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郁岁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重复誓言撒谎后被裴湮挖掉眼睛, 另一条是拒绝回答问题。
郁岁扒拉住裴湮的手。
雾蒙蒙的眼眸望向他,说不出的脆弱,连鸦睫垂落的弧度都透着楚楚可怜——
她选择第三条路。
腿一弯,眼一闭, 假装昏倒。
裴湮侧开身子让她尽情发挥。
胸腔中的暴虐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漠然地看着她即将摔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 是真的不想管她。
但最终还是一股气托住郁岁。
他蹲下身, 勾住她的发丝,微微用力, 又慢慢松开。
支撑在她身上的那股气流没了。
好在距离地面也就那么几毫米, 并不疼痛,戏还能继续演下去。
郁岁趴在地上。
能够感受到裴湮站起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衣摆扬起的风,带来的香都含着几分冷冽。
“……”
翌日。
郁岁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冰冷的地板,她爬起来,颇觉几分神奇。
这种姿势, 睡在地板上。
身体竟然也不觉得酸疼。
真奇怪。
系统沉默不言。
它才不要告诉郁岁,她睡着以后,裴湮把她抱到床上, 直到快到她平常起床的时刻,又重新把她放回地板。
系统心想。
它这是在维护裴湮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当然。
这一点都不妨碍它挑拨离间。
【系统:裴湮昨晚一个人睡得床哦!他竟然忍心让你睡地板!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郁岁无所谓的回答:“没关系。”
她又不和裴湮过一辈子。
系统哪知道她的心里话。
它见他们俩人最近两天隐隐有感情升温的趋向,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系统:要不咱看看狗吧?和狗成亲也不错?】
郁岁:“……”
正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郁岁回头看了眼,不见裴湮的身影,敲门声愈演愈烈, 隐隐有要踹门的趋势,她只好亲自过去开门。
右护法皮笑肉不笑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像是在掐着嗓音说话:“大护法可真有能耐,竟叫女人骑到了头上。”
【系统恼怒:他在阴阳怪气谁?】
郁岁:“裴湮吧。”
系统不生气了。
骂裴湮啊,那随意。
右护法走进房屋,见到一排排正燃烧着的蜡烛,眼睛微眯:“呦,大护法点这么多蜡烛啊,怪不得眼神不好使呢。”
言罢,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郁岁。
郁岁无语:“你是来这里锻炼口才的吗?”
右护法像是没听到一般,过了会儿,才皮肉不笑地看向她,“可不就是眼神不好使嘛,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翻身做主人了。”
郁岁:“我有一个问题。”
也不需要右护法给什么回应。
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是不是做过绝育?”
怎么说话一股太监味儿。
右护法脸色骤然沉下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
郁岁毫不畏惧。
右护法的威压喷涌而至。
郁岁:“……”
“他好像有点弱。”
毕竟她没有灵根,只靠心法支撑,但凡有威压都会感受到,虽然不至于受伤,但确实有一丢丢压迫。
【系统哼哼:你以为无情道毫无用处吗?】
郁岁悟了,提醒右护法这个悲惨的事实:“这位护法,你打不过我。”
她轻轻眨眼,盯着右护法,明显在打坏主意。
右护法心中一紧。
他今天敢孤身来找曾沁,就是因为邪魔之间具有特殊的血脉压制。
他的血脉之中,刚好有那么点高贵血统,可以压制住大护法。
可眼前的人毕竟是郁岁。
即便死而复生,神魂不稳……
右护法霍然起身,“我要走了。”
“要去哪里?”
裴湮从楼上下来,面具半遮,唇线平直,辨不出喜怒,叫人觉得高深莫测。
右护法想到自己的计划。
咬咬牙,留了下来,“大护法可曾见过殿下?”
裴湮淡淡说,“不曾。”
右护法猛地拔高嗓音:“不曾?!”
“殿下昨晚说来找你,如今却不见了,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郁岁:“不见了?”
右护法:“这里没你插话的份!”
郁岁摸着肚子,看裴湮,“人家母凭子贵嘛。”
右护法:“……”
他快恶心吐了,对曾沁他是不用客气的,“夺了畜牲的身体,就真的是畜牲了?脑子里就知道发青?”
“这么快就怀孕了?怀的是你的吗?我可听说了,这郁岁姑娘,可是和不少男人勾勾搭搭,指不定私底下……”
郁岁忽然被裴湮拉进怀中。
鼻子撞进他胸膛,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
裴湮在干嘛?
【系统替她播报:他割了右护法的舌头,不是身体的……】
是神魂的舌头。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好像被恶鬼锁定了一般,浑身发冷。
它偷偷瞄向裴湮,迅速收回。
【……】
裴湮在针对它!
【系统哭着说:我以后一刻都不会离开你了,如果我离开,一定是被裴湮抓走的!】
郁岁:“丧葬阁永远为你免单。”
【系统:……】
渣女!呸!
只是直接割了对方舌头。
这种残忍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往日里光风霁月的剑尊会做出来的。
哦,不对。
他是心狠手辣的魔尊。
郁岁趴在他怀中。
裴湮摸着她耳朵,突然松开她,将她抱在了腿上,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他似笑非笑,“讲讲殿下是怎么不见的?”
