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身份?
郁岁都没带恍惚的, 摆摆手,“假的,大师不要相信。”
了之:“??”
“阁主, 不求证一下吗?”
都被耍几次了?
有什么好求证的?
不用想, 都知道是系统在耍人玩, 很明显是想要趁热打铁,巩固一下无情道。
郁岁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后招,总之, 她绝不再上当。
她对着了之粲然一笑,嗓音属实温软,暖到人心坎儿里去了,“大师, 我知道师父是怎样的人。”
“明明最是光风霁月, 不染纤尘的谪仙,又兼济天下, 至善至美,怎么会是魔尊那种暴虐不仁的玩意儿?”
了之微微睁大眼。
“阁主, 出家人不打诳语。”
郁岁:“……?”
了之又接着说,“阁主要不要出家?”
郁岁眸色不善:“我没说谎啊。”
不过她也理解,系统的存在毕竟是个秘密, 于是告诉了之,“里面那个裴湮是脏东西假冒的, 不必理会。”
她把话放在这里。
“多分他一个眼神就算我输。”
【系统几乎崩溃:我输了我输了我认输行吧!】
这次真的不是它。
是真正的裴湮, 是真正的裴湮在与魔界人士联系。
它还以为这一次有了之的助攻,能够看透裴湮的真面目呢。
是它想多了。
系统悲痛万分。
狼来了的故事果然很有哲理,寓言故事,诚不欺我。
了之也是惊诧不已。
这得是瞎到什么程度了?
“听闻阁主体内真的跑出一只蛊虫, 不若让贫僧为阁主看看?”
郁岁:“没事啦。”
“都是那脏东西搞的鬼,大师不用担心。”
她牵着仙鹤欢快地离开。
继续和仙鹤介绍丧葬阁的景观,“我最喜欢丧葬阁的后花园了,尤其是这个花厅,可漂亮了,对了,这里还有个池塘,你可以在这里玩儿……”
仙鹤以前在奉鹤山就喜欢围着池塘玩。
话语声渐渐远去。
了之翕动嘴唇,最终化为一声恍惚叹息,“情爱一事,太难参透了。”
这般睁眼说瞎话。
欲盖弥彰,暗度陈仓。
他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回头又看向掩藏在结界中的小天地。
了之友好提醒,“裴剑尊,建立在欺骗与谎言基础上的情感,往往不会长久。”
裴湮走出来,单看这张脸,确实是个不染俗世尘埃的谪仙,可内里的腐烂,了之还是知晓的。
“裴剑尊当真是会玩弄人心。”
怕是他当着郁岁的面,来讲自己是魔尊,都能推说到所谓的脏东西身上。
不过。
了之微微一笑,声音轻的散落在微风中,“别最后玩火自焚呀,剑尊。”
裴湮笑了声,唇角微勾,在这寂静幽黑的深夜,平白多了几分冷艳的妖,“不劳烦大师费心了呢。”
翌日。
郁岁正带着仙鹤游玩,忽然见掌门来了,“掌门,早上好。”
掌门手中提着礼盒,闻言笑了笑,“阁主好。”
“听闻阁主醒了特来看望,一点点薄礼,希望阁主不要嫌弃。”
郁岁还是第一次见掌门在外应酬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如此正式,当下也不好意思陪仙鹤玩了,礼貌地接过礼盒,“不嫌弃的,掌门请坐。”
她向二楼传音。
“大师,砌壶茶。”
毕竟丧葬阁的正式员工。
了之哎了声,语气荡漾,“来啦。”
短短两个字,腔调却像是拐了七八个弯儿,婉转至极,掌门恍惚之中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什么不正经场所。
了之端着茶下楼,见到掌门。
“问天宗呀。”
掌门站起身,笑道,“还未曾正式见过了之大师,今天真是幸会了。”
了之:“幸会幸会。”
掌门心想,佛子也挺正常的啊。
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正经。
直到——
了之将茶放在他面前,噔噔噔跑到楼梯口,也没有传音,纯粹靠肺活量大喊,“裴剑尊!你前任来了!出来接客了!”
