不愿意来?”赵平澜这会儿像是在休息,整个人比较放松,连带着声音也松散,还有闲情逸致跟她扯话聊。
朱理理见过他专注的时候,多说两个字都是奢侈。相处至今,她似乎都差不多摸清他的性子了。
“考虑一下。”朱理理陪他扯。
“这么难请?”
“那你求我啊。”朱理理叠着腿,桌下的脚丫子晃了晃,“说两句好话我就去。”
“朱丽叶小姐。”赵平澜声音懒懒地含着笑意,“求你。”
看看,求人的时候就不叫公主了。她就知道这个称呼是拿来讽刺她的。
朱理理轻哼了声,“知道了,这就摆驾。”
他轻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传进她耳朵里。仿佛乐谱上的音符,在心弦上跳跃。
–
朱理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出门的时候换了身衣服又化了漂亮的妆,走在路上想想,她一定是为了不给法学院丢人。
没错。
朱理理秉持着‘为了法学院荣誉‘的理念,挺直腰板走在电子信息工程学院。
学校很大,平常上下课,在生活与学业的道路来去之间,许多时候都需要骑单车。走路太远了。
学院与学院之间就更远了。
法学院在南,工程学院在东。
赵平澜在的实验楼是计算机系a8实验楼,朱理理问了路上三个同学才终于找对方向。
夕阳像钻石在崭新的玻璃上闪耀。
计算机系的实验楼充满了学术氛围,和法学院的不太一样。朱理理看了两眼,走进去。
赵平澜就在一楼的教室。
104。
朱理理沿着走廊往里边走边找。
她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朱理理?”
谁。
朱理理回头。
看见身后一间教室的门口,一个戴着眼镜清爽端正的男生站在那。他半个身子走进教室,一只手还扶着门,像是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认出她来。
“真的是你。”
朱理理脑海里晃过许多画面,等人走到眼前,脑海里的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都已经加载完毕。
“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会。”朱理理微微扬起笑,有些恍惚,“好久不见,班长。”
他笑了笑,“不记得名字了?”
“记得啊。”朱理理轻声道,“严文宣。”
她记得很清楚。
高一高二没有分班的两年,他都是班长。
严文宣看起来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分班以后就没联系过,我都不知道你考了哪所大学,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我在法学院。”
“这么巧,那我们是同校了?”严文宣笑道,“缘分。”
朱理理回以微笑。
“留个联系方式?”
人生啊,有些人真是躲也躲不过去。
朱理理看了眼他拿出来的手机,待机了两秒,摸了摸眉尾,“好啊。”
她接过,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再还给他。
严文宣声音温柔,“有时间联系。”
朱理理脸上带着笑,心里想着,千万别联系。
身边的教室门忽然被打开,朱理理转头看过去。
赵平澜敛着一双冷淡的眼睛,站在门边,目光落在严文宣身上半刻,随后看向朱理理,“进来。”
朱理理如获大赦,冲严文宣挥挥手,“下次见。”
“好。”
严文宣说着,看了看赵平澜,微微点头示意。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但赵老板很漠然,没什么表示,抬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