“说一句谎话,就挖你一只眼睛。”他语气轻柔,宛若一股气缠绕在郁岁耳边,凉丝丝的,直往身体里钻。
“眼睛不够了,就拿耳朵,耳朵不够了,就拿神魂来抵。”
郁岁不可置信地仰头望裴湮。
她能接受反派说这些话。
但真的无法接受谪仙说这种话。
她这才重新扭头看向右护法。
……哦,是吓唬他的。
也没有真的拔舌头嘛,只是好像受了内伤,说不出话,一直在吐血。
在右护法再次撒谎后。
系统想告诉郁岁。
裴湮挖了他神魂的眼睛。
但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郁岁根本看不到他受伤的过程,只能看到他满脸痛苦,一只眼睛变得无神,以及吐了好几口血。
【系统:……天,太可怕了!】
言语藏不住的恐惧。
【系统惊呆了:他为什么突然不掩饰了?是自暴自弃了吗?】
郁岁不知道系统的暗指,她已经被裴湮捂住的眼睛。
右护法放弃抵抗。
手指沾了血,在桌子上写字。
——我杀了殿下,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你嚣张不了多久,他在看着我们,他很快就能突破封印出来了
言语有几分混乱。
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裴湮若有所思。
“哪位大人?”
右护法猛地抬头,震惊看裴湮,咿咿呀呀的想要说什么——
你不是曾沁!
曾沁怎么会不知道那位大人呢!
他可是大人最狂热的追随者!
裴湮指尖轻点桌面,用血书写的字迹瞬间变成黑色,兴致恹恹,“还有别的吗?”
语气就好像是在讲“如果没有有用信息,我就要杀掉你了哦”。
生日之际。
右护法立刻在桌子上又写道:“那位大人会与我联系,我可以做奸细。”
…
了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站着的伤残人士,双手合十,慈悲又怜悯,“阿弥陀佛,怎么能在阁主面前如此残忍呢?”
他不赞同的看向裴湮,“太不懂事了,都不懂得体贴人的。”
裴湮充耳不闻,抱着郁岁,像是在玩人偶娃娃。
【系统:我发现大师多少有点茶。】
郁岁正生无可恋呢。
满脑子都在想裴湮的大腿不觉得麻吗?
了之看了眼桌上的字迹,见状说起正事,“裴剑尊想怎么办?”
右护法独眼猛地瞪大。
裴剑尊?裴湮!
他竟然是裴湮!
“我有一个计划。”
郁岁忽然开口,她试图挣开裴湮,没成功。
只好继续坐在裴湮大腿,闷声讲自己的计划,“既然那条狗不见了,我作为他的遗孀,可以继承王位的。”
了之:“阁主英明。”
裴湮无情拒绝:“不行。”
郁岁没理会他:“据说,九重天那位的目标是要杀我,如果我成了妖魔族的王,他会怎么想?”
右护法眼睛再次震惊瞪大。
会怎么想?
会想他们叛变了啊!!
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联系本就不方便,再猛一下看到换了新王,新的王居然还是仇敌,妥妥的叛变。
了之支持郁岁,“此法甚好,拔了他在一十三洲的爪牙。”
右护法不甘寂寞,冲过去,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继续写:“殿下不在,理应大护法继位。”
郁岁:“大护法与右护法自相残杀,死了。”
右护法:“……”
了之:“阁主英明啊!”
裴湮呵了声。
郁岁循声扭头去看裴湮,唇瓣正好擦过他的下巴。
她愣住。
裴湮微微挑眉,慢条斯理的询问,“美人计?”
郁岁艰难回:“不……”
裴湮:“可以。”
郁岁咽下解释的话语。
行吧。
美人计就美人计。
…
右护法受了重伤,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己的树屋,回想起今天的事,怒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
愤怒,仇恨,屈辱。
都凝聚到了完好无损的那只眼中。
一定得让裴湮付出代价!
绝对!
正在这时。
忽然有种特殊的心电感应。
这是高贵血脉之间独有的联系。
右护法一喜。
连忙等待召唤。
眼前浮现出虚影。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声音也飘渺不清,“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右护法连忙说:“已经把殿下处理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那魔不怒自威。
联想到他平日里毒辣的手段,右护法不敢多说,“没什么,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可有些话还是要硬着头皮讲。
“郁岁的修为比想象的高,还有裴湮,也许会捣乱……”
“不必担心。”
眼前凝结出了一朵花。
与一个小瓶子。
“此为凝魄花,万年只有两朵,并蒂双开,一朵受伤,另一朵也会收到影响。”
“郁岁神魂不稳,如今能平安这么久,裴湮一定是将凝魄花给了她。”
“这个小瓶子里是凝魄花的天敌,将其倒在这朵花上,一朵花凋零,另一朵也会痛不欲生。”
右护法懂了。
他这是拿捏到郁岁的命脉了。
更是能拿郁岁去威胁裴湮,简直一箭双雕。
当下喜笑颜开。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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