掌门:“……”
他脸色沉下来,“大师,画不能乱说。”
说的裴湮好像那种男女不忌,猥亵了一个又一个徒弟的猥琐小人。
了之也察觉到言语的不对,真诚道歉,“是贫僧的错。”
他又重新喊道。
“裴剑尊!来客人啦!出来接客!”
掌门沉下嗓音,暗含警告:“大师。”
了之乖乖站回郁岁身旁,情不自禁的感叹:“裴剑尊真是好受人爱戴啊。”
郁岁正要说话,忽然见到一抹海棠红的身影,她扭头仔细看过去。
裴湮今天穿的格外亮眼。
一改往日的清矜风格。
就好像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红,如蔷薇似玫瑰,妖艳而不媚俗,好似叫人掉进了争芳斗艳的花丛之中,连空气都染上了荼靡气息。
了之眼神晶亮:“没想到裴剑尊如此配合贫僧啊。”
“裴剑尊,果然是个好人呐!”
郁岁完全没有关注了之的感叹,满心满眼都是裴湮,完全被他今日更换风格的模样给惊艳到了。
她走到裴湮身边,好像裴湮怀了她的孩子一般,细心而贴心的照顾着,“师父坐这里,哎,微微侧一下头……”
她喃喃细语:“师父可真好看,把我的魂都勾跑了。”
仙鹤抬抬眼,黑珍珠般的眼眸审视地打量着裴湮,毫不客气地叫了声——虽然没人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随即,走到郁岁身边。
脑袋蹭了蹭郁岁的腰肢,见她无动于衷,又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尽情展示着自己身为仙鹤的魅力。
郁岁眼中只有裴湮。
殷勤地盯着他。
裴湮微微挑眉。
正准备优雅喝茶的时候,了之忽然端走放在郁岁面前,他微微笑了,“这是阁主的,贫僧少沏了杯茶,裴剑尊宽宏大量,想必不计较这些吧。”
裴湮目光幽幽落在郁岁身上。
郁岁毫无反应。
专心致志看他的脸。
裴湮微微挑眉。
这就叫勾走了魂?
系统在旁边为裴湮配音。
【系统掐着嗓子,矫揉造作:你根本不在意我渴不渴,饿不饿,你只在意我这张脸美不美,哼~】
可惜裴湮听不到它说的话。
他眸色只是含着几分疑惑。
——大概是因为郁岁这种过分热情,却与好似无情的态度。
虽然知道郁岁是个颜控,但裴湮哪里知道她颜控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系统啧啧两声。
【系统:裴湮若是知道你只是看脸,他会不会气到和你离婚?】
郁岁勉强回神。
“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里只看脸了?”
系统反应过来。
哦对对对,还有他温文尔雅,淑人君子的面具。
它哼唧了声。
等着郁岁对裴湮的滤镜破碎。
这种诡异的气氛中。
掌门这个正常人属实有几分格格不入,他轻咳了声,“师父……”
这一声可谓是情真意切。
将他这段时间种种心灵的煎熬与痛苦都诉说了出来,隐隐还有几分委屈。
郁岁惊的回了神。
见掌门眼眶泛红,泪光闪烁,她连忙取了个新手帕,还没等递过去,了之便拿着自己的帕子捂到了掌门脸上,“阿弥陀佛,几千岁的人了,悲伤的时候,也要哭出来呢。”
裴湮似是笑了,“大师所言有理。”
了之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掌门原本准备拍开了之的手,顺势捂着帕子,无声的哭泣几秒,掩盖这一瞬间的失态。
他取下帕子,又是问天宗那个沉稳的掌门。
“师父,弟子们都很想您,奉鹤山也保留着曾经的样子,花草树木都未曾动过,弟子每天都会去打扰一番……”
他话语之中的暗示足够明显了。
裴湮微微颔首:“这样也好,以后用到的时候,也不至于再费工夫。”
言下之意,他不回去了,闲置的奉鹤山迟早也会被重新投入使用。
明明是清润嗓音。
却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语。
掌门眼圈又红了,“除了师父,没人会住在奉鹤山。”
郁岁心生不忍。
这师徒情谊太令人感动了。
然后就听到了系统的话语。
【系统幽幽说:后来他送给了他最宠爱小徒弟。】
郁岁:“……”
最宠爱的小徒弟,那不就是宁孤临吗?
不愧是龙傲天。
主角光环真是厉害极了。
掌门带着失望走了。
了之悠悠感叹,“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悲伤的灵魂。”
郁岁:“……”
她走到裴湮身边,“师父一会儿想要做什么?”
裴湮想了想,“睡觉。”
郁岁:“睡觉太浪费。”
这么好看,怎么能单纯的睡觉呢?
裴湮语气玩味:“徒儿想做什么?”
——似乎是有意打破往常虚假的形象,让郁岁逐渐接受真实的自己。
郁岁注意力在问题本身。
她想玩什么呢?
能玩什么呢?
裴湮轻轻啊了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灵府里的花,岁岁想看看盛开的模样吗?”
了之呛了口口水。
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幽幽开口。
“这世上,悲伤的人又多了贫僧一个。”
郁岁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裴湮的嘴巴,脸色爆红,“你不要当着大师的面说这种话呀!”
裴湮无辜眨眼。
郁岁看着他这副完美皮囊,原谅了他。
“下不为例。”
裴湮说:“好。”
但是开花这种事,郁岁表示拒绝,“我今天与任吟约好了一起去月华宫。”
裴湮微微挑眉,“任吟?”
郁岁点头,在仙鹤凑到身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帮仙鹤梳起了毛。
裴湮问的认真,“那为师呢?”
郁岁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圈又一圈,对着这张过分漂亮的脸,完全说不出口,“师父稍等。”
她颠颠跑远了些。
裴湮支着下巴,宽袖滑落。
雪腕缠着的铃铛显得有几分招摇,红线缠在腕间,又显出了几分脆弱。
他身上带着子铃。
即便认不出他,也可以用母铃追踪。
可她进了秘境。
没有用母铃追踪他的行踪,也没有辨别出他——
裴湮对郁岁不能分辨出真假裴湮这件事耿耿于怀。
先前因看到郁岁拼命保护“他”而错乱的心跳,慢慢形成了滔天醋意。
她怎么能保护别的野男人。
遇见别的野男人后都认不出他了。
裴湮不满的哼了声。
耳边清晰听到郁岁用传音符与任吟交流的话语。
——“我可以多带一个人吗?”
——“可以的。我不介意。”
——“亲爱的你真好。”
——“……废话真多!”
郁岁笑了笑,掐了传音符,邀请裴湮说:“师父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裴湮脸色很臭,一字一顿,像是在细细咀嚼这个称呼,“亲、爱、的?”
郁岁:“……”
最近系统开口不是我的宝儿,就是亲爱的,她听多了,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影响,随口就说了出来。
而裴湮满脸都写着“解释一下”的意思。
郁岁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我提前练习。”
裴湮:“哦?”
郁岁编瞎话:“我想要叫你叫的亲热一些,但又说不出口,所以就先练习练习。”
裴湮恍然的哦了声,“那徒儿以后就对着为师练习好了。”
郁岁腼腆:“我就是说不出口,才找别人……”
裴湮:“无事。”
“可以等为师睡着以后,偷偷练习。”
郁岁:“好吧。”
【系统:你不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吗?】
郁岁:“没有啊。”
【系统崩溃:他今天很无理取闹哎!】
郁岁:“如果他对别的男子叫亲爱的,我也会有一点点生气的。”
逻辑毫无毛病。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任吟在茶楼等了郁岁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到郁岁的身影,还有旁边那抹海棠色的裴剑尊。
当真是海棠醉日。
任吟恍惚一瞬。
紧接着又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郁岁怎么带裴剑尊来了?
这和同学聚会突然带老师来参加有什么区别?
完全放不开啊。
任吟拘谨起来。
她就知道,郁岁哪里有朋友,她唯一的朋友就是裴湮。
譬如了之,汪凌云这些丧葬阁的员工,她着实没有看到他们除了冰冷雇佣关系以外,有什么深厚友谊。
她站起身,行了个礼:“裴剑尊。”
郁岁也意识到了自己因为美色做出了什么无脑决定。
如今两边都是美人。
一时竟然难以抉择,最终还是遵守约定。
她选择任吟。
给裴湮点了壶茶,又点了几盘点心,拉着裴湮坐在椅子上,“师父,您在这里等一等我们,月华宫就在对面,我们去去就回来啦。”
【系统:多么像在安抚熊孩子啊。】
裴湮墨色眼眸望向郁岁。
郁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祈求望他,眸光潋滟,撩人极了。
裴湮忽然笑了,气的。
“好。”
郁岁,“师父真好!”
她带着任吟走到门口,又迅速折回,在裴湮脸颊吻了下,“我很快就回来的。”
裴湮微怔。
一直目送她离开,欢快的背影像是烙在他胸口,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良久。
他啧了声,“怎么这么没出息?”
被亲了一口。
心跳就这么快,没出息。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小二上了茶和点心——
都是不是他爱吃的口味。
裴湮虽然不在意口腹之欲,更何况又已经辟谷,很少在郁岁面前吃喝。
但他在吃这方面也是格外挑剔,堪称龟毛,绝不可能吃一丁点自己不爱的东西。
此时看着这些茶水点心。
又抬眼,透过窗户看到郁岁窈窕身影,隐约窥探到几分如花笑靥,轻呵了声,与岑疏狂联系。
岑疏狂正安排手下打反叛魔。
他自己也要亲自上阵——
不是谁都能像魔尊那般,一剑当百万魔。
他们想要收拾这反叛魔,还是得认真排兵布阵,打打配合。
虽然把握着局势。
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结束战局。
岑疏狂骑马杀魔的路上,刚跑出百米,就发现传音符亮起来了。
见是魔尊。
抬起比了个暂停手势,接了起来。
语气兴奋,“尊上!”
对面的头头气急了。
这他娘是把他当什么了?
打仗呢!
能不能给点尊重!?
他可不管什么暂停不暂停,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了过来,“岑疏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来年的今天,你爹我会为你上一柱香!”
岑疏狂皱眉,大声说,“你叭叭什么,小点声!”
都听不到魔尊说话了。
他将传音符放在耳边,“尊上您说。”
“……啊,您要来啊!”
“太好了!”
“就等您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缺一呢。
头头都要冲到岑疏狂身边了,听到他说的话,忽然之间勒住了缰绳,掉头就跑,“撤!撤!快他娘的给老子撤!”
他扯着嗓子吼道。
“离家出走的魔尊要回来了!”
岑疏狂皱眉。
一箭射穿他的胸口,不满的嘟囔,“嚷嚷什么,回头再吓到魔尊了。”
听到话语的魔四处逃窜。
结果却撞上了一层结界。
还能有谁,能够撑起一道结界,挡着群魔?!
裴湮能。
他一袭红衣,宛若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
众魔见之便闻风丧胆。
那红衣就像是被血染红的一般,两座城池的魔,被当作棋子玩弄虐杀,那琉璃塔挂满的人皮灯笼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有的人,不怕死。
但怕生不如死。
魔尊的手段太过残忍。
当即丢盔弃甲的不在少数。
他们只是听说魔尊出家,魔主上位,而魔主又不知所踪。
这些城池的城主又听说魔主才二十来岁,这么年轻,怎么能当魔尊?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们一合计,一商量。
先是一点一点的试探,见魔尊始终没有露面,便将魔尊出家的谣言信以为真,逐渐大胆,一直造反到王都脚下。
胜利在望,造反即将成功,称王称霸的梦立刻就要实现了,没想到居然功亏一篑。
……像是故意在溜他们。
给了希望。
在即将看到曙光时,残忍摁回黑暗。
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在此处。
裴湮浮在空中,漫不经心地望着底下的魔,悠悠开口,“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呢。”
他嗓音很好听。
玉石之声。
却偏偏叫听的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岑疏狂恭敬地来到裴湮身边,“王都又开了家戏楼,尊上要不要来看?”
裴湮毫无兴趣。
但想到郁岁喜欢新奇的东西,也喜欢热闹,便应了声。
他扫了眼底下的魔。
随手指了几个,拖着腔调,“这几个——”
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等待中。
裴湮恶趣味的话音终于落下。
“留下。”
岑疏狂立马说好。
“那其余的呢?”
裴湮:“放了吧。”
“改日心情好了,再抓来玩玩。”
原本死里逃生该是多么喜悦的事情,可又因为裴湮这一句话,怕是活着的日子都不会安生,一辈子都要忐忐忑忑的活着,活在等待死亡,担心脖颈铡刀何时会落下恐惧中。
不论是刻意将魔尊形象丑化的一十三洲,又或者是在大本营的魔界,关于魔尊形象都有一个共同的点。
——以杀戮为乐。
然而事实上。
裴湮并未感受到任何杀戮的乐趣,只有一种麻木,似是悲痛到了极致的麻木。
他落在残留下的几只魔面前。
他们也非正经的魔,而且堕魔的魔修——这是在天道那里明码标价过的,被天道放弃的修士。
真正的魔还能够依靠修炼突破,飞升成仙。
但这种由修士堕魔之后的魔修,不论如何修炼都没机会飞升。
魔修是真真正正的天道弃子。
然而自从邪魔降临。
魔气暴涨后,有些修士以为是魔气才是顺应天道,加之想要走捷径,所以即便只能入魔之后的痛苦也依旧要入魔。
裴湮盯着这几个魔修,目光沉郁,原本墨色的眼眸隐隐约约似闪过几缕红光。
埋藏在身体最深处,刻入骨髓,乃至形成本能的滔天怒意与暴戾在这一刻翻涌而出。
他眼睛全然变成了红色。
幽冷而妖孽。
骇人至极。
岑疏狂守在旁边一动不动。
对裴湮这副面孔早就司空见惯了,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就说嘛。
就算是谈情说爱,魔尊依旧是魔尊,怎么可能轻易改了本性呢?
他殷勤问,“需要属下做灯笼架吗?”
裴湮微微颔首,“去吧。”
停顿了下。
他又说,“本尊亲自来。”
留下的魔有五个,不敢直视裴湮,也瑟瑟发抖,可到底是要死了,生死关头,他们还能考虑多少?
荀咎忍无可忍,因为惧怕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裴湮!你敢不敢给老子一个痛快!”
裴湮慢吞吞的说:“不敢。”
荀咎一噎。
紧接着,嗓音变得愈发尖锐,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崩溃说,“我没有动手!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神魂不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是神仙,神魂散落都是大补,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这大补汤药消散在魔界吗!?”
“我们当时都快死了!”
“你知不知道!快死了!”
“我们能怎么办啊!!”
他说了一堆。
在裴湮耳朵里全是呕哑的惨烈尖叫,叫的惹人心烦,“拔了吧。”
他淡淡的说。
岑疏狂立刻行动。
那人再也说不出话了。
捂着嘴巴,血流不止,眼神惊恐的望着裴湮。
他这般模样。
其余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人受不住,抬手便要自尽,只不过还没等一掌拍到自己眉心,就浑身动弹不得。
裴湮哼着小曲,控制者他们乖乖跟上,进了宫殿。
看起来心情极为愉悦。
战争结束的快。
但后续要处理的事很多。
岑疏狂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见手下还不行动,眼神微眯,呵斥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手下连忙说是是是。
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尊上真的做□□吗?”
他们都是道听途说的。
哪里知道真假?
况且那几个魔长的也不怎么好看,皮肤也不好啊,做□□,也不好看呢!
岑疏狂冷眼瞪他,“尊上的事你能打听的吗?”
手下连忙求饶道歉。
岑疏狂冷冷说:“你若是真想知道,就从琉璃塔旁边过一趟吧。”
手下虽然茫然,但还是应了下来。
听了岑疏狂的话,从琉璃塔旁边走过。
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无数灵魂的哀嚎。
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只觉得阴风阵阵,寒意连连,这般令人悚然的鬼哭狼嚎,哪怕不是□□,也是更为恐怖的惩罚手段。
他双腿发软,连滚带爬的跑了。
另一边。
岑疏狂安排好之后,又去找裴湮。
他已经做好了灯笼。
五盏灯笼乖乖地漂浮在裴湮身前。
岑疏狂轻车熟路的进去处理尸体,忽然听到裴湮清浅的询问:
“我为什么做灯笼?”
岑疏狂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裴湮哦了声,“琉璃塔是何时所建?”
岑疏狂:“万年前就有。”
他只敢乖乖回答。
连一句“尊上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都不敢问出口。
——这个时候,往往是裴湮心情最差的时候。
可今天好像有几分不同。
虽然心情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但岑疏狂还是觉得不太一样。
像是忘却前尘。
但在凭本能生活一般。
没有灵魂。
没有情感支撑的灵魂那种不一样。
他心想,自己真是在胡思乱想。
况且,杀这些杂碎又不需要什么高修为,尊上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杀死他们能需要什么情感支撑?
又不是有仇。
他们这种修为,都不配与尊上有仇恨。
岑疏狂这般想着。
将殿内那几具完整的尸体处理好。
…
琉璃塔。
那五盏灯笼留在了第二层。
裴湮穿过层层叠叠的灯笼海洋,来到了顶层,看到了正中间那盏灯笼架,幽幽火光跳落到他眼中,将阴冷的猩红眼眸染了暖色。
仿佛又听到少女许愿的娇柔嗓音。
——“那我便许愿,永远与师父在一起。”
——“也祝师父事事如意。”
裴湮轻轻笑了声。
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永远。
这是一个很长久的词。
许下承诺的时候轻而易举,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裴湮擦拭干净这个灯笼架,重新挂好,之后才闪身回到了茶楼。
来来回回大概半个时辰。
而郁岁还没回来。
他又嫌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点心与茶水——都是茶楼里的招牌。
试探性的尝尝。
果然很难吃。
不想等了。
郁岁对这个剧情里没有的月华宫颇有几分好奇,或者说,她对剧情里没有的东西都很好奇。
这意味着,剧情并不是完全依赖天道要求而进行的。
剧情之外的,都是变故。
郁岁正要开开心心的与任吟一同进入了月华宫。
被人拦住了。
守在宫门口的是名女弟子,眉清目秀,颇有几分温婉,她歉意说:“一张请柬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郁岁:“我可以变成动物。”
弟子大概是没见如此无赖的人,愣了下才继续说:“抱歉,动物也不可以。”
郁岁认真思考,“首饰呢?”
弟子礼貌微笑:“也不可以。”
郁岁微微叹息。
“你们宫主这么不热情好客吗?”
弟子横眉冷对:“大胆!竟然敢这样说我们宫主!”
郁岁:“?”
天啊。
怎么比顾西辞还要师控?
她又问:“如果想要获得请柬,需要什么资格吗?”
弟子想了想说。
“有一个最简单,需要你诚实回答几个问题。”
郁岁说好的。
弟子严格要求:“你要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郁岁心想,怎么大家都喜欢用发誓测验呢?
她无奈的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弟子满意点头。
她从储物袋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认真问:“你有道侣吗?”
弟子抖了抖书籍。
郁岁明明白白的看到这本书的书名。
——《道侣是否变态测试》
郁岁说:“如果我没有道侣呢?”
弟子:“哦,那就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郁岁冷静说:“哦,那我有。”
弟子狐疑地盯着她。
任吟在旁边帮忙说:“她真的有,她刚刚都发誓了,没必要第一个问题就骗你们。”
弟子想想觉得也是。
于是她开始正式询问,神色格外认真,就好像是刚刚启蒙的孩子在认真读书一样。
“请问,你的道侣是否有试图掌控过你的行踪?具体表现是?”
郁岁沉默两秒,坦诚说,“有。”
接下来的话语颇有几分羞涩。
“他让我戴了子母铃,可以追踪到我的行踪。”
顿了顿,郁岁又补充说。
“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弟子古怪的看了她眼,在本子上写了个“5”的数字,接着问:“他是否试图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郁岁微微蹙眉,“应该不算吧?”
“我们就是在密室度过了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称不上限制人生自由吧?”
弟子用一种“这人怕是病入膏肓”的神色看着郁岁,在本子上写下“5”的数字,又翻了一页。
“你是否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交心朋友?”
郁岁思索片刻。
交心……
确实没有。
她点点头。
女弟子似是叹了一口气,“你可曾有反抗过他的要求?或者轻微的反驳?”
郁岁:“没有。”
她莫名其妙,“我见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的要求我当然都会同意,哪里会反驳他?”
——她愿意为那张脸奋斗!
弟子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眉头越皱越近。
“最后一个问题。”
“他是否曾进入过你的灵府?”
郁岁会回答这个问题,“是的。”
“我的灵府里都是他的痕迹呢。”
任吟满脸震惊的看向她。
她的表情与月华宫弟子的表情完全重合。
用一种“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的目光看着她。
郁岁:“?”
“怎么了嘛?”
她也不需要他们回答,“我可以进去了吗?”
弟子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郁岁怀疑她在耍她:“刚刚那不最后一个吗?”
弟子:“一般最后一个问题,大家回答的都是否,只有你是‘是’,所以便多了一个。”
郁岁哦了声,“你问吧。”
弟子:“你可曾有进入过他的灵府?”
郁岁:“没有啊。”
任吟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毕竟是剑尊,修为那么高,看样子也不可能是为情所困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进去他的灵府呢?
这种充满危险性的事情,剑尊怎么可能会做呢?
正在这时。
“怎么不进来呢?”
“宫主!”弟子眼神晶亮,充满了活力,开心起来,她欢快地跑到宫主身边,“这里来了个一百二十分的女孩。”
“我看她年纪也不大。”她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个变态人渣,太惨了。”
郁岁:“?”
变态人渣?
是在说她吗?
宫主点了下弟子的额头,“好了,不要随便同情别人。”
弟子点点头,哦了声。
“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你不知道,那女子竟然连灵府都让人渣进来了,还在里面留下好多痕迹。”
郁岁无语:“我能听到。”
弟子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宫主从里面出来。
眼神忽然一亮,“呦,妹妹,怎么是你呢?”
郁岁也开心起来。
“姐姐,好久不见!你都成一宫之主了!”
此人正是梨娘。
她捂住笑着说,“多亏了妹妹当初的提点。”
郁岁:“?”
梨娘:“你告诉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姐姐才恍然大悟呢。”
郁岁不知道她悟了什么,不过也开心的恭喜。
梨娘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就停顿了。
等等。
郁岁的心上人,不是魔尊吗?
好像还有个叫宁孤临的小男孩?
郁岁好奇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她特别想看看。
这个在后期与龙傲天相爱相杀,甚至被龙傲天感化,成为后宫一员的反派,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这种脱离剧情越多。
她越觉得心安。
梨娘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这位是妹妹的朋友吧,一起进来。”
任吟懵逼点头说好。
这就是没有朋友的人的世界吗?
…
却说裴湮。
又在茶楼等了好一会儿,实在无聊,索性便到了月华宫门口。
他琢磨不透的笑了声。
居然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真没出息。
守宫的弟子见到他,礼貌说,“抱歉,女子场所,男子禁制入内。”
裴湮啊了声,眼眸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他说:“好吧。”
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裴湮这般相貌,弟子难免生出几分不忍。
不过她还是按照规定说。
“这里有男士专区,专门等人的地方,你可以坐在这里等等。”
裴湮道了谢。
坐下,言行举止俨然像一副画般。
他微微抬手。
瞥了眼皓腕上的铃铛,又垂下手。
金丝铃铛似乎发出了声暧昧声响。
仿佛能够传到郁岁那边一般。
守在宫门口的弟子看到了,瞳孔骤缩。
她和不远处守着的弟子对视。
然后传音入耳。
“铃铛!子母铃!”
“超级变态大人渣啊!”
“他竟然还来盯梢,控制欲这么强,好可怕。”
以裴湮的修为来讲。
这般传音入耳,与在他耳边直接喊话没什么关系。
变态?
人渣?
他抬抬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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